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德拉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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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繁忙的夜晚过去， 下城区到处是因为战备而彻夜忙碌的梅尔普通人。 作为统治者，埃舍尔也彻夜未眠， 他脚下昂贵的织花地毯上，全是万灵药燃烧后的灰烬，布满了椅子周围。 “他妈的！都穿越了，还是改不了这一有事就失眠的臭毛病！”埃舍尔顶着黑眼圈咒骂着。 窗外是梅尔更加繁忙的清晨喧嚣，终究没被厚重的书房门扉隔绝。 下城区彻夜不息的搬运声、铁锤敲打声、呼喝声透过高高的窗户缝隙传来， 这些都是梅尔的筋骨在战备下被迫绷紧的呻吟。 埃舍尔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也都在与之共鸣， 虽然疲惫像铅水一样灌满了四肢，但他的头脑和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瘫在宽大的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胀痛的太阳穴，两个浓重的、仿佛能盛住墨汁的黑眼圈烙印在他白净的脸上。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辛辣草药和苦涩提神剂的独特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埃舍尔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过度吸烟后沙哑的嘟囔，“莉莉娅，进来吧！” “又是玉米辣汤，土豆泥，野鸡炖蘑菇，黑咖啡”埃舍尔不明白为毛这个世界的黑豆子为什么能这么苦，苦到能让鼻子都能闻得到！ “对啊，大人！” “明天，不要再送这黑咖啡了，我还是喜欢喝东帝国的茶叶！” “好吧，大人！”莉莉娅一脸不解的将早餐放在了客桌上，她不明白埃舍尔作为贵族为什么不喜欢这贵族圈子里最新的流行饮品，“大人，需要我帮忙整理吗” “不用收拾了。”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杂乱的模样，以及那份已被翻阅无数次的报告，“去休息吧……” 而翡翠港那头，德拉奎的疯狂加上三皇子的弄臣、海盗的得寸进尺、克勒斯的压迫、密教的阴影，就像一团不断滴油的巨大火药桶，只缺一个火星点燃。 翡翠港又一只金翅鱼鹰飞起，它的肚子里也藏着送往梅尔的消息。 这些消息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大到德拉奎开会的争执内容，小到他们吃的什么东西，拉了几次…… 这些都会在金翅鱼鹰的肚子里安全地送到阿莱德手中，整理成册送到埃舍尔书桌上。 而被影子渗透成筛子的翡翠港，早就全都处在了梅尔的监视中。 翡翠港城堡临崖一侧的飘台上，德拉奎坐在那里，他的周围是数不清楚的酒瓶， 海浪在崖底翻涌，新进的高度酒在喉咙间滑过，带着辛辣。 虽然最近人人都在暗地里骂他是个醉鬼，翡翠港在他手里算是完了， 但，酒后的德拉奎却自认为，现在才是他最清醒的时刻。 流言，污名他现在都不介意了，但他眼中也再没有以前的少年意气。 此刻，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或许桃乐丝一开始就说得对，他的实力配不上自己的勃勃野心……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焦灼像两条冰冷的蛇，缠绕噬咬着德拉奎的心神。 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胸腔里的憋闷感丝毫没有缓解。 索性伸手，胡乱摸索着冰凉的飘台，想找到一瓶能够润润喉咙的酒。 就在这时，厚重的橡木窗户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三道如同影子般沉静的身影几乎是贴着窗户缝滑了出来。 为首的是他的首席侍卫长，德里克。 一个有着猫一样无声步伐和猎犬般锐利眼神的人。 德里克左后方的白袍大祭司是瑞恩， 右后方是精神状态不佳的小老头——翡翠港总管派尔万。 “大人！”德里克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打扰主上休息的歉意， 他太了解德拉奎在这种压力下的状态了，所谓的休息不过是奢望。 “你们说……他会放过我吗”德拉奎打断了身后的德里克，他知道他们来干嘛，但这也不重要了。 “当然，大人，用罗德曼大帝的话说！”派尔万上前行了一个礼，“你们是兄弟，即便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他眼中也有着一丝哀伤，不为自己，只为当初那初到翡翠港的昔日少年。 白袍大祭司瑞恩站在德里克左后方，素来悲悯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审视般的平静。 白色的祭司袍纤尘不染，与飘台一片狼藉形成残忍的对比。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捻动着胸前挂着的一枚圣晶石。 晶莹剔透的圣晶石上微光流转，却无法让他释怀， 他不明白好好的翡翠港，翡翠家族为何会走向对立。 不过为了儿时的挚友，他会跟着他一直走下去， 即便他窥视的命运已经指向了失败，他也在所不惜。 “兄弟我还有兄弟……”德拉奎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随手抓起酒瓶砸向海浪。 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从瓶口处洒出，划出了一道弧线后消失在了浪潮里。 “他13岁那年我们三兄弟被猖狂的海盗报复掳走丢进了野狼谷！是他带着我们走出了那里……” …… “我8岁高烧濒死，也是他，用心血当药引！”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刀疤赫然显现， “那晚！那一刀差点将他杀死……可我醒来推开他时，人们嘴里废物的他居然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像温暖一切的太阳……” “他不愧是我的好大哥……他永远都是那么明亮……” “大人……！请您振作起来！”德里克有些生气，但也无可奈何，作为下属他无法责备对方，作为朋友，他更是没办法，即便他也认为现在这条路是错误的方向。 “我知道海域内包括翡翠港明里暗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但那不是真的！” “我做这些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这是交换，我只是想让他回来……！” “可你太着急了，我的朋友。”瑞恩忍不住出言说道，“你完全可以蛰伏下来，可……” “瑞恩，我知道你当初是想让我屈服于那荒诞的命运之子，那可笑的宿命论……” “没有！我只是……” “别说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卡尔塔说得对，现在轮到我们了……噗……”德拉奎吐出了一口老血，“倒是德维斯那个蠢货！我可笑的二哥！就这么容易放弃了……” 飘台陷入死寂，唯有德拉奎的喘息像破败风箱般嘶鸣。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从手边顺手拾起半瓶残酒一饮而尽，忽然将空瓶奋力掷向大海…… “你们这群暗处的老鼠！滚回去告诉埃舍尔……”酒瓶在礁石上炸成晶亮的星屑，他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想要翡翠港让他亲自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