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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断界城的西城区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陶土气息。李长久踩着青石板路,檐角滴落的水珠在他脚边碎成细小的涟漪,映出巷弄深处那座不起眼的陶窑。 "吱呀——" 推开虚掩的木门,满室瓷佣豁然入目。这些人偶高矮不一,有的身着官服,有的梳着双环髻,瓷白的脸上却都没有五官,唯有空洞的轮廓对着门口。 "果然在这里。"司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指尖划过一尊侍女瓷佣的脖颈,"鹓扶神国的神官,死后魂魄会被封入瓷土,永世做神国的仆从。" 李长久忽然笑了,伸手敲了敲最左侧那尊将军瓷佣的头盔:"十二神国的规矩倒是别致,死了都得当牛做马。" 话音未落,满室瓷佣竟齐齐转向他们。无眼的空洞中渗出黑墨,顺着瓷面蜿蜒而下,在地面聚成诡异的符文。 "小心!"陆嫁嫁的长剑骤然出鞘,剑气劈在涌来的墨水上,却被那液体诡异地吞噬。她眉头微蹙:"是'无限'权柄的残留。" 宁小龄忽然按住心口,同心结传来一阵刺痛:"它们在哭......" 李长久猛地想起什么,转身冲向窑炉。火光映照下,窑壁上刻满了模糊的人脸,其中一张竟与司命有七分相似。 "雪瓷。"他指尖抚过那处刻痕,"这才是你想销毁的东西吧" 司命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此时,所有瓷佣同时炸裂,黑墨凝聚成巨大的掌印拍向李长久。陆嫁嫁的剑光结成屏障,却被掌印缓缓压下。 "破!"李长久忽然扯下腰间玉佩,那是赵襄儿送的定情信物。玉佩触碰到黑墨的瞬间,发出刺目的金光,掌印竟如冰雪般消融。 瓷片堆里,一枚残破的瓷牌滚到脚边,上面刻着三个字: "不可观" 李长久踢开瓷牌,望着重新归于死寂的陶窑,忽然笑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谁才是鹓扶真正的主人。" 巷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更夫的梆子声刚落,陶窑深处忽然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挣脱。 李长久挑眉,一脚踹开窑门。火光窜出的瞬间,众人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一尊半人高的瓷佣正从腹部裂开,裂纹中透出淡淡的银光。 “这是……”陆嫁嫁握紧长剑,剑气在她周身流转,“有活物在里面。” 银光越来越盛,瓷佣的碎片簌簌掉落,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浑身覆盖着细密的瓷片,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溪。 “别怕。”宁小龄轻声道,雪狐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女童却突然尖叫起来,瓷片纷飞中,她的手臂竟化作尖锐的瓷刃,直刺李长久心口。司命眼疾手快,指尖弹出一道时间屏障,将瓷刃冻在半空。 “她是最后一任鹓扶神官。”司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鹓扶神国覆灭,唯有她被封在瓷佣里活了下来。” 李长久盯着女童空洞的眼神,忽然想起叶婵宫说过的话——鹓扶的“无限”权柄,能复制见过的所有力量。 “你想复仇”他忽然笑了,伸手摘下腰间的青铜酒壶,“十二神国早就没了,现在蹦跶的都是些跳梁小丑。” 女童的动作猛地一顿,瓷刃上的银光渐渐黯淡。她歪着头,像是在理解这番话,又像是在回忆被尘封的过往。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襄儿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她手里捏着半块破碎的瓷片,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葬神窟那边……有异动。” 李长久心中一凛。葬神窟是九婴陨落之地,也是他当年斩出关键一剑的地方。 “这些瓷佣,”他忽然看向司命,“和葬神窟的封印有关” 司命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鹓扶当年用‘无限’权柄加固了葬神窟的封印,这些瓷佣是钥匙。” 话音未落,女童突然指向窑炉深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炉底的灰烬中,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太明”二字。 李长久弯腰拾起钥匙,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权柄——太明,以及那部分尚未完全掌控的“时间”。 “看来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他掂了掂钥匙,忽然大笑,“走,去葬神窟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陆嫁嫁收剑入鞘,与宁小龄交换了一个眼神。司命望着李长久的背影,终究还是跟上了脚步。 月光下,那尊裂开的瓷佣忽然动了动,无眼的空洞转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的弧度像是在笑。 葬神窟外的瘴气比记忆中更浓,青灰色的雾气里翻涌着细碎的光点,细看竟都是残缺的魂灵。李长久捏着青铜钥匙往前走,那些魂灵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避让出一条通路。 “太明权柄能照破虚妄,”赵襄儿跟上他的脚步,九羽在她身后若隐若现,“这些魂灵是当年被九婴吞噬的修士,被困在这里千年了。” 陆嫁嫁忽然停下脚步,长剑指向左侧山壁:“那里有人。” 山壁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个穿灰袍的老者,手里拄着根陶土拐杖,拐杖头竟是用瓷片拼的。他看见李长久手里的钥匙,浑浊的眼睛亮了亮:“终于有人能打开那扇门了。” “你是谁”宁小龄警惕地问,雪狐的毛发已经竖起。 老者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我我是烧瓷的匠人。”他指了指山壁上的石窟,“里面那扇门,是我当年亲手砌的。” 李长久忽然想起陶窑里的刻痕:“鹓扶让你做的” “是,也不是。”老者敲了敲拐杖,石窟深处传来石门转动的声响,“是‘时间’让我做的。” 司命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见过时间的化身” “见过,见过。”老者絮絮叨叨地说,“他穿红衣服,说要在葬神窟藏个东西,等一个叫李长久的人来取。” 众人走进石窟,果然看见一扇巨大的石门,门环正是两尊瓷佣的模样。李长久将青铜钥匙插进锁孔,只听“咔哒”一声,门后传来海浪般的轰鸣。 “小心!”陆嫁嫁的剑气结成护盾,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门后涌出的不是预想中的机关,而是无数闪烁的画面——鹓扶被叶婵宫斩杀的瞬间,司命被封入瓷佣的哭喊,甚至还有李长久前世在飞升台上被师尊一剑穿心的场景。 “是记忆!”赵襄儿的空间权柄骤然展开,将众人护在其中,“是神国覆灭时残留的记忆碎片!” 李长久却定定地看着其中一幅画面:年轻的叶婵宫跪在太初六神面前,手里捧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的颜色,竟与他先天灵三足金乌的火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忽然笑出声,眼角却有些湿润,“师尊当年斩我,是为了这个。” 就在此时,老者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时间到了。”他的身体开始化作陶土,“红衣服的人说,取走里面的东西,就要承担‘长明’的代价。” 石门彻底洞开,里面只有一块半碎的玉牌,上面刻着“帝俊”二字。 李长久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玉牌,整座葬神窟突然剧烈摇晃。瘴气翻涌成漩涡,隐约能看见十二神国的虚影在其中沉浮。 “不好!”司命脸色惨白,“我们惊动了神国牢笼的根基!” 陆嫁嫁的长剑嗡嗡作响,指向窟外:“有东西进来了。” 雾气中,无数尊瓷佣正从地面钻出,它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五官,竟与那些在神国战争中死去的神官一模一样。 李长久握紧玉牌,忽然转身对众人笑道:“看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掌心燃起,将周围的瘴气烧得噼啪作响。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金乌火焰如潮水漫过石窟,瓷佣们被灼烧的瓷面滋滋作响,却依旧前仆后继地涌来。李长久一脚踹飞最前排的两尊,回头冲陆嫁嫁扬眉:“陆峰主,比划比划” 陆嫁嫁剑眉微挑,长剑旋出半轮清辉:“比谁斩得多” “赌一壶醉仙酿。”李长久笑声未落,已纵身跃入瓷佣堆。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指尖化作锁链,缠住一尊持剑瓷佣的脖颈,反手一拧,那瓷身便裂成数瓣。 赵襄儿的九羽在空中织成光网,将漏网的瓷佣尽数罩住。她瞥了眼混战中的李长久,忽然扬声道:“李长久,你要是输了,三年之约就当你输了!” “陛下这是想赖账”李长久大笑,火焰锁链陡然暴涨,“那我更得赢了!” 宁小龄的雪狐虚影越来越凝实,冥术在她掌心流转成黑色的莲华。每当瓷佣靠近,莲华便会炸开,将其瓷身侵蚀成粉末。她忽然注意到,那些瓷佣的足底都刻着极小的“不可观”字样,心头猛地一跳:“这些瓷佣,和不可观有关!” 司命正捏碎一尊瓷佣的头颅,闻言动作一顿。碎裂的瓷片里滚出颗黯淡的珠子,她拾起一看,脸色骤变:“是神官的魂珠……有人在用不可观的禁术,强行唤醒这些亡魂。” 就在此时,石窟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尊丈高的瓷佣缓缓走出,它身着帝俊战甲,手持青铜剑,瓷面虽无五官,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是帝俊的战魂所化。”李长久的火焰骤然收敛,“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带走玉牌。” 那尊巨像挥剑斩来,剑气竟带着紫庭境九层的威压。陆嫁嫁与赵襄儿同时出手,两道力量撞在剑刃上,却被震得齐齐后退。 “它的力量在随记忆增强!”陆嫁嫁的先天剑体泛起银光,“必须打碎它的核心!” 李长久忽然将半块玉牌抛向空中:“帝俊,你要是还有点骨气,就别让后人看笑话!” 玉牌在空中发出凤鸣般的清越声响,巨像的动作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就在这刹那,李长久与陆嫁嫁的剑气同时穿透了它的胸膛。 瓷身轰然炸裂,里面滚出颗燃烧的火种,正是李长久当年被叶婵宫取走的先天灵碎片。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李长久伸手接住火种,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身后展开双翅,“这下,总算凑齐了。” 火种融入体内的瞬间,所有瓷佣突然停止了动作,随后纷纷化作齑粉。葬神窟的摇晃渐渐平息,瘴气中隐约传来太初六神的叹息。 司命捡起一片残留的瓷片,上面的“不可观”字样正在淡去:“是叶婵宫做的。”她抬头看向李长久,“她在帮你。” 李长久握紧那半块帝俊玉牌,忽然笑了:“走吧,该回去问问师尊,当年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赵襄儿走上前,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壶醉仙酿。” 陆嫁嫁收剑入鞘,剑尖的血珠滴落在地,晕开一小朵红梅:“还有我的。” 宁小龄拉了拉李长久的衣袖,雪狐蹭了蹭他的手背:“师兄,我们回家。” 李长久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眼底跳跃。他知道,拿到玉牌的那一刻,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但这一次,他身边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必须完成的事。 “走。”他转身向外走去,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回家。” 走出葬神窟时,晨曦正漫过南荒的山峦。李长久捏着那半块帝俊玉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先天灵碎片归位的瞬间,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进脑海,有帝俊在神国高台俯瞰众生的孤傲,也有羿弯弓射日时的决绝。 “头疼”陆嫁嫁递来一壶清水,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眉骨,“先天灵归位总会这样,我突破紫庭境时也疼了三天三夜。” 李长久仰头灌了半壶水,喉间的灼痛感稍缓:“比被二师兄灌酒还难受。”他忽然瞥见司命正望着远方出神,那方向正是不可观的山门所在,“雪瓷,你要是想回去看看,我可以陪你。” 司命的睫毛颤了颤,却摇了摇头:“有些地方,错过了就不必再去。”她转身看向宁小龄,“倒是你,古灵宗的冥术最近精进不少,下次该轮到我讨教了。” 宁小龄脸颊微红,刚要说话,赵襄儿忽然按住腰间的佩剑:“有人来了。” 数道流光从云层落下,为首的竟是不可观的大师姐神御。她依旧是那身白衣,清圣的眉眼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长久掌心的玉牌上:“师尊让我来取一样东西。” “叶婵宫”李长久挑眉,“她自己怎么不来” “师尊在观中炼化第七神的权柄,暂时无法脱身。”神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她让我转告你,玉牌里藏着太初六神的真正死因,看与不看,全在你自己。” 这话一出,连陆嫁嫁都变了脸色。太初六神陨落的真相,是整个修行界最大的谜团,传闻与十二神国的崛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长久忽然笑了,将玉牌揣进怀里:“我的东西,凭什么给她”他往前走了两步,与神御对峙,“当年她斩我一剑时,怎么没想过问问我愿不愿意” 神御的指尖泛起微光,女娲转世的威压缓缓散开:“七师弟,不要逼我动手。” “那就试试。”李长久身后的三足金乌虚影骤然展开,火焰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赤金色,“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不可观,还能不能再斩我一次。”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宁小龄突然惊呼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些散落的瓷佣粉末正在重新凝聚,这一次竟化作了太初六神的模样,只是他们的脖颈处,都有着整齐的切口。 “是弑神者留下的印记。”赵襄儿的空间权柄将众人护在其中,“有人在用瓷佣重演当年的弑神之战!” 李长久盯着那尊烛龙瓷像,忽然想起玉牌里闪过的画面——烛龙的头颅滚落在地时,脖颈处的伤口泛着与假暗主相同的星辰光泽。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太初六神不是内斗而亡,是被‘星辰’权柄所杀。” 神御的脸色彻底变了:“不可能!师尊说过,是他们为了争夺世界本源自相残杀!” “她没告诉你的事,还多着呢。”李长久忽然笑了,转身看向众人,“看来这壶醉仙酿,得等解决了假暗主再喝了。” 陆嫁嫁的长剑发出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赵襄儿收起空间权柄,九羽在她身后舒展:“赵国的军队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司命的时间权柄悄然流转,将那些重凝的瓷佣再次冻结:“我知道假暗主的藏身之处,在太阳神国的废墟。” 宁小龄握紧李长久的手,同心结传来温暖的触感:“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李长久望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胸口的先天灵不再灼痛。他抬头看向神御,将半块玉牌抛了过去:“给叶婵宫带句话,想知道真相,就让她自己来找我。” 神御接住玉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化作流光离去。 李长久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道:“走吧,去太阳神国。”他伸了个懒腰,将三足金乌的火焰收了起来,“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这世间的事,不是他们想演,就能一直演下去的。” 众人跟在他身后,脚步声踏碎了晨露。远处的天际,一轮新日正缓缓升起,照亮了通往新世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