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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回廊的碎晶在脚下发出最后一声脆响时,湛风已经站在了大厅中央。 这是个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地方。 穹顶很高,像被凿开的山体内部,岩壁泛着冷玉般的幽光。 正中央悬浮着一枚晶体,比他的头颅还大些,外层裹着牛乳似的柔光,可当他用灵力感知扫过——那光里藏着冰碴子,每一丝波动都像在刮擦识海。 "世界的核心意识碎片。"他低喃,喉结滚动。 方才在回廊里觉醒的本命灵纹此刻正发烫,在掌心烙出淡金印记,这是他独有的灵力感知在轰鸣:这东西,是锁着整个世界的钥匙。 他刚要抬步,腰间突然一烫。 传讯玉符在震。 湛风的指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扣住那枚青玉,茉莉香混着残留的魂力立刻窜进鼻腔——是郝悦的味道,可符身震动的频率不对。 从前她传讯时,玉符总像春燕扑棱翅膀,现在却像被人攥住了尾巴,一下下撞着他的腰,带着股子挣扎的狠劲。 "小悦"他闭了眼,灵力顺着符身探出去。 识海里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郝悦的魂力印记本是团暖融融的橘色火焰,此刻却被裹在墨色丝绦里,那些丝绦正一寸寸收紧,火焰的跳动越来越慢,慢得像将熄的烛芯。 他甚至能"看"到她的心跳——一下,两下,间隔越来越长,像有人在拨弄沙漏,故意让时间流得艰涩。 "操。"他猛地睁眼,额角青筋跳得生疼。 指节攥得发白,玉符在掌心里硌出红印。 上回郝悦中尸毒时,心跳也乱过,可那时她会骂他"笨蛋湛风,离我远点",现在......现在连挣扎的动静都弱得可怜。 四壁突然传来细微的嗡鸣。 湛风转头,就见原本素白的岩壁像被泼了墨,深色纹路爬满墙面,接着画面浮了出来——是他与郝悦的记忆。 春夜,启天都市的老巷口。 郝悦举着烤红薯追他,发尾沾着灶膛里的火星:"湛风你敢说甜薯不如烤串 看我不拿红薯砸你!"可画面里的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比记忆中少了两寸,举红薯的手直得像根木棍。 冬雪,他们在灵脉山修炼。 郝悦给他裹围巾,指尖冻得通红,骂他"傻大个不知道加衣服",可现在画面里的她,指尖白得没有温度,围巾系得太规整,连褶皱都对称得诡异。 还有那次他结丹失败,被雷劈得浑身焦黑。 郝悦蹲在他床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往他伤口上抹药膏,骂他"修仙不要命",可此刻画面里的"她",眼泪是机械的,每滴都落在同一个位置,抹药的动作像在完成什么程序。 湛风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踉跄两步,伸手去碰最近的画面。 指尖刚触到岩壁,那些影像突然扭曲,郝悦的脸裂成碎片,又重新拼合成他在镜中见过的模样——眼尾弧度与他分毫不差,瞳孔里浮着冰。 "这不是她。"他咬着后槽牙,声音发颤。 本命灵纹在掌心灼得更厉害,烫得他几乎要松手,"是有人在模仿她......模仿我们的记忆。" 为什么是谁目的是什么 问题像滚水浇进热油,在他脑子里炸开。 他想起镜像被击碎时迸射的光点,想起天道封印了二十年的本命灵纹,想起郝悦方才传音时残留的魂力温度——那温度是真的,是他的小悦,还活着的证据。 所以这些虚假的记忆,是陷阱。 是要让他动摇,让他怀疑自己坚持的"真实"。 "可笑。"他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空旷的岩壁上,惊得晶体表面的柔光都晃了晃。 他抹了把脸,掌心的金纹亮得刺眼,"我连天道都挣脱过,还会被这种小把戏骗" 他重新看向中央的晶体。 此刻那光里的冰碴子似乎弱了些,像在忌惮什么。 湛风摸出短刃,刃尖抵着自己心口——这是化神期大修士才能用的禁术,以灵核为引,融合本命灵纹的力量。 "小悦,再撑一会儿。"他对着玉符轻声说,喉结滚动,"等我拿到这钥匙,就算把这破实验室拆了,也把你捞出来。" 短刃刺破皮肤的瞬间,鲜血滴在地面,溅起细碎的金芒。 晶体突然剧烈震颤,柔光里的暗蓝纹路疯了似的游走,像被惊醒的毒蛇。 湛风却笑了,他能感觉到,本命灵纹正在和灵核共鸣,那些被封印了二十年的力量,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涌。 他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一步步走向晶体。 指尖即将触到那层柔和光膜的刹那—— 岩壁上所有虚假的记忆突然同时碎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而在这尖啸里,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带着哭腔的"湛风",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清晰得像落在心尖上的雪。 是郝悦的声音。 湛风的指尖在距离光膜半寸处顿住。 那声"别碰它"像根冰针刺进耳骨,尾音还带着他熟悉的颤——是郝悦被疼到极致时才会有的气音,像那年她为他挡下魔修的淬毒飞刃,伤口化脓时咬着牙说话的调子。 他脖颈猛地绷直,转身的动作带得腰间玉符撞在胯骨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可入眼的只有空荡的大厅,岩壁上的记忆碎片还在簌簌坠落,像被狂风吹散的雪。 方才那些虚假的"郝悦"连残影都没剩,只剩他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岩壁上,撞出空洞的回响。 "小悦"他喊了一声,声音发哑。 传讯玉符还攥在另一只手里,此时突然不再震动,反而凉得渗人——方才那声呼唤没有魂力波动,没有灵力残留,像片飘进耳朵里的羽毛,摸不着痕迹。 本命灵纹在掌心灼烧,烫得他额角沁出冷汗。 他忽然想起方才岩壁上那些虚假记忆的破绽:郝悦的笑少了两寸弧度,围巾褶皱太规整,眼泪落点分毫不差——就像有人拿着显微镜,照着他记忆里的每道褶皱复刻,却始终差了最鲜活的那口气。 "是考验。"他低笑一声,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灵核融合带来的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可此刻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用我最在意的声音,来动摇最后一步。" 他重新转回身,晶体表面的柔光还在轻颤,像在试探他的决心。 湛风闭了闭眼,眼前闪过郝悦举着烤红薯追他时发尾的火星,闪过她给他裹围巾时冻红的指尖,闪过她抹药时掉在他手背的眼泪——每幅画面都鲜活滚烫,是刻在骨血里的真实。 "你是我唯一愿意守护的存在。"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可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所以这一次,换我来坚定。" 掌心的金纹骤然爆亮,他抬手按向光膜。 冰碴子似的灵力瞬间刺进掌心,可本命灵纹的热度顺着血管窜上来,将那些寒意灼成灰烬。 晶体震颤得更剧烈了,柔光里的暗蓝纹路疯狂游走,却再无法阻止他的手掌穿透光膜,按在那团冷玉般的晶体上。 刹那间,海量信息如洪流灌入识海。 他看见无数透明的巨罐悬浮在暗紫色的空间里,罐中液体翻涌着幽蓝的光,每个罐子里都沉睡着与他相似的"人"——他们有的在结丹,有的在化神,有的正被雷劫劈得焦黑,和他记忆里的自己重叠。 他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巨罐间穿梭,指尖点在光屏上,数据洪流里浮动着"天道模拟情绪阈值崩溃临界点"的字样。 他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的本命灵纹突然被封印,不是因为天道,而是实验体"湛风-7"的感知能力超出了预期,需要重置。 他看见郝悦此刻所在的位置——实验室最深处的急救舱,墨色丝绦是系统为了防止实验体"郝悦-3"数据崩溃而启动的强制锁魂程序,她的魂力火焰每跳动一次,都是在和系统规则死磕。 "原来......"他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晶体的冷意与灵核的热度在体内翻涌,"我们都是被观察的小白鼠。" 可比这更清晰的,是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串成线:镜像回廊里的光点是实验室的监控探头,天道封印是系统限制,连他挣脱天道时感受到的"规则松动",不过是实验员暂时关闭了数据锁。 而这枚核心晶体,根本不是"世界的钥匙",是实验室的总控终端——只要他融合灵核的力量与晶体共鸣,就能侵入系统,改写所有实验体的命运。 "该结束了。"他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晶体的幽光。 原本泛着冷玉光泽的岩壁此刻在他眼里成了透明的玻璃,能看见外面无数巨罐的影子,像片倒置的星空。 灵力在体内沸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像片被风吹散的云,要融入这团晶体里。 可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他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魂力波动——是郝悦的橘色火焰,正从实验室最深处传来,只是那火焰边缘,竟缠着几缕不属于她的银白光芒。 "小悦......"他低唤一声,声音消散在晶体的震颤里。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实验室急救舱内。 郝悦的睫毛轻轻颤动,原本被墨色丝绦裹住的橘色火焰突然炸开,烧断了所有束缚。 她缓缓睁眼,眼底却没有往日的灵动,银白色的光从瞳孔深处漫出来,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水银,缓缓勾勒出一行数据代码: 实验体7-3异常觉醒,启动二级清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