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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清冷威严，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的冷哼，突兀地响起。 并非鲲鹏，也非在场的任何存在，声音不高，却带着无上的道韵，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 而那个大妖，在这声冷哼下，竟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寸寸瓦解，无声消融。 九尾脱力般软倒，被帝辛紧紧抱住。 两人惊魂未定，茫然望向虚空，不知是何等存在，一声冷哼便破了杀局。 娲皇宫内，云床之上。 人身蛇尾的女娲缓缓收回望向人间的目光，古井无波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旋即归于沉寂。 她并未出手干预，那一声冷哼，便了结了自己和那九尾狐的因果。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因果是哪来的。 “情劫…亦是劫。” 女娲低语，声音飘散在氤氲的造化之气中，再无痕迹。 许多在朝为官的洪荒生灵，无论是山精水怪还是想借人族气运提升修为的生灵，皆被那股冲天妖气惊动，纷纷化作流光或驾驭异兽，从四面八方汇聚来。 他们赶到时，帝辛紧护着怀中惊魂未定的九尾。 “九尾狐妖” “竟敢潜入王宫，迷惑人皇” 这些洪荒生灵，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但还真没见过这个场景。 “妖物擅入人王宫闱，必有滔天祸心，王上速速远离此妖。” “行了，此事寡人自由决断。” “荒谬！”比干终于忍不住开口，此刻须发皆张，指着妲己怒斥，“妖就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上定是被这狐媚妖术蛊惑，请王上速速醒悟，将此妖正法，以安天下，以谢祖宗。” “妖妃祸国”帝辛猛地抬头，眼神如受伤的猛虎扫过众人。 “她不是妖妃，是寡人心之所系，她从未害过寡人，更未害过这天下。” “爱妃为救寡人，显化真身，力抗强敌，身受重创。” “尔等不思护驾，反在此以异样目光视之，是何道理”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乃有妖族潜入王宫行刺，苏妃妲己，为护驾显露真身，力战妖邪，功莫大焉，寡人感其忠贞，更怜其情意，自即日起，再有妄议其出身、质疑其忠心者，视同谋逆。” 比干看着帝辛抱着妲己扬长而去，一时老泪纵横，仰天长叹。 九尾在帝辛的庇护下，小心翼翼地收敛着妖气，竭力扮演着温婉的苏娘娘。 她不再刻意魅惑，反而时常劝谏帝辛勤政，她努力想证明，妖，并非生来就要祸国殃民。 她所求，不过是一份真心相守。 然而，历史的洪流并未因此转向。 商汤的气运，早已如风中残烛。 帝辛的刚愎雄才，在王朝鼎盛时是开拓的利器，在末世却成了加速倾覆的催化剂。 他镇压叛乱消耗国力，废除奴隶制度触动了贵族利。 可这一切，就像是握在掌心的沙，用力一握，反而流逝更快。 早在鲲鹏传音的第一时间，允初就察觉到了，帝辛和妲己发生的事，她也都看见了。 人族的制度如同金字塔，上层的人朝下看，只觉得塔底裂开了一道缝隙，补上就好。 而塔底的人往上看，能看见无数细小的裂缝一点点蔓延汇聚，最后成为彻底掀翻的大裂缝。 这些裂缝是时间一点点推移，逐渐形成的。 这从来不是弥补能补救了得，而是要彻底掀翻，打破旧秩序，让一切重新洗牌。 学会反抗，总比认命要强，这也是她当时弄传承道碑的初心。 帝辛并非昏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王权的流失，紫薇帝气日渐黯淡。 他变得更加焦躁、多疑，唯有在妲己身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似乎是真的看不见希望，他倾尽最后的力量，在朝歌筑起高耸入云的鹿台，搜罗天下珍宝。 与其说是奢靡享乐，不如说是在绝望中的自暴自弃。 他知道大商真的无力回天了。 所以，在周武王姬发举起伐无道的旗帜，八百诸侯云集响应，大军如洪流般涌向朝歌时。 帝辛身着玄色王袍，冕旒依旧，眼神只有一片沉寂。 “妲己。”他转过身，看向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的女子。 九尾今日未施粉黛，一身素衣，却美得惊心动魄。 “大王，”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帝辛的手，指尖冰凉却坚定，“臣妾说过，陛下在何处，臣妾便在何处。” 帝辛看着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寡人……负了江山，负了祖宗基业。” 他环顾四周堆积如山的珍宝，一滴泪落下。 “这些东西，带不走，也留不住。寡人乃人皇，当与商汤一同赴死。” 九尾嫣然一笑，本体从妲己的身体出来。 那张脸，倾国倾城。 “我愿伴君同行。” 九尾并非不能以妖力逃生，但没有了帝辛，这世间于她，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囚笼。 帝辛深深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灵魂。 火光，由帝辛亲手点燃。 火焰瞬间升腾，吞噬了鹿台顶层的奢靡。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映红了半边天空，仿佛在为这个曾经辉煌的王朝举行最后的葬礼。 在冲天的烈焰之中，人们隐约看到两个身影紧紧相拥。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超越生死的宁静与相守。 烈火焚尽了肉身，也焚尽了所有的污名。 朝歌城内外，一片死寂。 攻城的大军停下了动作，仰望那冲天的火柱。 城内的商汤遗民，皆匍匐在地，悲泣不已。 商汤亡了，亡于气数已尽，亡于积重难返，亡于人心向背。 而妲己，不再是那个被钉在祸国殃民耻辱柱上的妖妃。 她用最惨烈也最纯粹的方式，证明了她所求的，唯情一字而已。 火焰燃烧了三天三夜。 当火光熄灭，鹿台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时，天空忽然降下漫天光雨，隐约有仙乐缥缈。 一道纯净的金色功德之光自废墟中冲天而起，一分为二。 一道带着人皇紫气，一道缠绕着九尾虚影，没入冥冥虚空，消失不见。 云端之上的人轻叹一声。 “情之一字，竟能动天乎痴儿，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