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无题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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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嗬…”的一声,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想笑,又仿佛只是肌肉的抽搐。随即,他胸口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彻底消失了。那只被李云龙捂在怀里的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温度,变得冰冷、僵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山缝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鬼子搜索声和风声呜咽。 卫生员颤抖着伸出手,再次探了探虎子的颈动脉,又俯身听了听他的胸口。他抬起头,看向李云龙,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痛苦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虎…虎子…”二嘎扑通一声跪倒在担架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再无生气的年轻脸庞,猛地抓住虎子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虎子哥!你醒醒!醒醒啊!我是二嘎!咱们赢了!咱们把鬼子铁王八炸了!你醒醒看看啊!”声音从嘶吼到呜咽,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嚎啕大哭。 李云龙保持着那个捂着虎子手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低着头,看着虎子那张被战火彻底摧毁、此刻却异常平静的脸。那张脸上,凝固着塞炸药包时的决绝,凝固着断腿时的痛苦,也凝固着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回应他命令的笑意。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云龙的心尖上!比任何枪伤刀伤都疼!疼得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蛤蟆口的血战、张大彪的牺牲、一路的艰难跋涉…所有的牺牲和悲痛,在这一刻,被虎子冰冷的身体无限放大,如同山崩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烫伤一般。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彻底失去幼崽的疯虎,血红的眼睛扫过狭窄的石缝,扫过悲痛欲绝的战士,最后死死盯向谷口的方向!那里,鬼子搜索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越来越清晰了! “啊——!”李云龙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这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悲痛、愤怒和杀意,如同受伤孤狼对月长嗥,又如同火山爆发的怒吼,在狭窄的“一线天”里疯狂回荡、撞击!震得石壁上的苔藓都簌簌落下! “小鬼子!我操你姥姥!!”他嘶吼着,猛地拔出腰间的盒子炮,对着石缝上方那狭窄的天空,“啪啪啪啪啪啪啪!”一口气打光了弹匣里所有的子弹!枪声在石缝里震耳欲聋,回声久久不息!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连哭泣的二嘎都暂时止住了哭声,惊恐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团长。 “哭!都他娘的哭够了没有!”李云龙打光了子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决绝,“虎子走了!大彪走了!那么多兄弟都走了!他们的血,还没冷透呢!” 他指着谷口的方向,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听见了吗鬼子就在外面!他们踩着咱们兄弟的血,闻着味儿追来了!你们想让虎子白死吗!想让大彪白死吗!想让蛤蟆口、鹰愁涧的血都白流吗!” 他猛地转身,看向昏迷的赵铁柱,又看向赵刚、老程、张道焕,看向每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重新燃起熊熊怒火的战士!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清楚!”李云龙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现在!立刻!把眼泪给老子咽回肚子里去!把心里的火,给老子烧成杀鬼子的刀!” “二嘎!把虎子…埋了!就地埋!用石头盖好!做个记号!”李云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命令斩钉截铁,“动作要快!要隐蔽!不能让鬼子找到!” “其他人!检查武器弹药!柱子!”他看向卫生员,“柱子还有气!给老子把他绑结实了!就是背,就是拖!也要把他活着带出去!他要是死了,老子唯你是问!” “老程!前面探路!找最难走的路!老子不信这‘一线天’通不到头!” “老赵!你断后!清理痕迹!把咱们走过的路,给老子弄得像没人来过一样!”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珠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巨大的悲痛被李云龙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压下,转化成了更加酷烈、更加疯狂的求生欲和复仇欲! “是!团长!”赵刚第一个应声,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但眼神锐利如鹰,他立刻指挥战士开始行动。 “是!”老程二话不说,抓起枪就往前钻。 “是!”卫生员咬着牙,拿出最后的绷带,开始加固赵铁柱的担架。 二嘎泪流满面,却不再嚎哭,他默默地和其他几个战士一起,在石缝深处找了一处相对松软、被巨石半掩蔽的角落,用刺刀和手奋力刨开冰冷的泥土和碎石。没有棺材,没有裹尸布,他们将虎子轻轻放进去,用缴获的鬼子雨衣仔细盖住他的脸和残缺的身体,然后默默地、一块一块地搬来沉重的石头,垒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石冢。二嘎最后搬来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用刺刀在石头上用力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虎”字,深深看了一眼,抓起枪,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跟上队伍。 队伍再次出发了。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如同灌了铅。但所有人的脚步却更加坚定,眼神更加凶狠。虎子的牺牲,像一把盐,撒在了他们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也点燃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犹疑和软弱。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柱子的命活下去!走出去!然后,用鬼子的血,百倍千倍地祭奠死去的兄弟! “一线天”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有时需要像壁虎一样贴着湿滑的石壁侧身挪动,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地在乱石堆里攀爬。抬着赵铁柱的担架成了最大的负担,好几次都差点翻倒。战士们轮换着背、抬、拖,用绑腿把他固定在背上,用尽一切办法带着他前进。柱子依旧昏迷,但微弱的气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