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主角林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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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枝枝的话没有说完。 她的膝盖擦破了,那伤口看上去就很疼。 她吃力的想站起来,却倒吸一口冷气,而崔恕急于寻我,根本无暇顾及于她。 其实他摔得远比林枝枝更重。 我飘在他的身边,可以清晰的听见他嘶哑的喘息声,和肋骨断裂的声音。 栀子花散落一地,如白雪、如纸钱。 崔恕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抬手想去牵马。 谁知,林枝枝却突然拦住他道:“公子,你可有摔伤否我叫林枝枝,家住锣鼓巷,你若需要受伤医治,药钱我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赔给你的!” 她胆子不小。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敢大咧咧的去牵一个外男的手。 只可惜,在崔恕的眼里,除我以外的所有人,从无男女之分。 他一把甩开了林枝枝的手,不带任何多余的意思。 不是避嫌,更不是怜香惜玉。 就只是觉得,碍事,而已。 “让开!” 他声音由高转低,整个人已经开始急得碎碎念。 “栀栀最怕黑了,栀栀在等我……” 林枝枝眼睛一亮。 “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欲言又止,脸色却在余光扫过青石板的时候忽然一变。 “这荷包是……”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地上落下的一枚灰布荷包,扁扁的,里面一分钱也不剩。 “这是我弟弟的荷包!” 她握紧荷包,咬着牙爬了起来。 然后顺着石子路,没两步就跑到一个黑漆漆的巷子口,对着里面正背向她的男人大喊。 “林宗耀,你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钱跑了,你知不知道爹娘都已快急死了!” 林宗耀一动不动。 林枝枝笃定自己绝没有认错人,便想上前瞧瞧。 “林宗耀,你莫不是又喝酒了” 她问道。 这时,林宗耀似乎也回过了神,便缓缓的扭过了头来,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姐……” 他结结巴巴的说,“我闯祸了……我好像,不小心杀了宁王妃……” 林枝枝面色一僵。 “哈爹娘都让你少喝些酒了,你怎么又……” “——他娘的,我说我杀了宁王妃!” 林宗耀忽然大叫起来,状似疯癫。 “烦不烦,酒酒酒!要不是你不肯给员外做妾,家里也不至于没钱给我喝酒,我也不至于失手杀了宁王妃!你这贱人,这一切都怪你!” 他的声音在死胡同里无限回音,一遍又一遍。 林枝枝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可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嗓音却在夜色中响起。 我看到崔恕苍白的脸,也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尸体。 我颈间的勒痕沁着血色,就仿佛,崔恕身上的所有鲜血,都集中在了那道至我于死地的伤痕上一般。 “再说一遍。” 崔恕嘴唇颤抖,眼睛赤红。 他的目光越过林枝枝,也越过了林宗耀,正死死的盯着地上死去的我。 “我没听清。” “本王让你,再说一遍!” 崔恕也许是出离愤怒,也许是无法置信。 他其实不必多问,因为地上滚落的珠钗已经证明了一切。 白玉南珠,这是少时他赠予我的定情信物。 那年东南水患,他随我父亲南下历练,治水大捷后,归朝便带回此物,说:“这是东南郡守送的鉴别礼,本王用不上,你拿去。” 我垂眸,望着他满是细小伤口的手心,轻声笑笑。 他眉心一动,立刻将手抽回,不似不悦,而是心虚。 我并未戳穿他的谎言。 我生在豪门,长在宫中,自知东南盛产南珠,当地匠人更是技艺绝伦。 所以,眼前这支做工质朴到有些拙劣的珠钗,自然不会是郡守献上的礼物。 而是他——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一笔一画,亲自为我雕琢而成的。 任谁都知水患凶险,却不知崔恕为了此钗,在昏暗的油灯前熬了多少日日夜夜。 他怎会不识此物。 他又怎会认不出我。 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栀栀,我来晚了……”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夜风吹动衣袍,堪堪掠过林宗耀的脸,像一道剑风。 林宗耀仓皇后退。 “你别过来、你别——” 扑通! 可崔恕只是重重的跪在了我的身前。 上次他跪我,是在大婚当日,三拜天地,从此同生共死。 只可惜世事难料,这次一跪,却是阴阳两隔。 他解下披风,将我难堪的身子遮住,然后抱在怀中,浑身颤抖。 “栀栀……” 他低唤我的名字,声音支离破碎。 “栀栀,你等我杀了他,便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即低又沉。 可林宗耀到底还是听见了。 他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可才跑出两步,崔恕却突然回过了身来。 腰间佩剑猛的出鞘,寒光如电,直刺林宗耀后心! “王爷不可!” 林枝枝惊呼。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扑上前去,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弟弟面前。 剑锋擦过她的肩膀,带出一道血痕。 她痛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林宗耀不放。 “滚开!” 崔恕双目赤红,剑尖抵住林枝枝咽喉,“否则本王连你一起杀!” 林枝枝仰着脸,泪水混着血水滚落。 “王爷,我弟弟虽然罪该万死,可国有国法,就算您恨极了他,也不能对他动用私刑,否则便与杀人无异!” 我飘在半空,看着这荒谬的一幕。 林枝枝真不愧为女主角,勇气可嘉,巧舌如簧。 若非她所护之人正是杀我的恶徒,否则我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可崔恕却全然不为所动。 此时此刻,痛失爱人的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只管将剑锋又往前送了半寸。 “国法” 他冷冷一笑,“本王就是国法!” 林枝枝脸色更白。 “王爷,如今连市井百姓都晓得,皇上要立太子了!据说朝中几位皇子明里暗里较着劲,在御前行走时连衣袍都不敢多皱一下——倘若您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一个平民动用私刑,又大放厥词,您猜这未来的皇位到底还会不会是您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一颗人头落地。 这本就是该掉脑袋的话,说不得。 但我却清楚,林枝枝绝不会命丧于此。 这番话,会成为一个契机,让崔恕多看她无数眼,直到看进他的心底。 我见崔恕的眼光果然更深。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疯狂、失控、偏执。 这让与他相伴了十数载的我,都捉摸不定。 “呵,你这女人……竟敢威胁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