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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定乾坤。 兵不血刃,连夺两堡。 白溪泉的刘恩,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在白彪那出鞘半寸的刀锋下,就乖乖交出了所有兵权。 整个白登山小营下辖的三座屯堡,合计近五百兵马,如今已尽数落入秦烈之手。 周平说完,整个大帐再次陷入了寂静。 秦薇薇久久没有言语。 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那座沙盘前。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浑源大峡谷,又落在了白溪泉。 最后,停留在中岩石墩堡。 三点一线,互为犄角。 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群,已然成型。 她想起了刘氏信中的那句话。 “能否握住这把刀,让他为你所用,全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秦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握住 自己就像那个不自量力,想要去驯服猛虎的猎人。 准备了无数的陷阱和罗网,可当她真正走到山前时才发现,那头猛虎,早已啸聚山林,成为了百兽之王。 是她太天真了。 也是“组织”里那些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大人物,太小看边关这片土地上,能杀出来的人了。 这样的男人,岂是女人的柔情和身体可以束缚的 他是一柄已经出鞘的绝世凶刀,注定要在这乱世中,斩出一条血路。 而自己…… 秦薇薇的视线,从冰冷的沙盘,移到了帐内那面古朴的铜镜上。 镜中,映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又带着几分茫然的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那份茫然渐渐褪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绝所取代。 她忽然想通了。 既然握不住这把刀。 那便去做这把刀的鞘。 一把足够坚韧,足够华美,也足够贴合的刀鞘。 能藏住他所有的锋芒,也能分享他所有的荣耀。 让他杀伐决断,再无后顾之忧。 让他离不开,也舍不得换掉。 “周平。” 她转过身,声音平静。 周平立刻躬身:“卑职在。” “从今日起,我要知道这堡内所有人的底细。” “谁是真心追随,谁是阳奉阴违,谁家里有几口人,谁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 秦薇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把所有人都给我查清楚,整理成册,交给我。” 周平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愕。 他看到,眼前的嫂夫人,那双原本总是带着几分凄楚和柔弱的眸子里,此刻,正闪烁着与秦把总如出一辙的,冰冷而锐利的光。 周平心头剧震。 他抬起头,迎上那双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还是那个在屯堡里逆来顺受,被当成傻子媳妇的秦夫人吗 这还是那个初到此地,柔弱无助的嫂夫人吗 这份发号施令的从容,这份洞悉人心的锐利,竟与秦把总有七八分神似。 他忽然明白,秦把总把她接来,不是金屋藏娇,而是请来了一尊真正的内当家。 “卑职……遵命!” 周平压下心头的骇浪,躬身领命,没有半分迟疑。 他退下后,秦薇薇并没有在帐内枯坐。 她唤来了卢峰的妻子王氏。 “王嫂子,初来乍到,堡内的情况我一概不知,以后还要请你多帮衬。” 秦薇薇没有摆出任何架子,话语亲切,姿态放得极低。 王氏本就对她心怀好感,又见她如此随和,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嫂夫人您说哪里话!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秦薇薇便从军卒家眷这些最琐碎的事情问起。 谁家的男人昨日巡逻伤了脚,谁家的孩子夜里发了烧,谁家又缺了过冬的棉衣。 她问得极细,听得极认真,甚至亲手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块碎银,塞到了王氏手里。 “这点钱,你拿去给那几个最困难的家里送去,就说……就说是秦把总的一点心意。” 一张无形的网,以她为中心,以堡内这些妇孺的家长里短为脉络,迅速铺展开来。 …… 黄昏时分,秦烈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征尘,也带着浑源大峡谷和白溪泉那两百多名被强行收编的降卒。 整个中岩石墩堡,被这股新涌入的人流搅得沸反盈天。 吴猛和白彪正瞪着眼睛,用刀鞘和拳头,让那些桀骜不驯的新兵蛋子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秦烈径直走向主帐。 他推开帐帘,预想中那张惶恐不安或是楚楚可怜的脸,没有出现。 秦薇薇正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神色平静。 “回来了”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 秦烈嗯了一声,脱下沉重的锁子甲,丢在一旁。 他的视线,落在了沙盘旁边的桌案上。 那里铺着一张新画的图。 不是军防图,也不是地形图。 而是一张人员脉络图。 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一个个名字。 从吴猛、白彪、卢峰这些管队,到下面每一个老兵,甚至一些刚被收编过来的刺头,都被记录在内。 名字后面,不仅有他们的职务和特长,更有家庭背景、性格弱点,乃至和谁有过节,又和谁是过命的交情。 其中一栏,赫然写着一个叫马三的名字,是杜明手下的一个管队。 后面标注着:好勇斗狠,嗜赌,欠响水镇赌坊三十七两银子,曾因盗窃军械被杜明拿住把柄。 秦烈的呼吸,有那么一刻的停滞。 他以为自己唱了一出空城计,是给这女人一个下马威,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 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走,这女人后脚就将他整个家底都翻了个遍。 他才是那个被看了个通透的人。 “谁给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秦薇薇放下树枝,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 “一把好刀,总要配个知道它轻重、认得它锋芒的刀鞘。”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轻柔。 “不然,被不入流的石头磕碰坏了,岂不可惜” 秦烈没有动。 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忽然觉得,自己带回来的,可能不是一把刀鞘。 而是一把比他手中这把,磨得更快、更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