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水闸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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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渠工程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分水鱼嘴巍然矗立，主干渠蜿蜒如龙，只待最后一段引水渠贯通，开启水闸，引泾入洛，便是功成之时！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引水渠与水闸连接处的核心枢纽——用来精确控制水流方向和流量的巨型青铜水闸阀门的安装，遇到了致命麻烦！ “不行！绝对不行！”公输轨急得满头大汗，对着图纸和地上巨大的青铜阀体连连摇头，“缝隙太大！水流冲击下必然移位！一旦失控，整个水闸都可能被冲垮！” 几个墨家匠人围着那沉重无比、需要十几人合力才能抬动的青铜阀门，尝试了各种角度嵌入预留的基座，但总有一侧存在无法弥补的缝隙。基座本身似乎也因连日阴雨导致的地基轻微沉降，出现了肉眼难辨的倾斜。 “用火烤！热胀冷缩！”一个匠人提议。 “来不及！铜体太大，烤不透！”另一个立刻反驳。 “灌铅！用铅汁浇灌缝隙！” “不行！铅冷收缩，反而会撑裂基座！”公输轨断然否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工期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水闸不通，前功尽弃！ 李薇看着甘特图上那几乎停滞的红线，心急如焚。她冲到现场，看着那顽固的缝隙，听着匠人们的争论，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被冷落在轮椅上、戴着沉重枷锁的郑国。自从那次鱼嘴惊魂后，郑国仿佛被枷锁封印了，除了偶尔指点关键数据，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图纸。 “郑工！”李薇几乎是吼出来的，“别装死！这玩意儿卡壳了！你倒是放个屁啊！” 郑国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从图纸上抬起，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巨大的阀门和焦灼的人群，又低下头，仿佛事不关己。 李薇气结。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国，突然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基座东北角，垫高三厘。阀门嵌入时，逆水流方向偏转半寸。用……水磨石粉混合糯米浆，趁热填缝。” 所有人都愣住了。垫高三厘偏转半寸这精度……怎么可能！ “听他的！”李薇毫不犹豫地吼道，她没时间质疑了，“快！找最薄的铜片！垫东北角！准备糯米浆！其他人，听郑工指挥，准备嵌入！” 郑国被公输轨推着轮椅靠近。他戴着枷锁，无法亲自操作，只能靠口述和犀利的眼神指挥。 “左三，用力！……停！后二退半指！……右下，千斤顶再顶一丝！……好！稳住！”他的指令精准到令人发指，仿佛那沉重的阀门是他肢体的延伸。在他的指挥下，十几个壮汉如同精密仪器的零件，终于将巨大的青铜阀门，以那个不可思议的偏转角度，艰难地卡进了基座！ “快！填缝！”李薇嘶吼。 滚烫的、散发着奇异气味的糯米浆混合着极细的水磨石粉，被迅速灌入那道致命的缝隙。白色的浆液如同有生命的胶质，迅速渗透、凝固。 “成了！”公输轨看着严丝合缝、稳如泰山的阀门，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李薇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看向轮椅上的郑国。老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盯着那稳固的阀门，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压抑已久的东西在剧烈翻腾。他猛地抬起戴着枷锁的手，指向连接水闸的最后一段、尚未完全清淤的引水渠，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挣脱牢笼般的嘶哑咆哮： “清——淤——！开——闸——！” 这一声怒吼，带着枷锁碰撞的铿锵，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技术灵魂的释放，如同惊雷炸响在疲惫的工地上空！ 短暂的寂静后，巨大的欢呼声爆发出来！所有民夫仿佛被这声怒吼点燃了最后的血性！ “清淤！开闸！” “清淤！开闸！” 口号声震天动地！早已待命的清淤队伍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扑向最后那段引水渠！铁锹挥舞，泥浆飞溅，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郑国坐在轮椅上，胸口剧烈起伏，那声怒吼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但他紧握的拳头和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亮！那副枷锁，再也锁不住他身为水工的灵魂！ 李薇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被点燃的、势不可挡的洪流，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快了！真的快了！ 她目光扫过远处，成蟜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李薇心头一凛。蛇，要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