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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浔指尖轻轻摩挲着绣绷上的虎爪，目光微闪：“爱妃这绣技越发精湛了，瞧这小老虎绣得活灵活现。只是朕看宫中绣娘，给皇儿备绣品，多爱选蟒纹，取‘龙嗣承贵’的吉意，爱妃为何绣老虎” 谢知意指尖轻轻搭在绣绷边缘，看着那半只小老虎，眼底漾开温软的笑意：“民间常夸孩子虎头虎脑，听着就觉得憨实讨喜，带着股无拘无束的鲜活劲儿。妾身是做母亲的，只盼着孩儿能无病无灾长大，身子骨像老虎似的壮实，性子像小虎崽似的明快，往后不用受病痛折腾，不用为琐事烦忧，平平安安的就好。至于陛下对他有什么期许，那是陛下的事，妾身不管，毕竟严父慈母。” “你哟。”萧浔伸手捏捏她有脸腮，“越发会耍赖了！” 暮色渐浓，如半透明柔纱般，缓缓漫过宫墙，将天地间的轮廓都晕得模糊了。 清极院廊下的羊角宫灯逐盏被点亮，暖黄的光透过镂空雕饰的灯罩，落在脚下的青砖地上，叠出一片片细碎的光影，连墙角那丛忍冬青交织的枝影，都被映得软乎乎的。 谢知意的晚膳，明面上是从御膳房传来的，实际她真正入口的几碗菜，皆是芒种亲手烹煮。 乳白的鸽子汤浮着几粒红枣，汤色清亮无油，汤底还藏着几颗炖得粉糯的莲子，入口满是醇鲜。 酱色的焖酥鸭炖得酥烂，轻轻一夹便脱骨，鸭皮油亮却不腻，连骨头缝里都浸着酱香，嚼着满是入味。 佛手瓜炒虾仁里，虾仁洁白饱满，佛手瓜脆嫩清甜，口味清淡却不失鲜味，正合孕中之人的胃口。 翠绿的芦笋百合清炒得鲜嫩，还衬着几颗圆润的鹌鹑蛋，脆嫩与软滑交织，口感丰富。 青瓷碗中盛着松仁玉米，金黄玉米粒裹着绵白糖，混着松仁的香脆，甜而不腻，入口清爽。 另有一碟晶莹剔透的山楂糕，酸甜气息在空气中淡淡散开，咬一口软糯不粘牙，最是解腻。 “还是在爱妃这里用膳最合心意。”萧浔感受到酥烂的鸭肉在齿间化开，眼底带着满足的暖意。 想起午膳时，御膳房呈来的菜，吃着觉得乏味，可眼前这碗汤、这碟虾仁，入口竟格外对味。 他只当是谢知意体谅自己近日烦忧，特意叮嘱御膳房换了口味，压根没多想，案上那碟山楂糕的软糯口感，与御膳房惯做的偏硬质地，有着天差地别。 谢知意眸光流转，娇俏地笑道：“陛下觉得合心意，哪是膳食的缘故分明是‘秀色可餐’呀！“ “有妾身陪在旁侧，陛下瞧着舒心，自然觉得嘴里的饭菜也格外香甜。若换了旁人在，再好的菜，陛下恐怕也品不出这般滋味呢。”谢知意语气带着几分狡黠的软绵。 萧浔哑然失笑，“爱妃呀，朕今日才知，你竟有这般‘自矜容色’的小性子。” 说着，他给她舀了一勺松仁玉米，“不过你倒说得没错，有你这‘佳人在侧’，便是寻常菜蔬，也胜似珍馐。“ “陛下，妾身想要点不是寻常菜蔬来尝尝，不知道可不可以”谢知意轻拍了下肚子，“主要是陛下的皇儿馋了。” 萧浔被逗得爽朗大笑，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纵容：“爱妃不必借皇儿做幌子，你若想吃什么，只管跟朕说。便是千里之外的鲜物，朕也能命人快马寻来，给你解馋。” 廊下的刘永顺恰好听见这阵笑声，嘴角上扬。 看着烛光映出的帝妃相携的暖影，如释重负。 先前见陛下在御书房对着奏折皱了半日眉，他才斗胆劝陛下过来清极院走走，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后宫之中，能让陛下这般开怀、卸下一身重负的地方，怕是也只有这儿了。 “前几日，陛下让刘公公往御膳房送了一篓南洋芋，妾身尝了一点点，觉得味道极好，还想吃。”谢知意笑道。 “就是想吃南洋芋这有何难，朕让袁锴再送一篓来就是了。”萧浔虽知道谢知意素来懂分寸，不会提逾越的要求，但没想到她要的只是一种食材。 “谢陛下。”谢知意拍拍肚子，“崽呀，踢一脚，谢谢你父皇。” 萧浔就见谢知意圆鼓的小腹上，忽然鼓起一小块浅浅的弧度，眼底的纵容渐渐漫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语气多了几分赞许，“是个机敏的小家伙，好、好。” 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孩子，又添了几分期许。 膳罢，萧浔陪谢知意散了步后，就不得不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恭送陛下。”谢知意送萧浔出院门，看着他远去，眼中柔情淡去，缓缓转身，掩嘴打了个呵欠，“洗漱吧，我困了。” 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氤氲的水汽中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谢知意肚子越来越大，她不敢任性的不让人伺候了，守在她身边的是霜降。 “娘娘，慢点。”霜降小心翼翼地扶着谢知意的胳膊，另一只手稳稳托住那圆鼓的孕肚，生怕有半点闪失。 浸泡进温热的水中，谢知意舒服地闭上眼，紧绷的肩颈缓缓松弛下来，连带着腹中孩子都似有感应般，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份暖意。 同样在沐浴的余少云，却没这份闲适，虽然萧浔隔三岔五就会去清极院陪谢知意几个时辰，但每次听到萧浔去清极院的消息，余少云仍然愤怒不已。 “娘娘，还要不要再添些热水”伺候她沐浴的宫女噙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扶本宫起来。”余少云冷声道。 噙香扶余少云从浴桶里来，展开干净的长巾，给余少云擦去身上的水渍后，将绣着鸾鸟纹的寝衣披在她的肩头。 余少云拢了拢肩头的寝衣，鸾鸟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一如她此刻的神色。 她走回起居室，“去把崔嬷嬷叫来。” “是，娘娘。”噙香躬身退下，出门轻吁了口气，快步去找崔嬷嬷。 屋内只剩下余少云一人，她拿起搁在榻几上的佛珠，一下下转动着，努力平复着情绪。 可脑海里不停浮现谢知意那张芙蓉面，她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