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鱼嘴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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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蟜在工棚里哭诉（表演）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李薇许诺一定禀明大王严查刺客（并暗示工地安全由黑冰台负责，吓得成蟜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心疼”地塞给他两块工地特供、硬得能硌掉牙的粟米饼“压惊”，他才委委屈屈地表示要“留在母后身边才安心”，赖着不走了。 李薇心里骂娘，面上慈祥，转头就把他丢给两个“恰好”路过的黑冰台侍卫（阎乐安排的）“保护”起来。美其名曰：“蟜儿身份贵重，万不可再受惊吓，你们务必寸步不离，护长安君周全！” 成蟜看着那两个木头桩子似的侍卫，脸上乖巧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处理完影帝，李薇立刻像上了发条，扑向真正的战场——分水鱼嘴的收尾工程。这里水流湍急，结构复杂，是郑国渠引水的咽喉，也是郑国戴着枷锁、几乎不眠不休泡了几天的地方。 “郑工！支撑架！左边那根！角度！”李薇顾不上仪态，扯着嗓子在轰鸣的水声中大喊。 郑国半个身子探在悬空的脚手架上，枷锁卡在木架缝隙里，他毫不在意，正用一根长杆费力地调整一根关键支撑柱的角度。汗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下，滴入下方汹涌的河水。公输轨在下方紧张地指挥着民夫固定基座。 突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支撑郑国脚下那截脚手架的关键横木，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 “小心！”公输轨目眦欲裂。 郑国身体猛地一歪，沉重的枷锁反而成了累赘，带着他整个人朝下方翻滚的浊流坠去！ 时间仿佛凝固。李薇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几乎是本能地朝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了郑国枷锁上延伸出来的一截粗糙木梁！ 巨大的下坠力传来，李薇感觉自己胳膊差点被扯脱臼，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湍急的河面上！冰冷的河水溅了她一脸。 “太后！” “郑工！”惊呼声四起。 千钧一发！郑国悬在半空，全靠李薇死命抓着那截枷锁木梁和自身求生的本能稳住。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死死抓住他、脸憋得通红的李薇，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快！拉上来！”公输轨最先反应过来，嘶吼着带人冲上来。 七八只手一起用力，七手八脚地把郑国和李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两人瘫倒在相对安全的堤坝上，都喘得像破风箱。 “查！给本宫查！”李薇惊魂未定，怒火瞬间冲顶，指着那根断裂的横木咆哮，“这木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断了！孙监工人呢！” 孙监工连滚爬爬地过来，脸色煞白：“太……太后！这木头……这木头是昨日新换的库房备料！小的……小的也不知啊！” “库房备料”李薇眼神冰冷如刀，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那断口处。断裂面异常整齐，木质颜色也显得过于“新鲜”，与周围饱经水汽侵蚀的木料格格不入。她蹲下身，手指在断口处捻了捻，凑到鼻尖——一股淡淡的、被水汽冲淡却依旧刺鼻的桐油味！ “浸泡过桐油加速朽坏，再换上新木料鱼目混珠”李薇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好手段！真当本宫是泥捏的！”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被“保护”在远处工棚、正“关切”地朝这边张望的成蟜。成蟜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露出一个担忧又无辜的表情。 李薇心念电转：是吕不韦还是韩夫人母子借刀杀人或者……两者皆有这脏水，泼得够狠！ “太后，”阎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低声道，“断裂木料已收好。库房记录显示，昨日申时，只有孙监工带人领用过一批新料。”他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孙监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太后明鉴！小的……小的只是按规矩领料！绝无二心啊！”他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成蟜的方向，又飞快缩回。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死寂： “太王太后懿旨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华阳太后身边那位芈嬷嬷，带着几个趾高气扬的宫人，正穿过工地，径直朝这边走来。芈嬷嬷手里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绸布的托盘，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李薇心头警铃大作！这老妖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准没好事！ 芈嬷嬷走到近前，无视一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众人，目光首先落在李薇沾满泥水、狼狈不堪的衣袍上，嘴角勾起一丝刻薄的弧度，这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太王太后心系渠工，更忧心太后娘娘‘供奉’于鱼嘴镇水之‘圣物’安危！特遣老奴前来，一则查看‘圣物’是否安然，二则……”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断裂的脚手架和惊魂未定的郑国、李薇，声音拔高，“代太王太后询问太后娘娘，这鱼嘴之上，何以险象环生可是‘圣物’未得诚心供奉，水怪……发怒了！” 此言一出，工地上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薇身上。 供奉鱼嘴镇水怪那柄被李薇随手塞在图纸堆里的桃木剑！这“孝心”回旋镖，终究还是带着华阳太后淬毒的恨意，精准无比地砸回来了！ 李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看着芈嬷嬷那张写满“等着你出丑”的老脸，再看看周围民夫眼中升起的惊疑和恐惧（水怪发怒），还有远处成蟜那瞬间亮起、充满探究兴味的眼神…… 完了！芭比q了！镇水怪要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