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非要往人心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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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恂的目光越过虚空落在她身上,深远沉静。 栖月却打了个寒颤。 她刚才都说了学什么啊 陆恂身后,是黑衣黑甲,挽弩背箭的佩刀侍卫,连丰乐楼周围的楼宇之间,也埋伏着百步穿杨的弓箭手。 只等良机。 但栖月不知道这些。 陆恂原先那般厌恶她,她只怕他会趁此机会,杀刺客的时候顺便解决掉她。 这时候,面子是最没用的。 于是她柔声开口,一双秀目裹了泪,被长长的睫毛牵绊着,像是困在牡丹花蕊中的露水: “夫君,我怕……” 短短四个字,勾连出万般情思。 身后的刺客见陆恂来,忽而大笑起来,“陆恂狗贼,灭我大容,今以我躯,叫你血债血偿!你若想救她,不如拿你命来换!否则——” 他声音一顿,刀尖又往脖颈刺入更深,陡然阴狠至极,“今日你就亲眼看着她死!” 栖月心里恨得要死。 杀陆恂便去杀陆恂,作甚拿她作伐子 用她来威胁陆恂 猪脑子也想不出这种法子。 果然是没用的刺客! 栖月心下已然绝望,陆恂怎么可能用自己换她 “好。” 谁知刺客话音刚落,陆恂便已应允。 “匕首放下。” 他说着上前几步,抬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将她放了,我做你人质。你想要什么,皆可以提。” 刺客心中大喜。 他要什么 当然是陆恂狗贼的命了! 人都道陆恂算无遗策,不论战场或是朝堂,皆是神鬼莫测的人物,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他竟以为还有命活 自己既动了手,便没想过活着回去。 等陆恂交换他夫人之际,便是自己动手之时! 栖月却没有刺客这般乐观。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陆大人对自己哪有什么感情 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方便动手。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退后,你自己上前来。” 陆恂身后,是一片黑压压持刀持剑持弓弩的侍卫。 他一扬手,侍卫们皆放下兵刃往后退。 陆恂自己则缓步朝前。 刺客也压着栖月靠近。 一步,一步。 三人越来越近…… 栖月浑身都在抖,总觉得下一刻她可能就血溅三尺,命赴黄泉。 夫妻两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电光火石间,栖月忽然将手里一直紧握的发簪斜向后朝刺客侧腰扎去,刺客吃痛分神,持匕首的手稍松,栖月奋不顾身朝前扑去。 与此同时,陆恂袖里的飞镖破空,如疾电般激射出去,穿破颅骨,发出一种奇异的闷响。几道鲜血溅射喷涌,被陆恂用衣袖遮去。 栖月倒在陆恂怀中,惊魂未定,浑身颤抖不休,更不敢回头。 是以她不知自己的团蝶百花凤尾裙,被陆恂挡过,并未沾上半点血污。 那刺客距离两人不过尺寸,面上狰狞不退,一双眼睛圆睁,全然不可置信。然飞镖早已穿透眉心,只剩柄手在外。 足见射出飞镖之人力道之极,气势之猛。 刺客倒地而亡。 陆恂只冷漠往后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垂眸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人。 栖月死里逃生,腿软的根本站不住,只能靠在陆恂怀里。还好陆恂没像今晨帐中那样将她推开,否则她定要出丑。 “你好些没” 陆恂不带感情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栖月强自镇定心神,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自己往外退了半步,却看到陆恂胸口处一片鲜红血迹,“夫君你受伤了” 她小声惊呼。 真没用,这样也能受伤。 陆恂:“是你的血。” 她的血 栖月抬手摸向自己颈侧,顿时一手湿热。 方才精神紧张过度,她一时忘记伤痛,这会儿想起是那个狗刺客伤她,顷刻间所有痛感加倍袭来,栖月两眼一翻,“竟是我的血……” 人已晕了过去。 陆恂只得先将人抱回丰乐楼。 大夫来得很快。 早在栖月被挟持,贺长风便已派人去请。 栖月伤在脖颈,伤口不大,却有些深,一直往外冒血。 她那里又细又嫩,愈发显得严重脆弱。 大夫是个年轻男人,来了后也不多话,上前翻了翻伤口,开始着手为栖月清洗血污,才好上药包扎。 这必然是个疼痛的过程。 栖月人半昏半醒,痛感却很强烈。 疼的狠了,眼泪从浓密的睫毛下迅速涌出,她微张着唇,发出近乎小动物般微弱痛苦的求救。 贺长风在外面候着,陆恂原本也要出去。 可见来得大夫是个年轻男人,他先蹙了眉头,只是情况急,来不及挑剔,自己便也留下。 如今见她疼成这样…… 她是为自己受过。 “轻一点,没看到她很疼吗” 陆恂眉头锁死,盯着大夫落在栖月脖颈上的手,心中莫名反感,声音压得很低。 年轻大夫抖了一下。 其实他已经将动作放到最轻了,只是清洗伤口,一定会疼的,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是一样。 但这话他不敢说。 “我来。” 陆恂是不乐意做这差事的,只是这大夫手上没个轻重,而且脖颈这地方,往上是面颊,往下…… 他接过大夫手里的棉布,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将脖颈上的血污一点点清理干净。 说来也奇,方才床上还百般痛苦的人,在陆恂手上,渐渐安稳下来,眼泪也涌的少了,整个人乖巧得很,仿佛知道给她清洗伤口的人是谁一样。 太纤细单薄的人,卧在那里,被子只有轻微的一点隆起。 陆恂八百年发不了一回善心,此刻又换了新的棉布,替她将泪水也擦了。 他做这些期间,大夫是一直背过身的。 给人瞧病,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绝对不会瞎看。 一直等陆恂清理好伤口起身,他又从药箱里拿出药膏。他想说不如您也一并代劳,省得我又弄疼了您的心肝,可话不能这么说,所以委婉道: “伤口上抹药膏,更疼。” 所以,还得是您来。 陆恂二话不说接过药膏,转过身给栖月上药。 这膏药刚抹上去清清凉凉极是舒服,可不消片刻,便有种火辣灼烧的痛感。 栖月被疼醒了。 睁开眼睛便看到陆恂放大的俊脸,手里拿着一瓶黑乎乎的东西,另一只手往她脖颈上抹。 栖月只觉得自己没被刺客用匕首戳死,却快要被陆大人弄的痛死,想躲,却躲不开,只能倒吸着凉气,小声哼唧,“疼,好疼啊……” 她声音本就软,此刻被疼痛折磨,更是娇软可怜的不行,像是非要钻到人心缝里,给自己抠出一块地方容身一样。 那年轻大夫被她这一声声轻吟唤的,差点没忍住回头。 陆恂也好不到哪去。 见她疼的一双大眼里蓄满了泪,好悬没忍住低头给她吹一吹,好减轻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