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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身上穿着寺里师父送我的粗布僧衣,站在山脚下的长途车站,阳光晒在身上,有些发烫。可我的手却是凉的。 那辆“江k”开头的黑色轿车,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翻滚了无数次。那是林若瑶一家人上车时的车牌——江k00258。我故意在她离开时多看了一眼,然后反复在心里默念,像默背一段经文,不许自己忘。 车子启动的瞬间,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她坐在后排,侧脸望着车窗外,阳光在她发丝上跳跃,她没再看我。她只是笑着和我说了句:“我们走啦,小和尚。”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点调皮,可是,我知道那不过是一句普通的告别。甚至,可能她转头之后就把我忘了。 可我却不行。我忘不了她。 “江k”是江东省的车牌,而00258这个数字,我总觉得也许藏着她家的地址密码,尽管这纯属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下山后,我没立刻走。我在寺庙附近待了三天,蹲在路边的小卖部旁边,一边擦着自己写下来的车牌号,一边看着每一辆驶过的车。 “江k……江k……江k在哪儿……” 小卖部的老头看我看车牌看得痴了,问我:“你是不是在等人” 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等谁。 我只知道,我要去找她。 山外的世界并不像寺里那样安静。我从小没学过地理,不知道江东省在哪儿。问了几个路人,有人说在南边,有人说“江东我只知道江苏安徽”,我一头雾水,最后去找了镇上的邮政所,那里有一张全国地图。 我把车牌号摊在地图上,找啊找,终于找到了江东省的新北市。 心里忽然热得发烫——那应该就是她的家! 我去寺庙后山的柴房拿了点存下来的钱,还有一些旧衣服,悄悄包好,留了一张纸条给师父: 师父,徒儿知错。但若这红尘注定是我修行的必经之路,徒儿愿一探其苦。 第二天凌晨,我拎着那只帆布包,离开了寺庙。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第一站,是搭了下山的村民车,一路到了最近的火车站。然后我开始了漫长的换乘、搭车、打工、再换车。 没身份证,没健康证,更没户口。所有那些在寺里从未碰过的现实问题,现在都像野狗一样,一只一只扑上来咬我。 我在服务区打过零工,帮人搬过几天西瓜,住过一次免费的公厕旁边的候车厅,甚至差点被一个“好心人”骗进黑窝点,幸亏我警觉,逃了出来。 但我没有停。 因为我心里有一个目标,她的脸——林若瑶的脸——像月光一样,一直照着我往前走。 大约在第九天,我到了江东省的新北市。 我记得那天是傍晚,火烧云挂在天边,天很热,人很多。我背着包站在火车站门口,周围全是人流和车鸣,我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穿着印花衬衫的小混混盯上了我。 “哥们,新来的背个破包挺有意思啊。”他走过来拍拍我肩膀。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护住口袋。 他笑了:“放轻松,我又不是抢你,我是来认识你的。” 他叫阿宝。 比我大几岁,矮矮胖胖,头发染黄,耳朵戴着钉子。眼神有点贼,但也不算坏。 “你是不是流浪的看你这穿得跟民工似的。”他上下打量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份活” 我犹豫了一下:“什么活” “跟我走。”他神秘一笑,“不违法不犯法,就是帮人搬点货、看个场子,最多也就收点保护费。” “保护费”我眉头一皱。 “嘿,小兄弟,别装得跟圣人似的。这城市谁不是靠人脉吃饭你没背景,就得靠兄弟。” 我没答应他,只是跟他走了一段。 到了一个小餐馆门口,他请我吃了一碗面。那碗面不咸不淡,我却吃得很认真。那是我十天来第一次坐着吃饭。 他看我吃得干净,咂咂嘴:“兄弟,你是有故事的人。” 我抬起头,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女的” 我点头。 他大笑:“原来是痴情种子!行了,我喜欢你这种人。这样,我帮你在城里找找看。不过嘛,你也得给点回报,兄弟们缺人手。” 我还是没答应。 但我记住了他的话——这个城市,要活下去,就得有关系、有兄弟。 我开始四处打听江k00258的下落,走遍了几个车管所,假装是亲戚的车,一路打听。没人能告诉我车主是谁,除非我拿出身份证。 后来,我把目标放在林若瑶可能读的学校上。 她是今年考上的市重点高中,按理说,应该在城里的几所有名高中之中。 我蹲在一所叫“新北一中”的学校门口,一连蹲了五天。每天放学时,我在人群里搜寻她的身影。 第五天,我终于看到了她。 她背着书包,和两个女生一起走出校门,穿着整洁的校服,脸上带着笑。夕阳照在她额前,她的笑容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照进我满身尘土的现实。 我呆住了。 她走过去了,没看到我。 我也没有上前。 只是低下头,轻轻念了一句:“林若瑶……” 我心里在想,她现在应该还记得那个小和尚吗 可能早就忘了吧。 但我记得。太记得了。 我像疯了一样,开始在学校附近找打工的机会——送水、搬货、看门、清洁……只要能每天远远地看她一眼,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夜深了,我一个人躺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阿宝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晚上有一单“活儿”,让我去看看。 我说我不想干那种事。 他没生气,只说了一句:“净空,你要想在这城市活下去,光靠一腔热血不够。” 我挂了电话。 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张写满了“江k00258”的纸条,我捏在手里,一直看。 然后,点了一炷香,在窗台边闭眼念了一遍《心经》。 我不是在求佛保佑我成功。我只是怕自己忘了初心。 可我也知道——现实不长眼,它不会因为你心存善念,就给你留条好路。 我看着那座城市的夜色,轻声说了一句: “若她是我的劫,那我甘愿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