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回 大人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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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正要领命，陆昭又继续道："洞穴里缴获的金银绸缎全部充公，武器装备一律收缴"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刀柄 "但粮食...拿出一半分给百姓" "大人仁慈！"副将抱拳应道 "只是...分粮一事，是否需要先请示..." 陆昭锐利的目光扫来，副将立刻噤声 "百姓饱受战火，若再饿肚子，迟早还要生乱"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去办吧，出了事我担着" "是！"副将挺直腰板，转身快步离去 陆昭站在原地，望着街道两旁探头张望的百姓，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躲在门后，怯生生地望着他，陆昭解下腰间的干粮袋，轻轻放在地上，转身离去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蓟县中央广场辰时三刻 十点三十分，蓟县中央广场已是人潮涌动，百姓们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偌大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陆昭负手立于临时搭建的松木高台上，飞鱼服在秋阳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知县和县令躬身站在两侧，额头沁着细汗，年迈的知县双手捧着一摞竹简，颤声道："大人，这是蓟县去年粮食产量与人口户籍，请您过目" 陆昭接过竹简，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墨字，他眉头微蹙，去年秋旱，产量竟少了三成，合上竹简，他抬手示意："让百姓们静一静！" "肃静——！" 三千铁甲步兵齐声呼喝，踏步声如雷震，百姓们顿时噤若寒蝉，连孩童都止住了啼哭 陆昭环视众人，声音清朗： "蓟县父老听着！本官奉旨查办燕王谋逆一案，今有三件事要告知诸位"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 "其一，燕王府私藏粮秣二十万石，今日起半数发放百姓！每户按丁口领粮，老弱妇孺加倍！" 广场顿时哗然，几个白发老者颤巍巍跪下，老泪纵横 第二根手指竖起： "其二，参与暴乱者既往不咎，但须三日内自首，凡举报勾结异族者，赏银十两！" 人群中有几个汉子脸色煞白，悄悄往后缩去 最后，陆昭从袖中抽出一道黄绢： "其三，陛下特赦蓟县今年赋税！另拨十万两白银重修城墙、疏通河道！" 阳光忽然破云而出，照在那道圣旨上金线绣的龙纹，不知是谁先喊了声"万岁"，顷刻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陆昭望着台下跪拜的百姓，目光扫过几个神色阴鸷的豪强家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抚民心是假，引蛇出洞才是真，那些与燕王勾结的硕鼠，迟早会露出尾巴 蓟县茶馆午后时分 战斗结束后的蓟县城内，一间临街的茶馆里，陆昭、王将军和刘副将三人围坐在一张榆木方桌旁，茶馆外，士兵们正在清理街道，百姓们小心翼翼地重新开门营业 王将军端起粗瓷茶碗，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茶水，眉头微皱："大人，城内那些没有参与反抗的豪强怎么办即便他们这次没动手，但勾结燕王的罪责..." 陆昭轻轻吹散茶面上的浮沫，啜饮一口，缓缓放下茶碗："王将军，我给你留四万精锐" 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划出兵力部署，"原蓟县守军一分为二，拨给你五千人" 刘副将眼睛一亮："大人是要..." "陛下的令牌留给你" 陆昭从怀中取出那枚玄铁令牌，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假节钺我得带回京城复命" 他目光如炬，扫过二人 "我要你把整个蓟县，不，我要你把整个广阳郡翻个底朝天，上至太守，下至衙役，一个不漏地查！" 王将军握紧令牌，指节发白："大人放心，末将定当..." "记住，"陆昭突然压低声音 "查案要讲究证据，但更要讲究..."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效率" 刘副将忍不住插话："那些豪强的家产..." "充公七成，三成留作军需" 陆昭眯起眼睛，"至于他们的罪证...你明白该怎么做" 窗外传来集市重新开张的吆喝声，三人的茶碗里，茶叶缓缓沉入碗底 陆昭翻身跨上战马，黑色的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抬手示意打开城门，沉重的城门在铰链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城外，六万大军已在旷野上列阵以待，旌旗在风中翻卷如云 他勒马回首，目光掠过蓟县斑驳的城墙，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足北方，不同于长安城中的温润，这里的风都带着粗粝的沙尘味 远处燕山山脉如铁铸般沉默矗立，他突然很想一路向北，去看看更远的塞外风光 "铮——" 陆昭抽出佩剑，剑锋在城砖上划过，火星迸溅间刻下一首诗： "铁马冰河入梦来，蓟门风雪壮士怀。 不求麟阁图形貌，愿持汉节向天涯。" 王将军在城门前抱拳："大人，保重" 陆昭收剑入鞘，微微颔首："走了，赶快回去吧" 他望向城内升起的炊烟 "百姓们更需要你" 王将军重重点头，身后数千将士齐刷刷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如雷霆："大人保重！" 就在陆昭正要扬鞭之际，城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 "大人！保重啊！"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追出几步 "没有大人和陛下就没有我们！" 抱着孩子的妇人红着眼眶喊道 "大人千岁！！！陛下万岁！！！ 街边的商贩们纷纷跪地叩首 "感谢大人除掉燕王！" 几个青年学子长揖到地 陆昭的嘴角微微抽动，终究没有回头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冲出了城门，夏风卷着沙尘掠过他的面庞，也带走了眼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辘辘的声响，柳媛媛在柔软的锦缎垫褥上悠悠转醒，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架华贵的鎏金马车内，四壁悬挂着淡紫色的纱幔，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摇曳 "娘娘醒了"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张果那张带着几分醉意的脸出现在光影交错处，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斜斜地照进来，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娘娘这里是哪"柳媛媛撑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月白色的中衣 她茫然地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远处巍峨的关城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张果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笑道："娘娘，我们已经离开金城郡，现在到故关了" 他指了指窗外 "您看，那就是故关的箭楼" 柳媛媛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暮色中一座古老的关城矗立在群山之间，城墙上旌旗猎猎 她突然抓住窗棂："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去长安城啊" 张果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陛下说了，要封您为柳妃" 他眯起醉眼 "这会儿圣旨应该已经传到六宫了" 柳媛媛的手指猛地收紧，窗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远处，故关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迎了出来，火光在渐浓的暮色中连成一条蜿蜒的长龙 "六子，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张果眯着眼，望着前方拦路的骑兵，淡淡吩咐道 "是，大人！" 六子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向前方 他高举天子令牌，厉声喝道："柳妃车驾，陛下特许，快快放行！" 骑兵们一见令牌，立刻整齐划一地让开道路，手中宝剑横举胸前，行了一个肃杀的军礼，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媛媛猛地掀开车帘，冷风灌入车厢，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咬着唇，声音微颤 "我不要当什么柳妃！我要回金城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