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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尘封待客还,墨痕泣血诉当年。 镜牵丝缕寻旧迹,日记深藏百年怨。 车内的沉默被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填满,偶尔有其他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短暂划破宁静。 阮白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她并未真正放松。 威廉庄园的阴影似乎并未随着距离拉远而消散,反而化作更沉重的压力,附着在她的感官上。 那面铜镜,那幅地图,还有沈青临凝重的分析,在她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沈青临的古董店位于老城区一隅,周围的建筑保留着旧时代的风貌,与远处霓虹闪烁的摩天大楼形成了鲜明对比。 古朴的木质招牌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推门而入,店内充斥着旧木头混合着淡淡檀香的气息,与外面湿冷的空气隔绝开来。 这里仿佛是时间的避风港,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 “先整理一下思路。”沈青临打开室内的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些许阴霾。 他走到一张宽大的红木桌案后,将从威廉庄园带回的地图照片投影到墙上。 阮白釉走到桌边,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诡异的地图上。 铜镜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苏婉的故居……”她轻声重复着地图上的标记点。 “这个地点,是解开一切的关键吗” 沈青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根据标记,苏婉的故居应该在城南的老洋房区。” “那里现在怎么样了”阮白釉问。 “大部分老洋房都被保留了下来,有些改成了博物馆或者私人会所,有些依然有人居住,还有一些……荒废了。”沈青临调出平板电脑,快速搜索着相关信息。 屏幕上跳出几张照片,是些风格各异的老式建筑,掩映在茂密的梧桐树后。 “找到了。”沈青临放大其中一张照片,“根据资料库里的旧地图和房产记录比对,这个地址,应该就是苏婉曾经居住的地方。” 照片上的洋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红砖墙面斑驳,部分窗户破损,常春藤爬满了墙壁,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寂寥。 “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阮白釉看着照片,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里,曾是悲剧的起点吗 “明天一早,我们去看看。”沈青临关掉投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好。”阮白釉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雾港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空气微凉。 两人驱车前往城南的老洋房区。 与市中心的繁华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宁静。 车辆驶过铺满落叶的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和一栋栋风格迥异的老洋房。 它们静默地矗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各自尘封的故事。 根据导航和地图标记,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略显破败的三层洋房前。 正是昨天照片上看到的那一栋。 铁艺大门锈迹斑斑,上面缠绕着枯萎的藤蔓。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有一人高,几乎淹没了通往主屋的小径。 红砖外墙因常年日晒雨淋而褪色,几扇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黑洞洞地敞开着,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沈青临下车,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阮白釉也跟着下车,一股凉意顺着脚底蔓延上来。 这栋房子散发出的气息,比照片上看到的更加阴沉萧索。 沈青临上前推了推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勉强打开一道缝隙。 两人侧身挤了进去,拨开挡路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主屋。 主屋的木门虚掩着,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沈青临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更多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屋内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客厅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白布,隐约能看出曾经精致的轮廓。 地板上积着灰,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墙壁上的壁纸已经剥落卷曲,露出底下暗黄的墙体。 一切都显示着此地已被遗弃多年。 “地图标记的位置,应该是在……”沈青临拿出手机,对照着地图,“一楼,靠南的这个房间。” 他们穿过客厅,走向南侧的一个房间。 房门紧闭着。 沈青临试着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锁住了。” 他退后一步,仔细观察门锁。 是最老式的那种弹子锁,锁芯已经锈蚀。 沈青临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拿出几件小巧的工具,在锁孔里捣鼓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推开门,里面似乎是一个书房或者起居室。 同样布满灰尘,光线更加黯淡。 靠墙立着一个空空如也的书架,一张书桌,还有几把东倒西歪的椅子。 地上散落着一些纸张和杂物。 “地图标记的点,具体是在……”阮白釉凑近沈青临的手机屏幕。 “墙角,靠近壁炉的位置。”沈青临的目光扫向房间的东南角。 那里有一个砖砌的老式壁炉,早已熄灭多年,炉膛里积满了黑色的灰烬。 两人走过去,仔细检查壁炉附近的墙壁和地面。 壁炉旁的地面铺着木质地板,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沈青临蹲下身,用手指敲击着每一块地板。 “咚咚……” 沉闷的声音。 直到他敲到壁炉右前方的一块地板时,声音变得有些不同。 “空心的。” 阮白釉也蹲下来,仔细观察那块地板。 它与其他地板的接缝处,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 沈青临用工具撬开地板边缘,果然,那块地板松动了。 他用力将地板掀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味的冷风,从洞口涌出。 下面是通往地下的台阶。 一个隐藏的地下室。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地图的标记,果然指向了这个秘密空间。 沈青临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射入洞口,只能照亮向下延伸的几级石阶,更深处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我先进去。”沈青临说着,将手电递给阮白釉,“你在上面等,注意安全。” 阮白釉接过手电,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电筒。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顺着狭窄陡峭的石阶,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阮白釉举着手电,光柱追随着沈青临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黑暗的转角。 她的心悬着,耳朵捕捉着地下传来的任何一丝动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充满着未知的煎熬。 过了大约几分钟,沈青临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安全,可以下来了。” 阮白釉松了口气,也顺着石阶往下走。 石阶又湿又滑,布满青苔。 越往下走,那股陈腐的气味越浓。 地下室的空间不大,层高很低,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手电光扫过,可以看到四周堆满了各种杂物。 蒙尘的木箱,破旧的家具,散落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布料和金属器皿。 空气几乎不流通,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很久。”阮白釉轻声说,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发闷。 “苏婉当年离开得很匆忙,或者……她刻意隐藏了这个地方。”沈青临用手电扫视着周围。 “地图上特意标记这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 两人开始分头仔细搜寻。 灰尘很大,稍微一动弹,就会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阮白釉小心地翻看一个角落里的木箱,里面装的是一些旧衣服,布料已经朽坏,轻轻一碰就碎了。 沈青临则在检查那些散落的瓶罐,大多是空的,或者残留着一些不明的干涸物质。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灰尘和破烂,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阮白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或者重要的东西已经被转移,或者毁掉了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个靠墙堆叠的旧皮箱。 最上面的那个皮箱搭扣已经锈蚀,盖子歪斜着,露出一条缝隙。 她走过去,尝试着打开皮箱。 搭扣很脆,稍一用力就断开了。 掀开箱盖,里面是一些女人的旧物。 几件丝绸的睡袍,已经褪色发黄。 一个空的首饰盒。 几张模糊不清的老照片。 还有……一个被压在最下面的,深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阮白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笔记本。 封皮是硬质的皮革,边角已经磨损,但保存得还算完好。 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她轻轻翻开封面。 扉页上,是一行娟秀而略带潦草的字迹。 “苏婉”。 真的是苏婉的日记! “沈青临!”她抑制不住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沈青临立刻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阮白釉手中的日记本上。 他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阮白釉翻开日记。 里面的字迹同样娟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笔迹逐渐变得凌乱,甚至有些神经质,仿佛记录者的心绪正经历着巨大的波动。 日记是用一种混合了中文和英文的方式书写的,记录的日期,正是从1942年底开始。 “……威廉找到了我,他承诺给我想要的一切,财富,地位,甚至……摆脱那个纠缠家族百年的阴影。代价是……” “……他带来了一套精美的骨瓷茶具,英国皇家道尔顿的珍品。他说,这是‘契约’的载体。我只需要按照他的指示,完成一个简单的仪式……” “……我照做了。起初,一切都很好。财富源源不断,我的社交圈也扩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很快,我开始做噩梦,梦见猩红的液体从茶杯里渗出来,染红了我的双手……” “……镜子,那面他送来的铜镜,越来越不对劲。我总感觉,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冰冷的,恶毒的……” “……诅咒是真的!它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威廉欺骗了我!他根本不是想帮我,他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家族血脉,完成他那邪恶的图谋!” “……我必须想办法解开它!为了我的孩子,为了不再有人承受这种痛苦!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寻找破解之法……” “……那块石碑,是‘节点’,是诅咒力量的源头之一。铜镜,则是‘媒介’,是沟通……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不,也许更糟……” “……我尝试了,用尽了所有办法,但都失败了。诅咒的力量太强大,它早已渗透进血脉,与我们共生……” “……地图,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张地图上。它不仅指向了关键的地点,也许,它本身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的一部分……” “……我快要撑不住了。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我必须离开这里,带着孩子离开……但诅咒会放过我们吗” 日记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页码是空白的。 阮白釉和沈青临沉默地看完了这些断断续续、充满恐惧与绝望的文字。 地下室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苏婉的日记,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也揭示了更多惊人的内幕。 威廉与苏婉的交易,骨瓷茶具的作用,诅咒的真相,以及苏婉试图反抗却最终失败的绝望。 “她知道了诅咒的本质,也尝试过寻找解决方法。”沈青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但她失败了。”阮白釉合上日记本,手指冰凉。 苏婉字里行间透出的恐惧和无助,跨越了近百年的时光,依然令人感同身受。 “她说,地图本身可能就是钥匙的一部分。”沈青临的目光再次投向墙壁上投影的地图照片,“除了地点,我们忽略了什么” 阮白釉紧紧抱着那本承载着百年恩怨的日记,仿佛能感受到苏婉残留的体温和绝望。 “至少,我们找到了方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这本日记,是目前最重要的线索。” 沈青临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苏婉没能完成的事情,我们来继续。” 他伸手,小心地从阮白釉手中接过日记本,仿佛接过了一个沉重的委托。 日记本的皮革封面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里面记录的每一个字,都可能隐藏着解开骨瓷诅咒的关键信息。 但同时,也可能将他们引向更深的危险。 地下室外,天色渐暗。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斜长的光影。 这栋沉寂了近百年的老宅,因为他们的到来,再次被卷入了宿命的漩涡。 而他们手中的这本日记,将是照亮前路的微光,还是引向深渊的诱饵 答案,就藏在那一行行娟秀而绝望的字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