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福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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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郑贵妃搬离乾清宫后，便如一片凋零的秋叶般入住了仁寿宫。曾经，她在那金碧辉煌的乾清宫里呼风唤雨，权倾后宫；然而，随着朱由校发起的两次大规模清洗行动，她昔日所提拔的众多宦官和女官们纷纷落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除殆尽。如今的她，可谓是门庭冷落，日子过得凄惨无比。 这后宫啊，恰似一个真实而残酷的小社会。在这里，受宠与否直接决定了你日常生活的品质高低。幸运的是，朱由校这位来自后世之人，内心尚还保留着一份难得的淳朴。因此，对于奶奶辈的郑贵妃，他并未在日常用度方面刻意刁难，好歹还是保住了她作为贵妃应有的那份体面。 然而，即便如此，失去了得力爪牙的郑贵妃，其处境也与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后妃毫无二致。每日里，她只能孤独地倚靠在回忆之中，缅怀着往昔的荣华富贵度日。 就在今日，郑贵妃又如往常一般，静静地端坐在佛堂之上，手中轻轻敲击着木鱼，心中却思绪万千。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儿子和孙子的思念之情。正当她沉浸于这份浓浓的相思之苦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宫女快步走进佛堂，跪地禀报：“启禀贵妃娘娘，刚刚从乾清宫传来一道圣旨！陛下念及贵妃您年事已高，又深知您思子心切，特意降下一道圣谕，将福王召回京师，如今福王殿下正赶往仁寿宫，陛下命奴婢禀报一声。” “什么！”郑贵妃大吃一惊，手上的木鱼啷当一声掉落在地，她慌忙起身，由于跪的太久差点摔倒在地。“快！让人准备福王最爱的糕点，让人给哀家洗漱更衣。快！” 仁寿宫的一番慌乱，朱常洵并不知道，走在熟悉的皇宫中，他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自从青年时就藩离开京师，他对皇宫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一清二楚。他的侄子上位以来的动作不断，按照幕僚给的评价是，此子有仁宣之志。意思就是说朱由校有仁宗皇帝和宣宗皇帝的志向。 大明三十多位藩王并不是后世记载的那样全部都是被养成了不学无术的猪，恰恰相反，开国皇帝朱元璋对子女的教育重视程度并不亚于后世的父母。所以虽然藩王就藩后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但是他们的教育并没有被落下，每个王府都有自己的王师。十几万皇室后裔，真正目不识丁的十不存二。 作为曾经一度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朱常洵，受到的教育自然是顶尖的，所以他的政治敏感度自然不会太差。他此来心中一直是有疑惑的，他不清楚自己的母妃究竟涉案有多深，这直接关系到接下来自己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皇帝。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儿臣参见母妃！儿臣想死母妃了啊！”踏入仁寿宫门槛的那一刻，朱常洵一眼便瞧见了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正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郑贵妃。刹那间，泪水如决堤之洪般汹涌而出，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思念与悲痛，竟当场痛哭失声。 “我的好儿啊，快快请起！快让母妃好好看看你……”郑贵妃亦是泪如雨下，颤抖着双手想要扶起眼前这个阔别十年之久的亲生骨肉。这十年来，日日夜夜对亲子的牵挂和担忧，此刻全都化作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母子二人紧紧相拥，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这般撕心裂肺的场景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就连一旁侍奉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纷纷低头垂泪。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哭声渐息，又或许是在身旁女官轻声地劝慰之下，母子二人才缓缓松开彼此，相互搀扶着移步至郑贵妃的寝宫坐下。 待落座之后，郑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宦官宫女全部退下。偌大的寝宫内顿时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此时的郑贵妃，凝视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却依然令她牵肠挂肚的儿子，缓缓伸出手来，轻柔地准备抚摸儿子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然而就在这时，朱常洵突然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腕，目光坚定且严肃地直视着郑贵妃的双眼，开口问道：“母妃，今日儿臣前来只为一事相询。还望母妃如实告知儿臣，关于那桩震惊朝野的‘红丸案’，您究竟涉案多深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咱们母子乃至整个家族的生死荣辱，请母妃万不可有丝毫隐瞒啊！” 郑贵妃面色惨白如纸，一双美眸惊恐万状，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一般。她慌里慌张地朝着寝宫大门瞥去，待看到那扇门紧紧关闭，并无异常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方才稍稍落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她颤抖着双手，用力握紧朱常洵的手掌，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泣不成声地道：“我的儿呀，母妃又岂会是个愚笨之人明知你大哥已然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母妃怎敢生出谋害他性命之心呐！只不过……母妃一心想着要缓和与你大哥之间紧张的关系，故而特地挑选了八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送予他。谁能料到，你大哥竟如此不知节制，竟然连续十天夜夜笙歌，纵情声色，以至于将自己的身子骨都给折腾垮啦！当母妃得知此事时，整个人都傻住了，完全不知所措啊！慌乱之中，只好命医药监的崔文升赶紧给先帝用药医治。可恨那该死的奴才，居然错用了泻药，害得先帝病情愈发严重！可是，母妃可以对天发誓，之后的那些仙丹真的与母妃毫无瓜葛呀！” 朱常洵听着母亲这番哭诉，不禁重重地叹息一声，自己母亲的表述与他调查的结果基本吻合。自家大哥的骤然暴毙，其根源正是母亲送去的那八个美女，再加上后来崔文升误用的泻药所致。至于后续出现的仙丹，则纯粹是虚不受补的因素引发的恶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