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论道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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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的死寂，在叶玄那句问话之后，被拉伸到了极致。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成了脆弱的琉璃，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濒临破碎。 洛冰璃的睫毛，那如同蝶翼般精致的冰羽，终于动了一下。 她没有用手。 用手去接，那便是一种姿态，一种服软。 她修的是太上忘情，斩断一切外物与心神的牵绊。 可眼前这枚符文，却像一根无形的线，一头连着她功法的本源，另一头，牵在那个男人的指尖。 嗡！ 一声轻鸣，并非来自古剑，而是源自她的道。 以她为中心，虚空中凭空绽放出亿万道肉眼难辨的剑意丝线。 那些丝线比蛛丝更纤细，比神金更坚韧，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锋锐，而是蕴含着冰封、凝固、创造、寂灭的复杂法则。 丝线们遵循着一种玄奥到极致的轨迹，开始飞速交织、编织、勾勒。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王灵儿等人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无数柄无形的手术刀精细地切割、重组。 那是一种创世般的精密。 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在洛冰璃的身前悄然绽放。 它不大，仅有巴掌大小。 莲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薄如蝉翼，其上天然生成的纹路，竟是一道道缩小了亿万倍的剑痕道韵。 这朵莲花，不是凡冰，而是她以自身剑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道之容器”！ 这既是一种封印，也是一种无声的炫技。 更是一种回应：你的礼物，我并非不能承受，只是不想它沾染我的手。 那枚承载着鸿蒙造化气息的符文，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慢悠悠地，飘向了冰莲的莲心。 当符文落入莲心的瞬间，整朵冰莲轻轻一颤。 所有的莲瓣缓缓合拢，将那一点混沌的光芒，温柔而又决绝地包裹、封存。 符文的光芒被彻底隔绝，只有一缕微弱到极致的脉动，从莲心深处传来，仿佛一颗被囚禁的心脏。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对天命女主‘洛冰璃’进行顶级道心诱惑！】 【其功法本源产生剧烈共鸣，道心出现巨大破绽！判定为高级暴击！】 【暴击奖励因对方未当场炼化，已进入‘暂存’状态。待对方炼化后，将根据炼化程度进行结算。】 叶玄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响起。 暂存 他的神念化身捕捉到了这个有趣的词汇。 这女人，果然如同一块万载玄冰，看似油盐不进，实则内里早已被那股同源的气息所渗透。 她收下了。 用一种属于她自己的，高傲的方式。 这就够了。 种子已经种下，发芽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刻，九天之上，一阵毫无征兆的罡风猛然刮过。 这风来得突兀，吹动了洛冰璃那身万法不侵的白色道袍，衣袂飘飘，宛如即将乘风而去的谪仙。 更有一缕未来得及束起的青丝，被风吹起，轻轻拂过她那光洁如玉的脸颊，恰好停留在她那双冰冷眼眸的旁边。 黑色的发，雪白的肤。 极致的动，与极致的静。 这一瞬间，她那不似凡尘的神性，仿佛被这缕凡俗的发丝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口，透出了一丝属于“人”的生动气息。 叶玄的目光，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杂念，纯粹得如同最顶级的鉴赏家，在欣赏一件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若是此刻，自己伸出手，为她将这缕发丝轻轻挽至耳后。 她的剑意，是会瞬间洞穿自己的手掌，还是会……迟疑那么一刹那 这个极度“大不敬”的念头，让叶玄神念化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比先前更加真实，也更加玩味的笑意。 他没有再去看那朵冰莲，而是直视着洛冰璃的双眼，打破了这片天地间长久的沉默。 “三月之后，玄天宫正式开山立派。”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洪钟大吕，带着一种奇特的道韵，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力量，穿透了归墟的层层壁障，沿着无形的法则之线，向着大千玄界的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一些正在闭死关的老怪物，一些隐世不出的顶级宗门之主，仿佛都在这一刻，于冥冥中听到了这句宣告。 “届时，本座于归墟之巅，恭候仙子大驾。” 叶玄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前来论道。” 这不是请求，而是平等的邀约。 是以一个新晋霸主的姿态，向一位成名已久的至高存在，发出的正式请柬！ 洛冰璃手托着那朵冰莲，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复杂。 有被看穿心思的羞恼，有对那股气息的探究，有对叶玄这个人的好奇，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 那不是畏惧，而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她终究没有回答。 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她深深地看了叶玄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貌，他的气息，他的一切，都烙印在自己的道心之上。 而后，她转身。 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在万丈之外。 再一步，便彻底消失于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股冰封万古的寒意，还残留在一片狼藉的虚空之中，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呼—— 随着洛冰璃的离去，那股几乎要将王灵儿三人神魂碾碎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烟消云散。 “噗通！” “噗通！” 王灵儿和邢红缨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半空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香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们的眼中，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唯有林清雪，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勉强还站立着。 但她那张向来镇定的俏脸，此刻也是一片煞白，握着剑柄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太可怕了！ 那仅仅是洛冰璃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啊！ 叶玄的神念化身，在洛冰璃离开后，身上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了许多，变得有些虚幻和透明。 与那等存在进行道韵层面的交锋，哪怕只是短短片刻，对神念的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三女身上。 王灵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行礼，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索性就那么坐在虚空中，对着叶玄那道略显虚幻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王灵儿，多谢宫主保护之恩！” 在她心中，玄天宫主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深不可测的强者，拔高到了能与洛仙子那等神话人物平起平坐的无上存在！ 邢红缨也是有样学样，满脸敬畏地行礼。 而林清雪，她的脑子转得最快。 她瞬间就明白了“三月之约”的含金量！ 这不仅仅是一场论道，这是一场昭告天下的立威！ 一旦洛仙子真的应约而来，无论结果如何，玄天宫的地位都将一步登天，直接跻身于大千玄界最顶级的势力之列！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手段！ …… 世界树下。 曦瑶和云曦月几乎是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吾主……” 曦瑶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光幕中那道开始变得虚幻的白色身影，那双妩媚的凤眸中，先前那点嫉妒早已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崇拜与迷恋。 那可是洛冰璃啊！ 是太上冰宫之主，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话！ 吾主不仅在她面前全身而退，甚至还反将一军，逼得她“收”下了那份礼物！ 这种手段，这种风采，已经超出了她想象的极限！ 云曦月按在曦瑶手背上的手也松开了，她的掌心，同样是一片湿润。 她望着叶玄，心中那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转化成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敬畏。 这个男人，永远都在创造奇迹。 就在此时，玄天宫中，叶玄的本体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没有惊涛骇浪，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峙，只是一场随手落下的棋局。 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那【高级暴击（暂存）】的金色字样，一丝笑意浮现在唇边。 第一步棋，走对了。 …… 与此同时。 随着那些从归墟外围逃过一劫的各方探子，将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宗门。 “玄天宫”！ “叶玄”！ “洛冰璃”！ “三月论道之约”！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连串核弹，瞬间在整个大千玄界的高层势力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古老的道统，沉睡的世家，都因为这个消息而震动！ “什么洛冰璃亲临归墟，竟被一个叫叶玄的新宫主逼退了” “不是逼退！是平分秋色！甚至还留下了一份‘礼物’！” “三月之约……这个玄天宫，好大的胆子！他们凭什么” “凭他能拔起一座仙峰，凭他能与洛冰璃对峙而不败！” 整个大千玄界，风起云涌！ …… 九天之上，一座完全由万载不化的冰晶构成的神宫，静静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乱流之中。 这里是太上冰宫的最高道场。 洛冰璃的身影悄然出现，她独身一人，坐上了那张孤寂了无数岁月的万年冰座。 她的面前，那朵封印着鸿蒙符文的冰莲，正静静地悬浮着。 她的目光穿透了层层莲瓣，凝视着莲心那一点与她同源，却又远在她之上的混沌光芒。 她的道心，那片从未有过波澜的冰湖，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地翻涌着。 那枚符文，是毒药，也是解药。 更是她通往更高境界的……钥匙。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整座冰晶神宫，都仿佛随着她的心绪，明暗不定。 …… 归墟，仙峰之巅。 叶玄的神念化身已经几近消散，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调息的三女。 一道意念跨越亿万里空间，直接在世界树下的曦瑶脑海中响起。 “曦瑶。”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曦瑶浑身一颤，立刻从崇拜中惊醒，恭敬地跪伏在地。 “相公！” “去藏经阁，将那本《万法剑藏》找出来。” 叶玄的声音平静无波。 “送到归墟来。” “《万法剑藏》” 曦瑶一愣，心中充满了不解。 那本书记载的是上古时期，一位剑道大能收集整理的天下万种剑法，虽然包罗万象，但对于已经走出自己道路的强者而言，并无太大用处。 吾主的神通已然通天彻地，为何会需要这样一本驳杂的剑谱 但她不敢问，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好，我这就去！” 随着曦瑶领命，叶玄在归墟的最后一缕神念，也终于化作点点光斑，彻底消散。 仙峰之上，只留下林清雪三人，以及一个即将震动整个大千玄界的三月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