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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残阳随波起伏,沈知意攥住陆云袖腕子往岸边泅渡。 染红的江水浸透冰弦,好像在两人腕间烙出淡淡的桑叶纹。 "是朱砂混着鲛人油。" 陆云袖削下片漂浮的茧壳。 "遇水则显形,云州死囚越狱时用的手段。" 对岸芦苇丛忽然惊起夜枭。 沈知意银梭钉住根浮木,发现断面焦痕呈菊花状。 正是工部火器局试验失败的"遍地金"火药残留。 "三年前双屿港沉船..." 陆云袖话音被破空声打断。 十二支火箭扎入江面,遇血水骤然爆燃。火 团跳跃着拼出个"敕"字,与早前暗河甬道的朱砂纹如出一辙。 沈知意拽着陆云袖潜入水下。 透过猩红的水波,望见十丈外有艘乌篷船正在收网。 铁网中挣扎的不是鱼虾,而是裹着云锦的浮尸。 尸身腰间玉带扣的龙鳞纹,恰是严小公子烙痕的另一半。 "是泉州卫的指挥佥事!" 陆云袖冒出水面换气。 "三年前说他坠马而亡..." “原来成了某人的私军了” 乌篷船突然调转方向,船头犁开的血浪里浮起串琉璃瓶。 沈知意银梭击碎其中一只,涌出的铁鳞蛾扑向未熄的火焰,翅粉遇热竟发出龙涎香气。 "原来贡船失踪的香料用在此处。" 陆云袖咳出呛进的血水。 "当年云姨说龙涎香能诱蚕吐金丝..." 船篷突然掀开,两个戴魌头的汉子抛出铁爪篱。 沈知意旋身避开,冰弦缠住篱杆发力一拽。 精钢锻造的篱杆应声折断,露出内藏的机簧铜管。 竟是改良过的虎蹲炮雏形。 "小心火药!" 陆云袖的视线被爆炸声淹没。 碎铁片擦过沈知意鬓角,在江面燃起幽蓝火焰。 火光中,乌篷船舱底滚出成筐的蚕卵,每颗卵壳都嵌着粒珍珠。 "用珍珠粉喂蚕..." 沈知意想起暗河中的樟木箱。 "原来是为让蚕丝带毒。" 对岸突然亮起三盏绿灯。 乌篷船像接到指令般调头疾驰,船尾撒落的蚕卵在血水中沉浮。 陆云袖捞起颗卵对着月光细看,突然用银镯敲开外壳。 蜷缩的幼蚕背上竟有天然生成的浪花纹。 "是琉球进贡的星螺蚕!" 她腕间钢线绞碎蚕卵。 "当年先帝赐给太子妃的陪嫁..." 江心突然掀起巨浪。 沈知意冰弦缠住礁石,见漩涡中升起座铸铁灯塔。 锈蚀的塔身上,二十年前工部铸造的铭文正在血水冲刷下剥落。 第三层了望口的铁栅突然崩裂,涌出的不是守塔人,而是成箱的桑皮灯笼。 "快抓住灯笼杆!" 陆云袖的银镯刚勾住竹骨,整座灯塔轰然倾塌。 沈知意在浮沉间望见塔基处露出半截石碑,阴刻的"永镇"二字被浪花纹铜匙填补完整。 "是暗河地宫的钥匙孔!" 湍流中,陆云袖突然将银镯嵌入石碑裂隙。 机关启动的闷响盖过潮声,江底竟升起条青铜栈道。 沈知意挥梭击退扑来的铁鳞蛾,见栈道扶手上的螭龙纹与严小公子佩剑的吞口如出一辙。 栈道尽头传来机械转动声。 十二尊陶俑破水而出,手中所持竟是泉州港失踪的佛郎机炮。 陆云袖旋身躲过喷射的铁砂,银镯击中陶俑左眼。 空洞的眼窝里掉出卷用鲛绡包裹的舆图。 "是东南海防的烽燧布局!" 沈知意展开图。 这些标记与桑皮灯笼的显影... 陶俑突然集体转向。 佛郎机炮口迸发的不是火药,而是浸透硫磺的珍珠粉。 陆云袖拽着沈知意扑进青铜栈道下的暗格,毒粉在头顶结成靛蓝色云团。 暗格内壁的鱼鳞甲突然脱落,露出后面整墙的铜镜。 沈知意冰弦擦过镜面,折射的光束竟在对面石壁拼出幅织机图样。 陆云袖抚过榫卯结构的标注,突然握紧银镯:"这是云缕绣庄的镇庄之宝,七窍玲珑机。" 石壁轰然中开,涌出的霉气里混着龙涎香。 沈知意银梭挑开蛛网,见密室中央的青铜机上缠着半匹未完成的云锦。 月光透过气孔照在锦面,浮起的暗纹竟是玉牒库的布局图。 "难怪东厂要灭口。" 陆云袖用刀尖挑起织梭。 "用天蚕丝混着金箔织皇族秘辛..." 墙角陶瓮突然炸裂。 窜出的不是毒虫,而是成卷的桑皮纸。 沈知意展开最上面那张,朱批的"蚕桑济世"四字在月光下渗出墨绿。 竟是混入海藻汁的御墨。 "陛下要遮掩的不是海防图。而是秘闻" 她指尖轻触未干的墨迹。 "二十年前太子妃诞下的到底是,严小公子也在说..." 破空声打断了低语。 三支鸣镝箭钉入织机,箭尾拴着的火药筒开始滋滋冒烟。 陆云袖劈手夺过织梭插入地面机关,整座密室突然倾斜。 沈知意抓住飞散的桑皮纸,在塌陷瞬间瞥见纸背的暗记。 正是云姨生前绣在手帕上的浪花纹。 江水倒灌进密室时,青铜织机沉入漩涡。 沈知意被激流推着撞向暗礁,手中攥着的桑皮纸突然遇水显影:泛黄的纸面上,太子妃怀抱婴孩的画像正被浪花纹缓缓吞噬。 血色蚕茧再次漂满江面时,晨雾中传来摇橹声。 老艄公的斗笠压得很低,船头摆着的桑皮灯笼却崭新如初。 沈知意攀住船舷的瞬间,看见老者虎口处褪色的刺青。 正是二十年前护送贡船的水师印记。 灯笼突然自燃,灰烬里露出一枚金镶玉的东厂腰牌。 老者竹篙轻点,腰牌裂成两半,藏在其中的半片桑叶飘落江心。 叶脉间的朱砂小楷渐渐清晰,写的是泉州港某个早已废弃的码头番号。 江风卷起未燃尽的桑皮纸,残片上的浪花纹突然与朝霞融为一体。 沈知意望着渐渐显形的海岸线,突然明白云姨临终前那句"蚕醒之时"的真正含义 这整条运河,原就是先帝织就的一张捕龙网。 江鸥掠过桅杆的刹那,老者竹篙突然横拍水面。 藏在水下的铁链应声而起,绞住沈知意腰间冰弦。 陆云袖银镯疾旋,钢线切断铁链的瞬间,船尾暗格弹出一方鎏金匣。 "沈姑娘可识此物" 老者嗓音沙哑如锈刀刮石。 鎏金匣盖滑开的刹那,沈知意看见匣中摆着半枚褪色的玉扣。 暗流突然湍急。 船底传来木料断裂声,沈知意反手将银梭钉入舱板。 裂缝处涌出的不是江水,而是浸泡药水的毒液。 遇空气自燃的茧丝在甲板蔓延。 "云州沈氏..." 陆云袖挥袖扑灭火苗。 "原来令尊是二十年前被流放的司礼监少卿。" 老者突然摘下斗笠,左颊的黥印在晨光中泛青:"当年奉命销毁玉牒的,可不只是东厂。" "太子妃诞下的龙孙,需要两副玉牒来藏。" 沈知意银梭突然指向他咽喉:"所以云姨绣的不是海防图,是皇室血脉的凭证" 江风卷起残存的蚕茧,血色丝絮在桅杆间飘摇。 老者从怀中掏出半片玉佩,玉佩纹路与沈知意身上的一块可以凑成一对:"姑娘可知当年为何独留你性命这身织锦的功夫...你小小年纪就功夫如此了的" 破浪声打断话语。 五艘苍山船呈合围之势逼近,桅杆悬着的却不是战旗,而是成串的琉璃灯笼。 陆云袖银镯击碎最近那盏,坠落的火油里裹着细如牛毛的银针。 "是泉州水师的毒龙阵!" 老者突然纵身入江,声音随水波荡漾开来。 "去镇海塔寻第三块石碑..." 沈知意拽着陆云袖翻下船舷时,最后瞥见苍山船甲板上的炮口。 精铁锻造的炮管内壁,赫然刻着云缕绣庄的独门印记。 暮色降临时,二人伏在镇海塔残垣下。 陆云袖用断刀刮去青苔,露出碑文"永镇东南"的敕造字样。 沈知意将浪花纹铜匙插入残缺的"南"字孔洞,脚下地砖突然震动如筛。 "退后!" 青铜机括破土而出,二十八枚铜镜组成的天罡阵映出残阳。 沈知意扯动冰弦调整镜面角度,折射的光束在塔身拼出幅织锦纹样。 正是二十年前太子妃大婚时的翟衣纹饰。 陆云袖突然用银镯击碎东南角的铜镜。暗格弹开的瞬间,成卷的鲛绡倾泻而出。 展开的绡帛上,金线绣制的玉牒副本正在暮色中渗出血色。 "原来双生子..." 沈知意指尖拂过并列的婴孩襁褓纹。 "严家小公子的也是胎记。那这到底" 塔顶突然传来机弩上弦声。 陆云袖拽着她滚进碑亭,十二支裂石箭将铜镜阵击得粉碎。 飞溅的镜片中,沈知意望见对岸芦苇荡闪过明黄衣角。 "是龙纹常服。" 她挥梭钉住飘落的丝绦。 "陛下的人来得真快。" "用星螺蚕丝淬毒,当真好算计。" 沈知意劈手斩下一截冰弦,将毒血引出体外。 染红的丝线坠地即燃,蹿起的火苗竟在青砖烙出浪花纹。 碑亭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整窖的樟木箱。 掀开的箱盖里,成匹云锦裹着佛郎机炮图纸。 每张图纸边角都钤着工部火器局的官印,印泥却混着珍珠粉。 陆云袖用银镯刮下粉末:"难怪图纸遇潮不腐,原是用了贡珠研磨。" 地窖深处忽然传来金玉相击声。 沈知意循声望去,见青铜机枢上缠着半截冰弦。 正是她三年前遗失在绣云山庄的旧物。弦丝尽头拴着玉牒库的鎏金钥,匙身浪花纹里嵌着粒鸽血石。 "小心连环锁!" 陆云袖已经晚了一步。 沈知意抽出金钥的瞬间,二十架诸葛弩破壁而出。 淬毒的箭矢擦着她鬓发飞过,钉入木箱爆开黑色毒雾。 翻滚间抓住的铜环突然下坠,整面砖墙翻转,将二人抛进暗河支流。 湍急的水流中,沈知意望见无数铁鳞蛾聚集在岩壁凹陷处,翅粉映出幅完整的海防图。 "是潮汐洞!"陆云袖挥镯击碎岩壁表层的钟乳石。 "这些铁鳞蛾在守护..." 崩塌的石灰岩后,二十门佛郎机炮列阵如林。 炮身铸造的龙鳞纹间,细如发丝的冰弦正随着水波震颤。 沈知意终于明白,云姨临终前为何要她苦练"听风辨器"。 这些炮管内部,分明用天蚕丝布着传音机关。 暗河对岸亮起火光。 玄甲卫统领的蟒纹曳撒在硝烟中翻卷,手中举着的正是浪花纹铜匙:"沈姑娘,有请。" 沈知意突然扯断腰间冰弦。 崩裂的丝线在炮管间游走,激起的共鸣声竟与海潮同频。 当第一声炮响震落洞顶钟乳石时,她拽着陆云袖遁入暗流,身后坍塌的岩壁将玄甲卫的惨叫永远封存。 浮出水面时,残月正映着泉州港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