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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 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柳树河站在客栈屋檐下,望着漆黑的夜色,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细流。 他喜欢这样的雨夜。 雨声能掩盖很多声音,包括杀人的声音。 “客官,您的酒。” 店小二将一壶温热的竹叶青放在桌上,眼睛却不敢直视这位客人。 柳树河的眼睛太冷了,像两把出鞘的刀。 柳树河没有道谢,只是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 铜钱旋转着,发出细微的嗡鸣,最后稳稳停住。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拿起铜钱退了下去。 客栈大堂里人不多,三两个行商,一个书生,角落里还有个戴斗笠的女子。 柳树河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她的坐姿很特别,右手始终放在桌下,那里应该藏着一把剑。 柳树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已经三十五岁了,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五年前那场变故后,他就很少笑了。 酒入喉,火辣辣的。 柳树河闭上眼睛,听着雨声。 忽然,他眉头微皱——雨声中夹杂着马蹄声,三匹马,速度很快。 马蹄声在客栈外戛然而止。 柳树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然后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刀,刀鞘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门被猛地推开,风雨裹挟着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大堂里的烛火剧烈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掌柜的,三间上房!”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迎上去:“三位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只剩两间上房了……” “那就两间。” 刀疤脸不耐烦地挥手,目光却在大堂里扫视,最后停在角落那个戴斗笠的女子身上。 柳树河注意到刀疤脸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江湖上有名的“断指阎罗”崔三的标志。 五年前,崔三还是“铁掌帮”的二当家。 崔三向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径直走向角落的女子。 柳树河慢慢啜饮着酒,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 “这位姑娘,一个人喝酒多寂寞,不如陪我们兄弟喝一杯” 崔三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女子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说:“滚。” 崔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烈的性子!” 他伸手去掀女子的斗笠,“让大爷看看是什么天仙模样……”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一道寒光闪过。 崔三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后退。 女子的剑已经出鞘,剑尖抵在他的咽喉。 “我说了,滚。” 女子的声音依然冰冷。 崔三的两个同伴立刻拔出兵器,大堂里的其他客人纷纷躲到角落。 柳树河却坐着没动,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臭娘们!” 崔三咬牙切齿,“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条狗而已。” 女子冷笑。 崔三暴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铁蒺藜撒向女子。 女子身形一闪,剑光如练,铁蒺藜纷纷落地。 但崔三趁机拔出短刀,与两个同伴一起围攻女子。 柳树河叹了口气。 他本不想管闲事,但那女子的剑法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五年的人。 刀光剑影中,女子渐渐落了下风。 崔三的短刀在她左臂划出一道血痕,她闷哼一声,斗笠被挑落,露出一张苍白美丽的脸。 柳树河的酒杯突然停在半空。 这张脸……太像了。 就在崔三的刀即将刺入女子胸口时,一道黑影闪过。 崔三只觉得手腕一麻,短刀当啷落地。 他惊恐地发现,那个一直喝酒的灰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一把普通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滚。” 柳树河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比雨还冷。 崔三额头渗出冷汗:“阁下是哪条道上的这是我们‘铁掌帮’的事……” 柳树河手腕微动,刀锋在崔三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三息之内,消失。” 崔三脸色惨白,终于认出了那把看似普通的刀。 “是……是您!我们这就走!” 他仓皇后退,带着两个同伴狼狈逃出客栈。 大堂里一片寂静,只剩下雨声和女子急促的呼吸声。 柳树河收刀入鞘,转身欲走。 “等等。” 女子叫住他,“多谢相救。我叫张青青。” 柳树河没有回头:“不必。” “你认识崔三” 张青青追问,“他为什么那么怕你” 柳树河终于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滴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五年前,我杀了铁掌帮帮主和他的十二个亲信。崔三当时不在,算他命大。” 张青青的眼睛瞪大了:“你是……‘孤鸿刀’柳树河” 柳树河没有回答,只是走向楼梯。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那里视野最好,也最安全。 “柳大侠!” 张青青追上来,“我有事相求!” 柳树河停下脚步:“我不接生意已经五年了。” “不是生意,” 张青青压低声音,“是关于‘青玉令’的。” 柳树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身,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子。 她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目如画,但眼神中透着坚毅和一丝……恐惧 “上楼说。” 柳树河简短地说。 二楼走廊尽头,柳树河推开房门,示意张青青进去。 他先检查了窗户和床底,然后点燃油灯。 灯光下,张青青的脸色更加苍白,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 “先处理伤口。” 柳树河从行囊中取出金疮药扔给她。 张青青熟练地包扎伤口,显然不是第一次受伤。 柳树河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说吧,青玉令是怎么回事” 他直接问道。 张青青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块青色的玉牌。 玉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三天前有人送到我手上的,说这关系到武林存亡。” 张青青的声音有些颤抖,“从那天起,就不断有人追杀我。崔三只是其中一波。” 柳树河盯着那块玉牌,眼神复杂。 “你知道青玉令是什么吗” 张青青摇头:“我只听说它与二十年前的‘血影门’有关。” “血影门……” 柳树河喃喃重复,仿佛在咀嚼一个遥远的噩梦。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雨依然下着,但似乎小了些。 “二十年前,血影门主萧天绝凭借青玉令中的秘密几乎一统武林。后来七大派联手围剿,萧天绝战死,青玉令下落不明。” 柳树河的声音很平静,但张青青注意到他的手握紧了刀柄。 “那这块玉牌……” “是假的。” 柳树河突然转身,眼中寒光乍现,“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设这个局” 张青青脸色大变:“我没有设局!这玉牌真的是别人给我的!” 柳树河冷笑:“真正的青玉令五年前就毁了,我亲眼所见。而且……” 他逼近张青青,“你长得太像我妻子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张青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妻子……是不是叫张素素” 柳树河的刀瞬间出鞘,抵在张青青咽喉:“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她是我姐姐。” 张青青直视柳树河的眼睛,“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被送到峨眉学艺,所以江湖上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柳树河的刀微微颤抖:“证明给我看。” 张青青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蝴蝶形的胎记:“姐姐也有同样的胎记,只是位置在右肩。” 柳树河如遭雷击。 他记得那个胎记,记得妻子每次沐浴后,水珠从那个蝴蝶胎记上滑落的样子…… 刀“当啷”一声落地。 柳树河踉跄后退,靠在墙上。 “素素……从没提过有个妹妹。” “因为父亲不许。” 张青青系好衣领,“姐姐违抗父命嫁给你后,父亲就断绝了与她的关系。” 雨声渐歇,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柳树河慢慢捡起刀,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张青青也听到了——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崔三带人回来了。” 柳树河迅速熄灭油灯,“至少十个。” 张青青握紧手中的剑:“我们被包围了。” 柳树河从行囊中取出另一把短刀递给张青青:“会用双剑吗” 张青青点头:“峨眉剑法中有双剑招式。” “好。” 柳树河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跟紧我,我们从后窗走。”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穿透窗户,钉在床柱上。 紧接着,更多的火箭射入,房间瞬间燃起大火。 “他们想烧死我们!” 张青青惊呼。 柳树河一脚踹开后窗:“跳!” 两人纵身跃出窗外,落入后院的水塘中。 几乎同时,客栈二楼已经陷入火海。 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兵刃,将水塘团团围住。 崔三站在最前面,狞笑道:“柳树河,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把青玉令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柳树河缓缓拔出刀,水珠从刀锋上滑落。 “崔三,五年前你侥幸逃过一劫,今晚不会了。” 张青青站在柳树河身侧,双剑在手:“我们一起杀出去。” 柳树河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好,就让我看看素素的妹妹有多少本事。”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崔三。 刀光如雪,鲜血如花,在雨后的夜色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