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女画家父亲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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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哥的掌心浸着冷汗，朱雀巷青砖墙上攀爬的忍冬藤在晨雾里泛着铁青色。 周家祖宅的铜兽首门环被晨露浸得发亮，叩击时发出的闷响像是从三十年前传来的回声。 "伯父。" 他刚开口就被满室药香呛得喉头发紧。 三米高的博古架上摆满商周青铜爵，张父背对着他们擦拭一尊饕餮纹方鼎。 阳光从万字纹窗棂斜切进来，老人深灰色中山装的后背纹路竟与青铜器表面的雷纹严丝合缝。 "汤药里的龙脑香添了三钱。"老人突然开口，青铜器与檀木桌碰撞出清越的声响，"靛蓝属水，惊风卦应在辰时三刻——顾大夫倒是算得准。" 周女画家拽住顾长哥的袖口，她玳瑁簪尾垂落的流苏正巧拂过他腕间银针。 昨夜在工作室凝结的麻沸散冰晶突然在针灸包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顾长哥瞥见老人转身时，腰间玉佩刻着的"药"字篆书竟与翡翠扳指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听说你给赵商人治好了偏头痛"张父用镊子夹起块殷墟甲骨残片，锋利的边缘在晨光里割裂出细小的光斑，"用银针在百会穴画《八十七神仙卷》的气韵走势" 顾长哥感觉后颈发紧。 那日赵商人头顶悬着的七盏艾灸灯，确实在青烟里映出了吴道子的衣袂飘举，但他分明记得当时画室门窗紧闭。 "伯父，其实......" "两个时辰。"老人突然将甲骨片按在《女史箴图》摹本上，顾长哥针灸包里的银针突然自发排列成二十八宿方位，"用你所谓的中医美学，在这丈二宣纸上画出《黄帝内经》的魂。" 周女画家倒抽冷气的声音像丝帛撕裂。 顾长哥望着案头那方端砚，突然发现研磨开的朱砂正诡异地朝着北斗七星方位凝结。 他腕间的"摇光"银针突然发出蜂鸣，针尾指向画案上那卷空白的澄心堂纸。 当第一滴墨落在纸上时，顾长哥听见了十二经络在宣纸纤维里流动的声响。 他蘸取的不是颜料，而是针灸包里珍藏的辰时霜露——混合着川穹的辛香与藏红花的苦涩。 银针在纸面游走时带起的气流，竟将昨夜凝结的麻沸散冰晶吹成细雪，落在画纸上便化作《素问》篇中记载的"气穴"。 "这里要补一味犀角。"顾长哥喃喃自语，笔锋突然转向。 周女画家突然轻呼出声——他竟用她的玳瑁簪蘸取砚中残墨，在画中太医令的冠冕上勾出《难经》脉络图。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宣纸上的《问诊图》突然浮动起药香，画中病人腕间的三焦经竟真的随着晨光流转闪烁。 张父手中的放大镜哐当砸在黄花梨案几上。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画中太医的银针，那些针尖在接触到指纹的瞬间突然转向，精准地指向老人心俞穴的位置——那里有他三十年未愈的胸痹旧疾。 "爸！"周女画家突然发现父亲深褐色的瞳孔里泛起水光。 顾长哥还没来得及收笔，就被扑进怀里的温软撞得后退半步。 女子发间的艾草香与画中升腾的安息香气纠缠在一起，她旗袍盘扣上坠着的和田玉平安扣，正巧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尺脉位置。 祖宅外忽然传来成群的喜鹊啼鸣。 张父颤抖着手从画中太医的药箱里拈起片虚拟的陈皮，真实而苦涩的香气顿时在厅堂弥漫开来。 当老人将翡翠扳指缓缓套在画中太医拇指时，顾长哥腕间的银针突然全部转向东方——那是他中医馆所在的方位。 "顾大夫。"老人沙哑的嗓音里混着青铜器般的共鸣，"下月初八宜纳彩。" 周女画家耳垂染上朱砂色时，顾长哥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震动。 锁屏上突然弹出的99+消息提示，隐约可见"艺术协会群"的字样在晨光中闪烁。 他抬头望向工作室方向，发现天际不知何时聚起了七彩祥云，形状恰似他画中那株用当归汁勾勒的千年灵芝。 （正文续） 琉璃瓦檐角的冰裂纹陶铃在晨风中轻颤，顾长哥甫踏入工作室，便被漫天翻飞的洒金宣纸扑了满身。 二十三位艺术家围成的圆弧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阵型，水墨与油彩混杂的气息里，鎏金香炉升起的青烟在半空勾勒出《韩熙载夜宴图》的轮廓。 "顾老师！"扎着靛蓝发带的陶艺师率先举起青瓷茶盏，釉面开片处沁着的普洱茶汤竟凝成经络图纹，"协会群里都传疯了，您那幅《问诊图》在苏富比线上拍卖...咳！"他突然被身后绣娘塞了满嘴艾草糍粑，孔雀蓝的丝线还缠在瓷盏的莲花托上。 周女画家执起顾长哥的手腕，将沾着松烟墨的指尖按在自己颈侧动脉。 温热的搏动顺着督脉窜上他耳后，"你该看看老秦的直播回放。"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足踝晃着银铃，叮当声竟与窗棂外喜鹊的啼鸣合成了宫商角徵羽。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顾长哥看见自己的银针在4k画质下划出《黄帝外经》残篇的轨迹。 弹幕瀑布般冲刷着画面，某条"这针法能治恋爱脑吗"的留言被镶上凤凰金边，在虚拟宇宙中化作千万只衔着当归的喜鹊。 "顾大夫。"漆器匠人捧着嵌螺钿的漆盒挤上前，揭开时满室生辉——盒中二十八枚金箔打造的穴位模型，竟按照子午流注规律自行旋转，"这是大伙儿用大漆混着犀角粉赶制的贺礼，您摸摸这足三里穴的鎏金......" 顾长哥的拇指刚触到金箔，整盒穴位突然飞散成星斗，在工作室穹顶排列成紫微垣星图。 琉璃灯投射的光束穿过星隙，在地面绘出他当年在村卫生所给老妪扎针的剪影。 油画家突然掀开画布，那幅未干的《悬壶济世图》里，少年顾长哥背着的竹药箱正在渗出真实的艾草香。 "当年您用银针在玉米叶上教我认穴位......"扎着麻花辫的草药染布师嗓音发颤，手中靛蓝扎染的督脉图在晨光中泛起霜色。 顾长哥忽然嗅到记忆里那场暴雨的气息，湿漉漉的1998年，他蹲在漏雨的卫生所，用烧红的缝衣针给被毒蛇咬伤的女孩放血。 周女画家冰凉的手指突然钻进他掌心。 顾长哥低头看见她腕间的砗磲手串，十二颗珠子正对应着十二经别，最末那颗嵌着的琥珀里，竟封存着他去年冬至炼制的回阳丹。 "叮——" 老式座钟的青铜杵突然卡在巳时三刻，工作室穹顶的星斗簌簌坠落。 顾长哥本能地张开双臂，坠落的金箔穴位却在触到他白大褂的瞬间化作药渣，在柚木地板上拼出《千金方》残卷的字样。 版画家突然惊呼着举起手机，直播画面里那幅《问诊图》中的太医令，竟对着镜头眨了下左眼。 "顾老师！国际中医联合会发来......" "快看艺术头条！卢浮宫官网......" 此起彼伏的电子提示音中，顾长哥的诺基亚突然在檀木药箱深处发出蜂鸣。 二十三条未读短信在单色屏上堆叠成塔，最上方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简讯，标题栏赫然显示着"七星连珠夜，三焦玄府启"。 周女画家踮脚为他整理衣领时，顾长哥瞥见窗外的七彩祥云正幻化成《伏羲六十四卦方圆图》。 她旗袍盘扣上的和田玉平安扣突然发烫，玉中沁着的血丝竟游动起来，在他锁骨处勾出《灵枢九宫八风》的星象轨迹。 "下月初八......"女画家的气息拂过他耳畔的听宫穴，藏在话尾的颤音像是宣纸被狼毫扫过的轻响。 顾长哥望着工作室墙上那排历代名医画像，突然发现李时珍的铜像正将《本草纲目》翻到"玄参"条目，书页间夹着的，分明是张印着三足金乌的火漆封笺。 当第一缕暮色染红博古架上的青铜冰鉴时，顾长哥腕间的"开阳"银针突然指向正东。 药箱底层传来龟甲灼裂的脆响，他摸出那片昨夜卜卦用的腹甲，裂纹中渗出的蓍草汁液，正在卦象间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