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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吴苗儿，长得又瘦又黑又没腚，指定是个不好生养的！隔壁村的小红，那嘴大得能吞下一只鸡，娶进门不得吃穷咱家！春婶子的外甥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 “你怎么当娘的！我大孙子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的，这些个歪瓜裂枣的，怎配得上咱们猛哥儿！” “介绍这些货色给咱猛哥儿，这不是埋汰人嘛！” 穿着灰青色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干瘦老太大马金刀地坐在主桌上，阴沉着脸呵斥道。 “就是！就是！”站在老太太身侧的姜猛双手抱胸，仰着下巴，不满地附和道。 “幸好，咱猛哥儿自个儿本事，把镇上粮所主任家的千金哄得七荤八素，愿意下嫁到咱们家来！”老太太拍了拍姜猛结实的手臂，自豪地说道。 “阿珍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家里的门槛都快被镇上的青年踏平了！可她偏偏就看中了我！” “妈！我这个月月底就要把阿珍娶进来，你赶紧带着弟弟妹妹搬回老宅去，把新房给我腾出来！”姜猛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你今天就把房子给我孙媳妇给腾出来！”老太太强势惯了，直接命令道。 她的儿媳妇低垂着脑袋，压根不敢与老太太对视，害怕得身子微微发抖，却依旧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妈，这房子是我的！” 这是不同意的意思 向来说一不二的老太太一下子火了，抄起手旁的茶杯就砸向女人，破口大骂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这个糊涂货做主！这房子你不给也得给！” 毫无防备的女人被茶杯直直地砸中额头，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在地上了。 “你以为你装晕就能躲开了休想！你今天就给我搬出去，不然我让阿越休了你！” 一番威胁之下，女人还是趴在地上毫无反应，老太太怒了，抄起拐杖就打在女人身上。 躲在门口偷听的三个女儿，一看妈妈被奶奶打，立马像箭一样地跑过来哭着挡在女人的面前，“奶奶，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打我妈妈……” ……… “嘶……” 忍受着脑门尖锐的刺痛，在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闹声中，周延英缓缓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灰青色袄子，满脸阴霾之色，举着拐杖想要打人的干瘦老太。 “婆婆” 这，这不是她那死去多年的婆母吗 她用手捂着发疼的额头，艰难地撑起来。 “啊！妈，你流血了！”挡在周延英面前的姜秀玉转过头，看到周延英指缝间的血迹，脸色骤变，忍不住惊叫道。 莫老太这才注意到周延英被砸出血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压了下去，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倒打一耙地骂道，“你个蠢货，茶杯扔到跟前也不懂躲你这是故意的吧舍不得新房子，就想借着受伤，不愿意搬走吧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自私的娘！挡着儿子娶媳妇的！” “奶奶说得对！妈，你实在太自私，太小气了！以前天天嚷着让我娶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孙子，现在我好不容易看中个姑娘，不就是让你腾出新房给我们吗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竟然不愿意！我不管！要是我娶不到阿珍，我就一辈子打光棍，让你没孙子抱！”老太太这番挑拨离间的话直接把姜猛心中的怒火给点燃了。 躲在暗处的姜奎也悄悄地站到姜猛的身侧，帮着劝说道，“妈，阿珍姐可是粮所主任的闺女，从小被宠着长大，不习惯和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只是想让你们先搬回老宅住一年半载的，等她和你们熟悉了，你们不就可以搬回来了吗还有，阿珍姐家境好，长得又漂亮，能看上大哥，简直是咱们家祖坟冒青烟了！阿珍姐愿意纡尊降贵嫁到咱们家，就提了这么小小的要求，你就满足她呗！反正，她嫁到咱们家，还不是都得听你这个婆婆的话任你揉圆捏扁……” 周延英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三个逼着她搬回老宅的人。 这熟悉的一幕，瞬间唤醒了周延英尘封几十年，不愿忆起的过往。 这，这是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1986年，她的婆母，还有两个儿子联合在一起把她赶回老宅，夺走她花光了积蓄，还拉了饥荒，历经千辛万苦才盖好的新房子的那段时间！ “呵！我周延英可娶不起这种还没进门，就想着把婆母赶出家门的媳妇！”周延英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冷冷地说道。 上辈子，周延英被婆婆砸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老房子那张破旧的床上了！ 她那天杀的大儿子竟然联合婆婆和二儿子，趁着她晕过去了，将她连人带包袱扔回了老房子。 她的婆婆莫老太甚至把她锁在屋里，压根不允许她出去…… 直到，姜猛婚礼的前一晚上，她的丈夫姜时越归来之时，才被放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作为准婆婆的她只能强颜欢笑招呼客人，把所有的不满压在心底！ 毕竟，这是她最疼爱的大儿子的大好日子！ 婚礼过后，莫老太告知姜时越，这新房她做主让给了姜猛夫妻，并且，这是当着亲家的面应下来的事，不好反悔…… 姜时越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抚妻子，以后会接她去县城住洋房。 周延英不爱去县城生活，还在盼着儿媳妇能尽早接纳她，把新房还给她。 可这种未进门便把婆母赶出去的儿媳妇哪里是个好相与的！ 这钟玉珍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婚前答应得好好的，房子是暂时让他们夫妻住，一年后便让他们搬回来，结果，婚后钟玉珍压根不承认这件事，占着房子压根没提过让他们回来住这件事！ 钟玉珍大门也不让周延英这个婆母进，倒是把自个亲爹亲妈给接了过来安享晚年！ 老天爷啊，这房子可是她亲力亲为地建了两年多，一砖一瓦都有她的影子，还花光了她所有积蓄，拉下一堆债务才建起来的！ 这房子她住了还不足一年，里面还有她新做的家具物什，全便宜了姜猛夫妻！ 她可谓是净身出户啊！ 老头子死了，居住的老房子也塌了，四个儿子被迫轮流供养她，姜猛也没让她住进这房子里，而是把她随意地打发到新房后的那间四处漏风，堆满农具的杂物房里去！ 天杀的！ 回想起这一幕，周延英心中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什么叫把你赶出家门！妈，你说得也太难听了！传出去，让阿珍怎么做人！阿珍只是不习惯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让你搬回老宅一段时间，又不是真要了这房子！阿珍才不是那种贪心的女人！阿珍还说以后把你当亲娘一样对待，妈你对得起阿珍的一片好心吗”向来护妻心切的姜猛气得一下跳起来，大声指责道。 “你这恶婆娘！我的乖孙媳妇可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又不是你这种没爹没娘还要拉扯娘家弟弟的破落户！谁跟你似的，天天就看着那一亩三分地，抠抠搜搜的！以后，阿猛靠着岳父，进个油水多的单位，肯定会去镇上置房子，谁还愿意跟你待在这破村子里就你小心眼，看谁都想抢你房子！”莫老太扯了扯嘴角，嫌弃地说道。 周延英气得脑门突突乱跳，深吸了一口气，才皮笑肉不笑地道，“这阿珍若真是那般通情达理的人，那我便收拾收拾老宅……” 听到这话，姜猛等人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畅意，可惜很快便被周延英接下的话打脸了。 “收拾老宅给你们夫妻住！反正你们两口子不爱和我们挤在一起，干脆把老宅让给你们夫妻当婚房好了，这样就不用我们一家子搬来搬去这么麻烦了！” 姜猛傻眼了！ “阿珍自小生活优越，怎么能住那么破破烂烂的旧房子！”姜猛脱口而出。 “你老娘一把年纪了，辛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住上新房，那更住不得破破烂烂的旧房子！阿珍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也能体谅妈的，你说是不是”周延英话里藏针，句句带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