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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从云缝里漏出一线银光，照得骨刺上的毒液泛出蛤蟆背似的油光。 向云后撤时踩碎半块青砖，刀刃在掌心转出半轮残影——这招回马斩曾劈开过三个南洋狙击手的喉管，此刻却只削下几片腐肉。 "别砍关节！"薄风抡起燃烧的铜棍横扫，磷火沾到鬼手的瞬间腾起青烟，"这些玩意会......" 话没说完就被破风声打断。 屋檐上的黑影甩出链子枪，枪头竟在半空裂成九节倒钩，每节都拴着串铜铃。 向云翻身躲过致命锁喉，左肩却被擦出三道血痕。 血腥味散开的刹那，地面钻出的鬼手突然发狂似的扭动，指节爆裂声里弹出蜈蚣般的口器。 向云抹了把渗血的伤口，突然发现刀刃上的血珠正在逆流。 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忽明忽暗，精神力防护的裂纹正像蛛网般蔓延。 三年前在亚马逊雨林被食人鱼围攻时，他也是这样听着防护罩碎裂的轻响。 "主公接住！"薄风甩来的竹筒在半空炸开，苗疆驱蛊粉簌簌落下。 鬼手触到药粉顿时缩回地下，但屋顶黑影的铃铛声陡然变得尖锐，地面又开始拱起新的土包。 向云攥着刀柄的指节发白。 三日前破庙里那场伏击，他用声东击西斩了十二个清妖；上个月水寨火拼，他借潮汐变化反围剿成功。 可今夜这些非人非鬼的东西，竟让二十年淬炼的杀人技全都成了笑话。 链子枪再次袭来时，他忽然收刀入鞘。 沾血的衣摆扫过满地碎石，竟盘腿坐在了冒血的土坑中央。 九节倒钩擦着他发梢钉进身后的石柱，铜铃震得人耳膜生疼。 "装神弄鬼。"向云嗤笑一声闭上眼睛，任由冷汗顺着喉结滑进衣领。 三十七道杀气骤然凝滞，连地底的蠕动声都停了半拍。 他能清晰听见薄风倒抽冷气的声音，听见磷火灼烧腐肉的滋滋声，还有铃铛里细微的机簧转动声。 第一只鬼手破土的瞬间，向云靴跟猛跺地面。 先前故意踩碎的青砖粉末混着驱蛊粉飞扬起来，被他旋身扬袖卷成灰雾。 藏在袖中的三枚透骨钉穿过迷雾，精准打进三个铜铃的镂空花纹里。 金属撕裂声刺痛耳膜的刹那，系统界面突然跳出鲜红的紧急标识。 向云借着后仰躲开链子枪的姿势，用带血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半个卦象——这是今晨柳夫人给他束发时，悄悄塞进他掌心的护身符咒文。 屋檐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黑影踉跄着现出真身。 向云瞳孔里映出对方面具裂缝中溢出的黑雾，耳畔忽然响起系统久违的机械音，那声音仿佛隔着千层水幕般模糊："检测到......精神污染源......强制启用......" 夜风卷着燃烧的铜铃声掠过废墟，最后一星磷火在青铜鼎上炸出幽蓝火花。 向云按着狂跳的太阳穴站起来，掌心残留的卦象纹路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像是要熔进他二十年戎马生涯淬炼出的掌纹里。 青铜鼎上的幽蓝火花映得向云半边脸忽明忽暗。 卦象纹路在掌心灼烧的剧痛突然化作暖流，他猛地攥紧五指，竟从虚空中扯出半截赤红锁链。 屋檐上刚要遁走的黑影被链子缠住脚踝，面具裂缝里溢出的黑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原来怕火"向云冷笑，手腕翻转间锁链燃起青焰。 藏在暗处的三十七个黑影同时显现，每具腐尸心口都嵌着半枚铜铃残片。 他甩动锁链横扫而过，火焰掠过处腾起三十七道黑烟，焦糊味里混着檀香——这是今晨柳夫人替他更衣时，偷偷在里襟熏的安神香。 薄风踹开冒黑烟的尸堆，铜棍上磷火突然爆涨："主公当心东南！"话音未落，最后那个戴青铜面具的黑影竟自断双腿，腹腔里钻出上百条带倒刺的肉须扑向废墟中央。 向云瞳孔里闪过系统界面破碎的代码流，耳畔机械音突然清晰："精神污染净化模式，剩余3秒。"他反手将燃烧的锁链插进土坑，爆开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 肉须撞上光幕的刹那，远处树丛里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 "破！" 光幕收束成针尖大的光点，连带方圆十丈的阴秽之气都被吸进虚空。 向云单膝跪地咳出血沫，瞥见三百步外松林间有银甲反光——那是三日前刚收编的湘军降将陈守义的亲卫盔甲。 陈守义死死攥住缰绳，战马前蹄还陷在冒着黑烟的土坑里。 方才那束刺破夜空的白光，把他藏在护心镜后的《荡寇志》撕成了碎末。 副将王老六瘫坐在树根上，裤裆还湿着："将军，这哪是凡人手段......" "闭嘴！"陈守义抹了把被灼伤的颧骨。 两个时辰前他还在大帐里冷笑，觉得这姓向的叛军头子收服水寇靠的是运气。 此刻看着废墟里那个拄刀而立的背影，他突然想起幼时在岳麓书院偷看的《奇门遁甲》，扉页那句"天发杀机，移星易宿"正在耳膜上咚咚作响。 薄风突然朝松林方向举起铜棍，磷火照亮半片山崖。 向云却摆摆手："是友军。"他故意抬高声音，靴尖踢了踢还在冒烟的铜铃残片，"陈将军不妨近前观瞻" 陈守义滚下马背时险些被披风绊倒。 他盯着向云脚下那滩泛着金光的黑血，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三日内必破衡州城！"护心镜里藏着的降书被汗浸透，墨迹晕染开"天命所归"四个字。 "先把这个处理了。"向云用刀尖挑起块未烧尽的符纸。 薄风突然皱眉："主公，砖缝在渗血。" 众人顺着他的火把看去，青砖碎隙间渗出的黑血正诡异地逆流回废墟中央。 向云蹲身敲击砖面，空响声惊飞了落在残垣上的夜枭。 薄风用铜棍撬开七块地砖，露出个刻着饕餮纹的青铜环，环上还粘着半片带牙印的人指甲。 当啷—— 铜环拉起时带出十丈铁链，地底传来的机括声像百具棺材同时开裂。 腐臭味涌出的刹那，薄风突然按住向云的手："这味道像极了苗疆尸洞......" 向云却盯着铁链上反光的黏液，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个闪烁的沙漏图标。 他反手扯下披风缠住口鼻，靴底碾碎三只从暗门里钻出的尸蟞，"陈将军可敢掌灯" 陈守义刚要应声，忽见暗门深处闪过丝银光。 那绝不是尸骸该有的光泽，倒像是......官银的火耗印记。 他喉结滚动两下，火把险些烧到自己的络腮胡。 夜风卷着枯叶灌进暗门，隐约带出铁器碰撞的声响。 向云弯腰拾起块沾着黑血的青砖，砖面阴刻的"癸丑"字样让他瞳孔微缩——这正是太平天国独创的纪年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