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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展开的瞬间,季瑶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古董。 丝绸如水般从她指间滑落,泛着珍珠光泽的淡青色面料上,金线绣成的梅花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最不寻常的是领口内衬——那里用极细的墨线绣着"1957.3.8 凤至"几个小字,针脚细密得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 "民国四十六年的真品。"古董店老板搓着手,"上海老师傅手工,原主人是当年社交圈的名媛..." 季瑶没听进这些套话。她的指尖正微微发麻,像触碰到带电的云朵——这是记忆即将涌现的前兆。作为"记忆裁缝",她天生能通过触碰读取物品承载的往事,而这件旗袍蕴含的记忆强烈得几乎实体化。 "我能单独看看吗"她打断老板,"需要...感受它的质地。" 老板识趣地退出内室。季瑶深吸一口气,双手完全握住旗袍两肩。霎时间,1957年的春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旗袍被一双涂着丹蔻的手挂进檀木衣柜。镜前,年轻女子正在盘发,她有着与季瑶一模一样的杏眼与唇形,只是眉梢多了一颗小痣。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女子慌张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塞进旗袍内衬...】 幻象突然扭曲。尖锐的疼痛从季瑶太阳穴炸开,她"看"到女子深夜穿着这件旗袍奔走在雨中巷弄,身后有黑影追赶。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戴着玉镯的手抓住旗袍前襟,布料"刺啦"一声撕裂... "啊!"季瑶猛地松手,旗袍飘落在地。她踉跄后退撞到茶几,茶杯翻倒的声响引来老板。 "小姐您脸色很差..." 季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突然头晕。这件旗袍...来历有问题。" 老板表情一僵:"您说笑了,我们店所有商品都有合法..." "我不是说来源。"季瑶抽出纸巾擦拭冷汗,"它的最后一位主人不是正常死亡。" 室内温度仿佛骤降十度。老板的眼神从惊讶变为警惕,最后定格在某种复杂的了然:"您果然是'裁缝'。" 这个词让季瑶浑身紧绷。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能力,除了已故的外婆——那位教会她如何控制记忆洪流的老人。 "什么裁缝我只是对古董有些研究。"她故作镇定地去拿包,"这件我不..." "请留步。"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张名片,"有位客人特别嘱咐,若遇到对这件旗袍有特殊反应的人,务必转交这个。" 烫金名片上只有三个字:陈墨城。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地址和"今晚八点"。 "他说您一定会来。"老板压低声音,"因为那件旗袍上的血迹,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季瑶的指尖再次刺痛——这次是出于恐惧。她确实"看"到了血,在幻象最后的瞬间,有液体溅在旗袍下摆的梅花上。但那是记忆中的画面,现实中旗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渍。 除非...有人专门清洗过凶器。 "告诉他我会准时到。"季瑶将名片塞进口袋,转身时又瞥见那件旗袍。现在它静静挂在模特架上,淡青色面料下仿佛蛰伏着整个1957年的雨夜。 陈墨城的宅邸藏在城郊梧桐区,一栋上世纪风格的花园洋房。季瑶按门铃时,注意到铁艺大门上的装饰图案——与旗袍梅花纹如出一辙。 开门的男人让季瑶呼吸一滞。他约莫三十五岁,身材修长,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冷白。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虹膜呈现出罕见的灰蓝色,像封存多年的冰川。 "季小姐。"他微微颔首,"我祖母的旗袍果然等到了对的人。" 客厅里,季瑶捧着茶杯暖手。陈墨城坐在对面古董钢琴前,指尖无意识地按着无声琴键。 "直接说吧,季小姐。你能从物品中读取记忆,程度有多深" 茶水在杯中晃动。季瑶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本能地撒谎:"只是一些模糊印象..." "旗袍内衬里有什么"他突然问。 "一封信。"季瑶脱口而出,"火漆印章是...是..." 她突然卡住。记忆中的印章图案与此刻陈墨城领带夹上的家徽重合——一只环绕梅花的凤凰。 "凤至是我祖母的名字。"陈墨城取出一本相册,"陈凤至,1957年3月9日被报失踪,时年二十六岁。" 发黄的照片上,着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洋房台阶前,容貌与季瑶有七分相似。最令人不安的是照片角落的日期:1957.3.8——旗袍上绣的日期,也是她失踪前一天。 "六十年来,我家一直在找她。"陈墨城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暗流,"直到三个月前,工人在老宅密室发现了那件旗袍。" 季瑶的指尖又开始发麻:"你认为我能通过它找到真相" "不。"陈墨城合上相册,"我要你'修复'它。"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只扁平的檀木盒。盒中整齐排列着十二件残缺的古董:碎裂的怀表、断弦的琵琶、烧焦的日记本...每件都散发着强烈的记忆波动。 "这些都是祖母最后接触的物品。"陈墨城轻触那些残骸,"我需要一个记忆裁缝将它们串联起来,重现1957年3月8日晚发生的事。" 季瑶后背渗出冷汗。完整重现特定时刻的记忆,这远超她平时的小打小闹。外婆警告过,过度介入过去会撕裂现实感知,曾有位裁缝因此分不清古今,最终消失在某个记忆片段中。 "为什么是我"她听见自己问。 陈墨城的灰蓝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因为你是六十年来,唯一看到祖母面容时没有惊讶的人。" 季瑶一怔,随即毛骨悚然——她确实在幻象中看到了陈凤至的脸,却没意识到那与自己多么相似。某种超越巧合的联系正在浮现,像旗袍上那些看不见的血迹,暗中连接着1957年与现在。 "报酬足够你开十家古董店。"陈墨城推过支票,"当然,如果你在修复过程中'看'到什么敏感内容..." "保密是职业操守。"季瑶盯着支票上的数字,足够支付母亲下一阶段的抗癌治疗。 协议达成后,陈墨城亲自送她到门口。夜风拂过庭院,季瑶突然转身:"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叫'记忆裁缝'" 月光下,男人的微笑像一道冰裂纹:"因为你们能缝合时间的伤口啊。" 回程出租车上,季瑶打开陈墨城给的文件袋。除了一些泛黄的旧报纸剪报,还有张1957年的上海地图,某处用红笔圈出——霞飞路1472号,陈凤至最后出现的地点。 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呼吸骤然停滞。那是一份1960年的机密档案复印件,标题为《特殊能力者管控名单》,陈凤至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栏写着: "记忆读取能力者,危险等级a。1957年3月8日行动中失踪,推定死亡。" 档案角落有个模糊的印章,隐约可见"时光修补局"五个字。 车窗外,霓虹灯牌在雨中晕开成血色光斑。季瑶恍惚看见1957年的自己——不,是陈凤至——穿着那件淡青旗袍在雨夜奔跑,身后黑影越来越近...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简讯: "别相信陈墨城。修补局仍在监视所有裁缝。——同行" 季瑶攥紧手机,旗袍的触感仍停留在指尖。她意识到自己已踏入某个编织了六十年的迷局,而解开第一个线头的人,或许正是与自己容貌相同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