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北燕来使，暗藏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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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送爽，金陵的天空高远而澄澈。然而，当那面绣着玄色“燕”字的王旗，在数百名精锐铁骑的护卫下，出现在应天府聚宝门外时，空气中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来自北境的、凛冽的寒意。 燕王朱棣的使团，到了。 为首者，乃是燕王府长史葛诚。此人年约四旬，面容儒雅，一身青色官袍，举手投足间尽是文士风度。但他那双偶尔开阖的眼眸中，却藏着一抹与文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如同鹰隼般的锐利。他身侧，是几名身材魁梧的燕山护卫指挥，他们虽身着便服，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却如影随形。 鸿胪寺的官员早已在城门外等候，礼数周全，场面宏大。鼓乐齐鸣，仪仗鲜明，一派宗室和睦、天下承平的景象。葛诚等人下马，对着前来迎接的礼部官员拱手还礼，言笑晏晏，仿佛只是远行的游子，回到了帝国的都城。 然而，在这份客套与祥和之下，双方的每一次对视，每一句问候，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下，进行着无声的试探与角力。 朱雄英并未亲自出迎。作为皇太孙，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只需在宫中等待。但他遍布京城的内察司眼线，早已将使团进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葛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化作密报，送到了东宫的书案之上。 “葛诚，永平府人，洪武三年进士。初为御史，后因言辞犀利，触怒龙颜，被贬斥。四叔就藩北平后，亲往招揽，委以长史之任，引为心腹。”朱雄英的手指，轻轻划过密报上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被父皇厌弃的臣子，却被四叔奉为上宾。有意思。” “殿下，”侍立一旁的宋应星轻声道，“此人看似文弱，实则心机深沉，在北平为燕王出谋划策，安抚地方，整顿军屯，极有手段。此次前来，绝非问安那么简单。” “自然不是。”朱雄英将密报放下，目光投向窗外巍峨的宫阙，“四叔的捷报刚到不久，这份‘贺礼’就紧随其后。名为祝贺，实为刺探。他想知道，我大明最锋利的刀剑，究竟藏在哪里，又是何等模样。” 他口中的刀剑，指的自然是刚刚落地苏州的皇家军工总署，以及正在换装新式火器的神机营。这两者，是朱雄英亲手为大明锻造的利器，也是所有藩王最为忌惮的存在。 奉天殿内，一场盛大的接风宴早已备好。 当葛诚一行在礼官的引导下步入大殿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御座之上，洪武大帝朱元璋身着常服，不怒自威。太子朱标侍立在侧，温润如玉。而最让葛诚心中一凛的，是那个站在太子身旁，身着一身尺寸合宜的赤色常服的少年——皇太孙朱雄英。 他站在那里，神情沉静，目光清澈，仿佛这满殿的王公贵胄、文武百官，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景象。那种与生俱来的、居于权力中心的从容与镇定，让葛诚准备好的一肚子客套话，都险些忘了词。 “臣，燕王府长史葛诚，奉燕王殿下之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子殿下，太孙殿下！”葛诚收敛心神，领着众人行跪拜大礼。 “平身吧。”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老四有心了。北平军务繁忙，还惦记着送一份贺礼来。” 葛诚起身，恭敬地呈上一份礼单，朗声道：“启禀皇上，燕王殿下听闻我大明克复东瀛，开疆拓土，扬天威于四海，欣喜若狂。特命臣等献上北地特产千年山参百支，东海珍珠万颗，另有北元降将献上的汗血宝马十匹，以贺我大明江山永固，武功赫赫！” 礼物不可谓不重，言辞不可谓不恭。 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太监收下礼单，随即话锋一转：“听闻老四在北平，练兵有方，将燕山三卫操练得如狼似虎。连北元的残部，都不敢轻易南下牧马。很好。” 葛诚心中一紧，连忙道：“此皆皇上天威所致。王爷常教诲将士，身为大明藩王，守好国门，便是对皇上最大的忠，最大的孝。” “孝顺是好事。”朱元璋的目光扫过葛诚，似笑非笑，“只是，这孝顺，也得用对地方。葛长史，你说是也不是” 葛诚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敲打他身后的燕王。 就在这气氛微妙之际，一旁的朱雄英忽然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孩童的天真。 “皇爷爷，四叔送来的汗血宝-马，孙儿能去看看吗孙儿还从未见过那样的神驹呢！” 他这一开口，殿内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朱元璋脸上的威严瞬间化为慈爱，他哈哈大笑起来：“能！当然能！咱的好圣孙想看，别说十匹，就是一百匹，皇爷爷也给你弄来！” 他转向葛诚，笑道：“听到了吗咱大孙喜欢你们的马。你回去告诉老四，这礼，咱收下了。让他好生在北平待着，别总想着往京城跑。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一场暗藏机锋的君臣问对，竟被一个孩子看似天真的请求，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葛诚看着那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皇太孙，似乎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仅仅是个受尽宠爱的“福星”。他出现得太巧，说的话也太巧，仿佛……他是故意为之。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葛诚心底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