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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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 产房中。 灯火通明，苏桃躺在产床上，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上。 她脸色潮红，嘴唇早就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微微干裂，每一次宫缩来临，她都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脖颈上青筋凸起，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闷哼。 “快了，快了，头快要出来了，很棒，保持这个节奏，再来！” 助产士的声音充满鼓励，稳稳地引导着几乎要脱力的苏桃。 剧烈的疼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止境，要将她的意识和力气全部掏空。 苏桃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撕裂开来，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难以言喻的坠胀和痛楚上。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冷漠、决绝，将她所有的希冀击得粉碎。 一丝委屈和脆弱涌上心头，几乎要让眼泪夺眶而出，但下一秒，一股更加倔强、更加原始的力量从腹中涌起。 咬紧牙关，在心中默念，这成了支撑她唯一的信念。 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听从着助产士的指挥，再次向下用力。 与此同时，产房外的走廊上，气氛同样紧张焦灼。 姬悦瑶不停地踱着步，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和急切，目光频频扫向产房那扇紧闭的门，又看向走廊尽头。 终于，她看到苏旭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 姬悦瑶立刻迎了上去，语气里带着埋怨，“这都进去多久了，医生刚才出来说宫口开全了，估计很快就要生了，让你准备的东西呢都带齐了吗” 苏旭跑得满头大汗，一边抹着额头一边连忙将行李包打开，嘴里念叨着：“带了带了，都按你吩咐准备的。产妇护理垫、夜用卫生巾、湿巾、吸管杯、还有出院时宝宝穿的小衣服、包被……” 他一件件翻看着，生怕漏掉什么。 “吸奶器呢” 姬悦瑶弯腰检查着，眉头紧锁。 “啊还要吸奶器你以前也没用过啊，不都是我吸的吗”苏旭一脸懵然。 “我看你脑袋糊涂了，你那是嘴馋，桃桃那你让我吸” 姬悦瑶气得直跺脚，“你真是……算了算了。” 苏旭被老婆一连串的话问得头昏脑涨，只能讪讪地站在一旁，听着她数落。 他也心急如焚，里面是他女儿在闯鬼门关，他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听着产房里隐约传出的苏桃压抑的痛呼，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一名护士探出头来：“苏桃家属” 两人立刻围了上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了，母女平安！” 护士脸上带着疲惫而欣慰的笑容，“是个小公主，六斤八两，很健康！” 一瞬间，苏旭和姬悦瑶悬着的心猛地落地，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所有的焦虑和疲惫。 “太好了，太好了！” 苏旭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女儿怎么样她还好吗”姬悦瑶则更关心苏桃的状态。 “产妇有点力竭，但情况稳定，需要观察两小时才能回病房。宝宝稍后会抱出来给你们看一下。” 护士说完，又补充道，“可以把准备好的东西检查一下，等会儿回病房要用。” “谢谢，谢谢医生！”两人连声道谢。 产房的门再次关上。 苏旭靠着墙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腿有些发软。 姬悦瑶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眶微微发红。 九个月了，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每一次次自己女儿所受到的折磨，她们作为父母的都看在眼中。 同她不一样，至少，她怀上苏桃的时候没有那么重的负担。 “你说，孩子会不会和念念长得一样” 苏旭的话顿时勾引起了两人的情绪，姬悦瑶表情僵硬，愣了一两秒，随后满脸怒容的看向他：“你是不是非得提” “我警告你，不许在桃桃面前谈起这种事情。” 苏旭顿时哑然，他只是问问，自己哪会在女儿面前说这些 被老婆一顿训斥，他也感到有些委屈。 …… 产房观察区内。 苏桃的意识从一片疲惫的混沌中缓缓浮起。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酸痛与无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室内柔和的光线。 “苏女士，您醒了” 守在一旁的护士察觉到动静，微笑着轻声说道，“感觉怎么样宝宝很健康，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宝宝…… 所有的痛苦、挣扎、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意义。 她的目光有些急切地搜寻着。 护士了然地将一个襁褓轻轻抱到她枕边。 “看，在这里呢。” 苏桃侧过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小小的、被柔软棉布包裹着的人儿。 皮肤还有些红彤彤、皱巴巴的，像只安静的小猴子。 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头顶只有零星的几根柔软胎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这就是她的女儿。 是她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小生命。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苏桃心中涌动，混杂着初为人母的陌生、巨大的喜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楚。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宝宝柔嫩得像花瓣一样的脸颊。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触碰，睡梦中的小家伙忽然动了动。 一只小小的、甚至还有些透明的手指从襁褓边缘伸了出来，无意识地晃动着。 苏桃的心瞬间被攫住了。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大拇指缓缓靠近那只小手。 “嗯嗯” 身旁稚嫩易碎品发出娇软的哼唧声。 下一刻，那小小的、温热的手指，竟自然而然地蜷缩起来，紧紧地、依赖般地包裹住了苏桃的大拇指。 一股温热的、强有力的暖流，顺着那相触的指尖，毫无预兆地、汹涌澎湃地直击苏桃的心脏。 那是一种超越了言语、超越了理智的本能连接，是血脉深处最原始、最深刻的共鸣。 这奇妙的触感，这被全然依赖和信任的感觉，瞬间劈开了她内心深处冰封的某个角落。 房间外，姬悦瑶抵住苏旭走进来的身形，将其关在门外，然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女儿脸上未干的泪痕，以及她与宝宝紧紧相握的手指。 那副画面，脆弱又坚韧，让她的心也跟着软成一滩水。 “桃桃你没事吧” 她柔声问道，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一刻。 苏桃闻声抬起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将目光落回宝宝身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如梦初幻的恍惚：“……她抓住我的手了。” 她轻轻抬起被握住的大拇指，那小小的手指依旧固执地缠绕着，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