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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漫过闸楼时,沈知意指尖的孔雀翎忽然发出细碎爆鸣。 陆云袖按住腰间刀柄,见暗格铸铁竟被翎毛灼出焦黑纹路。 "东南方。" 沈知意将翎毛掷向雾霭。 "孔雀遇水则鸣,这暗格里掺了磁粉。" 阿菱蹲身摸索青砖,女童腕间渗出的血珠突然悬在半空:"底下有东西在吸!" 新任总督的皂靴声骤然折返,官袍下摆扫过血珠时带起细碎铁屑:"沈姑娘可知磁石引针的戏法杨显之当年在江底埋了八百斤吸铁石。" 陆云袖的刀尖突然指向他咽喉:"总督大人对旧案倒是熟稔。" "不及陆大人。" 那人笑着用官印抵住刀背。 "毕竟令尊的私章...还在刑部停尸房的冰棺里。" 江心传来木板断裂声,二十盏孔雀灯随旋涡沉没。 沈知意突然扯过阿菱的襦裙系带,将浸血的绸布抛向暗流。 血纹竟在江面拼出半幅库房图。 "劳烦总督大人掌灯。" 她将淬银线缠在官印上。 "当年杨显之在江底绘的工事图,缺的正是刑部冰窖的方位。" 新任总督面色微变,袖中暗弩刚要弹出,却被陆云袖的刀鞘击落。 弩箭扎进青砖的刹那,闸楼飞檐突然坠下个裹盐的麻袋。 "是春妮的针线筐!" 阿菱扒开霉烂的苎麻,筐底油布包着的账册正簌簌落着银屑。 "这些绣样...是柳三娘教我的双面回纹针!" 沈知意抚过泛黄的绢页,突然将账册浸入血水。 墨迹晕染处,银屑竟在绢面上游走成字:"陆侍郎私印,嘉靖十九年腊月批红。" 陆云袖的刀鞘突然重重砸在暗格上:"那日我送姜汤去码头,父亲靴底沾的根本不是防火漆!" "是血。" 沈知意扯开她官袍束带。 "三年前腊月初七,陆侍郎用淬银线勒死杨显之时,溅在鹤氅上的血用漆料遮掩,阿姐那日递姜汤的手,可还抖得稳当" 江风骤紧,新任总督的官帽被掀入漩涡。 那人突然撕开里衣,背后处的烫伤与陆云袖背上箭疤形状相同:"沈姑娘不妨猜猜,刑部烙铁印为何是孔雀翎纹样" 阿菱突然将银锁残片按在烫伤处,女童腕血渗入锁芯时,残片竟与新任总督的官印严丝合缝。 "春妮的鸳鸯珏..." 沈知意猛然扯过陆云袖的刀穗。 "当年贵妃的百鸟裙,缺的正是这对玉珏压襟!" 江对岸传来丧钟声,二十艘蒙着白布的官船顺流而下。 船头招魂幡被风撕开的刹那,沈知意看见陆侍郎的棺椁赫然摆在中舱。 "好个活死人局。" 她将淬银线缠在阿菱腕间。 "劳烦总督大人开棺验尸,看看那位'暴毙'的陆侍郎,左耳可还留着柳三娘的咬痕" 浪头突然将棺椁托上闸台,新任总督的佩剑已刺入棺缝。 腐臭味漫开的瞬间,陆云袖的刀尖突然挑起棺中人的发髻。 白发间七根银簪与柳三娘尸首上的竟是一对。 "阿姐可知晓" 沈知意用银簪拨开发丝。 "陆侍郎年少时在教坊司...认了个会双面绣的义妹。" 最后一缕暮光沉入江底时,柳三娘缝在阿菱衣襟里的油布包突然自燃。 火光照亮棺椁内壁,那里用血画着整条漕运的淬银线走向。最终消失在刑部冰窖的方位。 沈知意望着棺中银簪突然轻笑:"阿姐可曾见过孔雀开屏时抖落的绒羽" 陆云袖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石砖上:"你究竟要说什么" "三年前腊月,我在教坊司查案簿时见过幅百鸟朝凤图。" 沈知意用银簪挑起棺中人的衣领。 "陆侍郎右肩这道疤,与柳三娘左肩胎记原是能合上的。" 新任总督的皂靴碾过满地盐粒:"沈姑娘莫要乱攀亲缘。" "乱的是人心。" 沈知意突然扯开阿菱的衣襟,露出锁骨上处淡红的孔雀胎记。 "教坊司当年走失的哑女,脖颈该有这样的烙痕才对。" 江风卷着咸腥拍在官船白帆上,陆云袖突然用刀尖划开棺中人的中衣。 右肩疤痕边缘隐约可见墨色针脚,正是双面回纹锁边的痕迹。 "父亲从不让人伺候更衣。" 她声音发颤。 "这道疤...原是绣上去的" 沈知意将银簪浸入阿菱腕间渗出的血珠:"双面绣要取人血调色,绣纹遇盐则显。阿姐不妨试试" 陆云袖的刀尖刚触及尸身,新任总督突然暴起夺棺。 官靴踏碎青砖的刹那,二十盏孔雀灯残骸随浪翻涌,将江面照得忽明忽暗。 "沈姑娘可知潮信时辰" 那人反手扣住阿菱喉咙。 "今夜子时大潮,江底磁石阵会将整座新闸扯入漩涡。" 沈知意抚过闸柱青苔:"总督大人漏算了件事。" "什么" "柳三娘缝在阿菱衣襟里的,不止油布包。" 她突然扯断女童腰带,夹层中滚出枚鎏金罗盘。 "教坊司姑娘们用来测潮汐的物件,指针是磁石磨的。" 罗盘坠地的瞬间,指针疯转着指向棺椁。 新任总督袖中暗弩刚要发射,陆云袖的刀锋已削落他半幅官袖。 臂上刺青赫然是教坊司罪奴印记。 "当年杨显之在江底埋磁石,为的是找被冲散的官银。" 沈知意踩住乱转的罗盘。 "谁能想到,真正要找的是教坊司沉江的姑娘们" 阿菱突然发出呜咽,女童指尖深深抠进棺木缝隙。 腐坏的木料簌簌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刻痕。 "春妮、柳三娘、阿阮..." 沈知意抚过那些名字。 "陆大人当年为灭口,竟将整船姑娘沉了江。" 新任总督突然狂笑:"沈姑娘不妨猜猜,为何偏选腊月初七" 陆云袖的刀尖骤然顿住。 "那日是教坊司赎人的日子。" 沈知意望向江心残月 "沉船时辰卡在退潮前两刻,尸首随潮水入海,任谁都寻不到踪迹。" "可惜漏算了柳三娘。" 新任总督踢开棺盖,"这贱婢竟攀着磁石游回岸,还把暗渠图画在春妮裹尸布上。" 阿菱突然扑向棺椁,女童从腐尸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褪色的双面绣帕上,针脚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潮要涨了。" 沈知意突然扯过陆云袖的官袍,"劳烦阿姐把绣帕浸入江中。" 血绣遇水翻起细密气泡。 陆云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走向...分明是父亲书房密室!" 江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二十具缠着水藻的白骨被浪推上岸。 每具骸骨的指骨间都紧握着半枚玉珏,断口与阿菱怀中的正好吻合。 "当年沉江的姑娘们,每人带着半块鸳鸯珏。" 沈知意将玉珏按在棺椁刻痕处,"合璧时能打开教坊司地窖,那里存着百官狎妓的账册。" 新任总督的官靴突然陷入流沙:"你怎会知道..." "春妮临终前在阿菱襁褓里缝了半片血书。" 沈知意抖开染血的绢帕。 "上面写着你刑讯时说的醉话。" 陆云袖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三年前那支冷箭,原是父亲让你灭口" "陆大人怕的是这个。" 新任总督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烫着串数字,"教坊司姑娘的命,在账册里可都编着号呢。" 江风突然变得粘稠,咸腥的水雾中传来铁索拖曳声。 沈知意望向渐涨的潮水:"阿姐可愿同去看个明白" "去哪" "刑部冰窖。" 她将玉珏抛向旋涡。 "陆侍郎'暴毙'那日,柳三娘咬下的耳朵...该在冰棺里存着呢。" 阿菱突然发出尖锐哨音,二十具白骨应声立起。 女童腕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玉珏上,竟将刑部方位映得血红。 新任总督的狂笑戛然而止 浪头掀开的官船底舱里,整整齐齐码着七百个裹盐的陶瓮,每个瓮口都系着褪色的鸳鸯珏。 江风掠过瓮口时,七百枚鸳鸯珏同时发出清鸣。 沈知意俯身拾起半片碎珏,裂口处暗藏的铜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可不是寻常饰物。" 她将碎珏掷向水面,铜簧遇潮即刻弹开,化作寸许长的钥匙,"教坊司的姑娘们,原是拿着开锁的物件。" 新任总督的皂靴陷在淤泥里:"你怎识得机巧门的簧片" "三年前我在工部旧档里见过。" 陆云袖的刀鞘突然卡住他咽喉,"杨显之督造新闸时,从机巧门订过七百把水密锁,钥匙形制与这铜簧别无二致。" 阿菱忽然奔向最近的白骨,女童从骸骨胸腔内扯出团缠绕的丝线。 遇风的刹那,丝线竟自行穿梭交织,在月光下拼出半幅工事图。 "春妮的缠腰线!" 沈知意拽过丝线末端。 "机巧门的牵机丝,遇潮则显形——这才是真正的暗渠图。" 江心忽然卷起漩涡,二十艘官船随浪倾斜。 裹盐的陶瓮接连碎裂,霉米间滚出的并非银锭,而是成捆的竹简。 "是什么" 陆云袖用刀尖挑起竹简。 "每个名字后头都缀着官员印鉴——但用的是机巧门的转轮印,能随时更替字模。" 新任总督突然挣开束缚,官靴踏碎三枚陶瓮:"沈姑娘不妨细看,这转轮印的轴芯..." 沈知意捏住滚落脚边的竹简轴头,铜制转轮竟暗刻着刑部密文:"每转一刻度,对应不同官员的姓氏,陆大人当真好算计。" 阿菱的银锁突然发出裂帛声,女童踉跄扑向船桅。 锁芯迸开的刹那,七百根牵机丝从各艘官船激射而出,在江面织成密网。 "潮信要来了。" 沈知意扯过陆云袖的披风。 "这些丝线遇水收缩,半刻钟后整片江面都会变成绞盘。" 新任总督的官袍突然被丝线缠住:"不可能!杨显之明明说这机关..." "杨显之造的是救人的闸。" 沈知意指向渐涨的潮水。 "当年他发现陆侍郎要沉船灭口,故意在陶瓮里藏了牵机丝,只待大潮时启动机关,将沉船拖回岸边。" 浪头突然将棺椁掀翻,腐尸怀中滚出个鎏金匣子。 陆云袖的刀鞘击开铜扣,匣内二十卷鲛绡账册正缓缓舒展。 "这才是真正的百官狎妓录。" 沈知意抚过泛光的绡面。 "用机巧门的显影墨写着,遇盐则显形。" 阿菱突然扯动缠在桅杆的丝线,女童腕间的银锁碎片竟与丝线共鸣。 七百具白骨应声转向,指骨齐刷刷指向刑部方向。 "还有背后的人,应该也现身了。" 新任总督突然扯散官袍束带,内衬竟缝满机巧门的爆燃符,"今夜子时..." 陆云袖的刀锋快过他的话音。 官靴坠江的刹那,二十艘官船的牵机丝同时绷直,将整片江面扯成棋盘似的网格。 "阿姐看这丝线走向。" 沈知意蘸着江水在甲板划痕。 "横纬是漕运路线,纵经是刑部密道——交汇处正是..." "教坊司地窖。" 陆云袖猛然劈开船板。 "当年父亲书房下的密室,竟有暗道直通那里。" 潮水漫过脚踝时,阿菱怀中的碎珏突然开始发热。 女童将碎片抛向牵机丝网,七百枚鸳鸯珏在江面拼成完整的机括图。 正是打开地窖的最后一道机关。 沈知意望着愈涨愈急的潮头,突然将鲛绡账册系在信鸽脚上:"该让这些名字见见光风霁月了。" 最后一缕月光沉入江底时,刑部方向突然腾起二十道火柱。 陆云袖望着映红夜空的火光,忽然将佩刀掷入江心。 "明日朝会..." 她扯断官袍玉带。 "该换把新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