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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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尼带着我，穿梭于浩瀚星河。我们掠过瑰丽的星云，那里色彩绚烂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气体尘埃在引力的舞蹈下形成壮美的漩涡；我们驻足于冰封的宝石星球，地表覆盖着亿万年的纯净冰川，折射出七彩的极光；我们穿越生机盎然的森林行星，巨大的发光植物如同伞盖，温柔的生物在荧光苔藓上漫步…… 谱尼如同一位最博学也最耐心的向导，用他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为我讲述着每一处奇景背后的故事，宇宙的法则，生命的奇迹。 他的神性光辉温柔地包裹着我，驱散深渊的阴冷。这本该是洗涤灵魂、忘却烦忧的旅程。 可我的心，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始终无法真正沉浸在这片浩瀚的壮美之中。 那些在熔炉之心矿坑看到的、痛苦而陌生的面孔，像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迪恩死寂的猩红电子眼，布莱克脖颈不断渗出的暗红，格莱奥昏迷中绝望的抽搐，雷伊眼中的沉重痛惜，赛小息他们呆滞的悲伤……还有那些混乱的、充满了恨意与绝望的互相指责…… 每一次想起，心口都像被重锤狠狠砸中，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和难以言喻的酸楚。一种巨大的、名为“缺失”的空洞感，啃噬着我的灵魂。 终于，在路过一颗双星系统，巨大的恒星与伴星互相缠绕，喷发出壮丽的日珥时，我停下了脚步。璀璨的光芒映照着谱尼完美无瑕的侧脸和他流转着星河的深邃金眸。我抬起头，紫眸中不再是单纯的茫然，而是充满了挣扎和寻求答案的迫切： “谱尼……”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认识那些人，对吗” 我的问题，让身旁如同恒星般散发着光辉的神只，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星空中停滞了许久。谱尼缓缓转过头，那双足以洞悉宇宙起源与终结的金色眼瞳，深深地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预料之中的了然，有被触及禁忌的痛楚，有千万年沉淀的无奈，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得几乎散逸在星风中的叹息：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压抑许久的闸门！那些心口的闷痛、莫名的酸楚、看到他们受伤时的揪心感……找到了根源！ “他们……对我很重要，是不是” 我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他们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会这么难受就好像……有什么本该在那里的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 我越说越激动，尽管我知道这质问对眼前这位带我脱离深渊、给予我安宁的神只并不公平，但那巨大的空洞感和无处宣泄的悲伤让我无法自控，“那份记忆……那份被你……” 我猛地顿住，一个可怕的、毫无根据却异常强烈的念头闪过脑海。 谱尼静静地听着我的质问，他那张完美得令人屏息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他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我激动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 “那份记忆……就如此值得你惦念吗” 我愣住了。他话语中那份对“那些人”存在价值的轻忽，如同冰冷的星尘，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这……还是那个温和讲述星河故事、小心翼翼拥抱我的谱尼吗 “吾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你。” 谱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痛的自责和……压抑了千万年的、难以言喻的嫉妒，“放任你卷入那些毫不相干者的命运，放任你为他们受伤，放任你……将心交给那些无法承载你光辉的存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我与迪恩的纠葛，与布莱克的纠缠，与格莱奥的拉扯，语气中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更不该……放任你如此不珍视自己！将你最重要的……如此轻率地交给那个布莱克！” 轰——！！！ 谱尼的话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在我空白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为什么知道！他知道仓库的吻知道迪恩的抑制器知道布莱克！知道……那晚密室的一切！这绝不仅仅是旁观者能知晓的细节！那些被遗忘的、模糊的片段——猩红的电子眼、冰蓝的绝望、纯黑的毁灭——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我猛地后退一步，紫眸死死盯住谱尼那张依旧圣洁却让我感到一丝恐惧的脸，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和尖锐的指控： “你以为……你夺走我的记忆，我就真的永远记不起来了，是吗！” 这句话，像一道撕裂神谕的闪电，狠狠劈中了谱尼！ 他那双蕴含亿万星河的金色眼瞳骤然收缩！完美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愕”和“被刺穿”的裂痕！无数复杂到极致的情绪——被误解的痛楚、秘密被揭穿的慌乱、千万年守护被否定的绝望、以及更深沉的爱恋——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在他眼底翻涌！ “你……！” 谱尼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稳的波动。 他的反应，彻底证实了我最可怕的猜想！ 愤怒、委屈、被玩弄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理智！我像一只炸毛的猫，所有的敬畏被滔天的怒火取代，尖锐的讽刺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向这位宇宙至高之神： “呵！这就是所谓的宇宙至高之神！圣洁无暇悲悯众生！” 我冷笑，紫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原来神也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窥探我的记忆！剥夺我拥有过去的权利！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神殿里一个可以随意摆弄、清除记忆的玩偶吗！” “不是的！无名！你听吾解释！” 谱尼急切地上前一步，金眸中充满了焦急和痛楚，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安抚我，或者……像记忆中某些人那样…… “别碰我！” 我厉声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怒火更炽，“为了我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动用你那至高的神力，像翻书一样窥视我的生活，然后大手一挥，就抹掉了我所有的爱恨情仇！这叫为了我好！这叫剥夺我做‘人’的权利！谱尼！你比索伦森更虚伪！至少他坏的坦荡！” “刺探……剥夺……虚伪……” 这些词语如同最锋利的审判之矛，狠狠贯穿了谱尼的心脏！他那永恒闪耀的神性光辉都仿佛黯淡了一瞬。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完美无瑕的脸上血色尽褪（如果神有血的话），那双璀璨的金眸中，翻涌的情绪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悲伤和……心碎所淹没！ 千万年的隐忍守护，逆转时空的代价，看着她与他人亲近时心如刀割却强装冷漠的痛楚……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竟成了“刺探”和“剥夺”！ “好……很好……” 谱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沙哑和自嘲，仿佛在咀嚼着世间最苦涩的尘埃，“吾苦心积虑……耗尽本源……只为从命运手中……夺回你的生命……” 他猛地抬头，金眸中燃烧起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的火焰，死死地锁住我：“最后……竟成了你指责吾……剥夺你‘生命’（指拥有记忆的权利）的理由！无名！你——” 他仿佛被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彻底吞噬，那属于至高神只的、掌控一切的力量瞬间爆发！他不再解释，不再试图触碰！ “你想要记忆！好！吾成全你！” 谱尼的声音如同宇宙的怒吼，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和……心碎！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极致、却也蕴含着宇宙所有信息洪流的金色光点！ “承受它！然后……带着你的‘生命’！去走你既定的毁灭之路吧！” 话音未落，那点金光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瞬间没入我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