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不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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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使团多在驿站歇脚,少留大城镇。 庆国使团心中多有不满,特别是枚橙安。 非因他认为北齐怠慢,而是他需至大城的枚家食堂查看有无家书,小城镇并无分店。 北齐官员热情接待,枚橙安不便多言。 实际上,众人皆知北齐此次谈判受挫,不愿百姓见南朝使团耀武扬威。 不过就是问个信,派个人跑腿即可。 或许边境交接时吃亏,沈众对使团防备增强。 为避人眼,靠近大城时,枚橙安常借口加餐,派红薯进城采购物资。 实则物真餐真,这点小钱他不在乎。 但烦恼的是,他觉得妻子似将他遗忘。 每到大城,他必派人打探,皆回复无信。 枚家食堂虽分店稀少,仅布于大城镇,却因酒水供应充足、物流体系完备、店铺间交流频繁,信息传递极快。 枚橙安出发前已嘱咐北齐各店留意信件,若有来信,定会速传。 既然店家称无信至,只有一种可能——妻子根本未写信。 分别时说得如此肯定,如今却如全然忘记这女子实在令人恼火! 多次无果后,枚橙安决定让留守的黄瓜代为传话,去靖王府诉说不满。 黄瓜回信后,枚橙安拆开,不禁苦笑。 礼柔嘉拒绝写信的理由竟是怕他读后过分思念,影响公务,还声明今后不再写信,劝他安心工作,早日归国。 看完信,枚橙安满心困惑。 这真是事实当然不是! 她到底在自恋什么 这难道是提前指责他人……不对,反咬一口……也不像。 似乎又非完全扭曲事实。 唉,这些手段从哪学来,让他既无奈又无助。 随你便,等我回来再议! 随着马车一路向北,枚橙安对外面单调的景色已毫无兴趣,眉头紧锁。 旅途的乏味之外,牌局的紧张气氛更是让他焦头烂额。 他一心只想和牌,不愿轻易放铳。 “嘿,我出了三万!你要和吗不和的话就快摸牌,傻站着干啥”笵贤敲着桌子催促道。 枚橙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应:“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啊,不玩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摸出一张牌。 确实,他手中的确有一对三万,从理论上讲,碰掉会更好,以便形成边张。 但此时众人都已听牌,如果他碰后拆开的那张牌未出现,他就不敢打出,生怕放铳。 指尖轻触牌底,枚橙安顿时双眼发亮,心跳加速。 竟然摸到了七条!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见此情景,笵贤不禁低呼:“装什么装只剩一张牌你也想胡我不信,快翻开看看,输了算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笵贤内心同样忐忑。 毕竟这局大家都押了不少,而且都已经听牌,场面非常紧张。 一旦输掉,后果不堪设想。 “放屁!信不信由你,少啰嗦!”回应完笵贤,枚橙安默默祈祷着七条的到来,指尖再次摸索牌底。 当触碰到那张竖条时,他脸上浮现出喜色,手腕一转,将七条扣在桌上,随后整理好面前的牌。 “干!卡七条,哈哈哈哈哈,快给钱!庄家翻倍,一条龙再翻倍,哈哈哈哈哈,一把回本,诸位承让了。” 笵贤仔细查看枚橙安的牌面,确认无诈后忍不住骂出声,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 完了,全完了,这下麻烦大了。 王起年也是一脸震惊,捂住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卡七条都能胡,这也太邪门了吧,我明明有泗七万啊,怎么会一张都不出呢” 红薯推开盘面,尴尬一笑:“抱歉,你胡牌的时候我正好杠上。” 王起年定睛一看,差点气得吐血。 只见红薯手中正握着三张泗万和三张七万,真是霉运缠身。 枚橙安拍案催促道:“别磨蹭了,赶紧给钱!” 话音未落,他先将众人桌面上的赌资尽数收起。 王起年与红薯尚算从容,他们不仅有暗杠撑腰,先前也赢了不少,此局虽有所亏损,但并无大碍,很快便结清了账目。 笵贤却颇为狼狈,本就手气不佳,这回又让庄家连庄,还接连被三个暗杠击中,几乎输得精光。 无奈之下,他只能找藤子荆签下一份九进十三出的借贷契约,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悉数借出,才勉强结清了赌债。 “再来!” 笵贤咬牙切齿地喊道。 枚橙安得意地整理着新赢得的筹码,瞥了他一眼。 “你莫非还存着贤钱咱们这儿的规矩是一局一清,绝不赊账。” 笵贤冷嗤一声。 “你以为我囊中羞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啪”地拍在桌上。 “瞧瞧,小爷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枚橙安瞄了眼银票上的金额,确实不小,足足伍百两。 他挑挑眉,露出几分轻视。 “数目太大,换不开零头,你有小些的票子吗” 一听这话,笵贤顿时怒火中烧。 他出门怎可能仅携大额银票这张伍百两的已是极限,至于那些十两至百两的小票,他也带了些。 可惜这些日子参与雀神大赛,早输得所剩无几。 否则,凭那几两碎银,他怎会去找藤子荆借贷,还签下那样苛刻的合约,归根结底都是万般无奈。 “没有!你的票子这么多,拆几张换成小面额的不成吗” 枚橙安愣住片刻,随即想起自己财力雄厚,转而对红薯吩咐: “帮他找找。” 红薯低头翻找钱袋,摇头道: “少爷,这一路采买花销不少,我们这里的小票也不多了,一时难以凑齐。” 枚橙安闻言,摊手对笵贤说道: “听到了吧,这事没法办了。” 笵贤看向王起年,对方已抢先伸手。 “大人,您别指望我了,我这点家当还不够您的零头。 今日不如就此罢休” 笵贤瞥了眼桌上的银票,随意收起放回怀中,叹息一声。 “罢了。” 他原本只是冲动,被这阵风波冲散了怒意,也就不再坚持。 枚橙安笑着对红薯说:“收拾一下吧。” “是,少爷。” 红薯动作麻利,迅速收拾好桌上的银两和麻将。 麻将桌是两张小茶几拼接而成,其中一张来自枚橙安车厢。 红薯先将一张放到车厢门口,又在另一张茶几上摆好茶水与点心。 王起年忙上前替众人斟茶。 枚橙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见笵贤仍愁眉苦脸,笑着说道: “别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日只是运气不佳罢了。 下次定能转运,几局便能回本。 看我,输的时候比你还多,如今不也回来了” 笵贤闻言,心中郁结稍解,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 “何止今日运气差,唉,但愿如此吧。” 饮毕一口茶,他忽想起什么,喊了声“咦”,随后问: “入了北齐,我们这一路走了多少日了” 王起年答道:“已有二十二天。” 笵贤听后颇为诧异。 “这么久了吗” 枚橙安好奇追问:“为何这般问” 笵贤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行路多日,且一直沿官道疾驰,应早已越过边境直抵京都笵围之外……这北齐之地,当真宽广无边啊。 " 恭喜你猜中了。 笵贤话音刚落,车厢内便弥漫起一种奇异的寂静。 枚橙安只是浅笑一声,并未接话。 察觉到气氛微妙,笵贤左右张望,看向王起年和那位老乡,挠了挠头问道:"怎么回事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何都不言语" 枚橙安轻笑着摇头,低声道:"正因为你没说错什么,所以大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 站在旁边的王起年默默点头附和。 笵贤微微一怔:"这是何意" 枚橙安沉思片刻,唇角含笑解释道:"我们庆国疆域虽广,但也是陛下率军历经多次浴血奋战才取得的。 北齐承袭北魏遗绪,即便这些年我们屡次北伐,甚至今年又夺取了不少北齐领土,但从全局来看,北齐依然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强国。 只是其内部纷争不断,民心散乱,这才始终未能成为我们的劲敌。 " 笵贤听罢陷入沉思。 他平日所知多依赖他人转述或查阅文献,此刻内心并未激起太大波澜。 即使之前参与谈判时看过疆域图,但地图未必尽显实情,单凭它难以洞悉两国间的本质区别。 直至今日亲身感受,再经枚橙安点明,他才深刻体会到北齐的强大。 不曾想,看似强大的庆国,在北齐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 笵贤神情微动,至此才明白众人先前为何沉默。 眼前的对比,的确让人难以开口。 稍加思索便觉察到,北齐占据先天地理优势——地域辽阔、人口众多。 若这动荡中的国度恢复稳定……笵贤眉心微锁,这对从小成长的国度而言,并非好事。 他正皱眉思索,因不谙麻将之道且不愿冒险输钱,主动将座位让给了红薯。 这时,骑马随行的高达忽然从窗边低声插话: "如此看来,岂不是恰好证明了我的话还有大片土地等待我们去开拓。 " 自辞官归隐后,高达话语稀少,但每次开口总带着几分怪诞,自带幽默感。 他之前也曾提出类似看法,只是措辞略有差异,实质大同小异。 当时枚橙安皱眉不悦,认为不合时宜。 然而今日再闻此言,他却莞尔一笑。 此刻此语不仅恰当,更显得恰到好处,毫无违和之感。 "不错不错,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老高的见解都没问题。 " 笵贤忍不住莞尔一笑,心中暗叹,就连一心谋拓疆土的高达,以及庆国其他官员们,在近二十年来战无不胜的光辉中,也悄然培养出惊人的自信。 众人哄笑,车厢内的些许拘谨顿时烟消云散,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王起年笑到一半,忽然抬起手指向窗外的高达,半开玩笑地说: “老高,这话你以前说过吧,这回该我来才对,你是不是想抢我的台词” 高达一脸茫然,挠了挠头,疑惑道:“没啊,我真没这个意思……王兄,什么叫做‘台词机会’” “噗……哈哈哈。” 枚橙安虽没被王起年的表演逗乐,却被高达的单纯逗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笵贤也随之轻轻一笑。 王起年急忙把刚要出口的话咽回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笑声回荡其中,愉快的音调从车窗逸出,随风飘向远方。 这一段枯燥且缺少趣味的旅途让枚橙安急于结束,笵贤同样期待。 他一直舍不得动用那伍百两的保底银票,害怕最后一点积蓄耗尽,“雀神争霸赛”因此中断,众人少了娱乐,气氛愈加低落。 然而,这条官道似乎无止境,马车碾起的尘土在广袤的路上升腾,像一条困在地面挣扎的黄龙,既不能飞翔,也无法逃脱,只是不断翻滚。 路旁树木粗壮挺立,每隔数丈就有一棵,枝叶繁茂,叶片大小不一,整体看来比庆国常见的植物更阔大,既能遮阳,又能阻隔扬尘。 枚橙安靠在车窗边,眯着眼迎风,看着树影掠过,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久违的另一个世界。 多年以前,他曾与富哥同乘马车赴京,因沉醉于沿途风景,他们未走高速路,而是选了国道。 他记忆犹新,途经河北时,国道两边的树木与今日所见相似,单调乏味地后退。 旅途虽长,短暂的停歇总有尽头。 前文提及,使团多在驿站过夜,有时也在野外扎营,今晚便是如此。 月光如水,倾泻在众人身上,柴火噼啪作响,背后是已搭好的帐篷。 枚橙安与笵贤等人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红薯一边交谈。 火光与月光交织,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