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第四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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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在如同狂风扫落叶般豪掷千亿、卷走了桌上整整246瓶地龙之血后， 林七夜带着一脸仿佛灵魂被巨额数字抽空了般的震惊神情，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总司令办公室。 他大脑里还在嗡嗡作响， 1230亿这个天文数字像失控的陀螺一样在里面疯狂旋转，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楼下还有个被他亲手轰飞的顶头上司。 直到林七夜的身影 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内只剩下破碎的落地窗呼呼地灌着冷风。 啪嗒…啪嗒… 一阵略显沉重和狼狈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片刻后，总司令办公室那扇还算完好的大门被推开。 只见叶梵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总司令制服此刻堪称“战损版”，沾染了大片灰尘，好几处被玻璃碎片划破撕裂，露出底下的衬布， 袖口和领口歪斜着， 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也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沾着细碎的玻璃渣垂在额前。 他一只手还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脸上残留着从高处摔落的些许眩晕感。 当他抬头望向那张曾经摆满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金属瓶、此刻却空空如也、干净得如同被舔过一遍的巨大办公桌时—— “我——操——ヾ??！！！”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饱含着极致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浓浓悲愤的爆鸣声，猛然在空荡的办公室内炸响！回荡在破碎的玻璃碎片之间，显得格外凄厉。 “人呢！打完老子一拳就跑了” 叶梵捂着肚子，冲到空荡荡的桌前，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像是要把桌面烧穿， “林七夜！” “你小子不是说要卖那地龙血吗！！” 他猛地转向破碎的窗口，仿佛林七夜还站在那里，对着楼下的虚空扯着嗓子大喊： “跑什么呀！我认可了呀～～～” “那一拳太他妈给力了！！！效果拔群！！！好东西啊！！！快回来我们谈谈价钱啊喂～～～～～！！” 那拉长的尾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抓狂，与他此刻衣衫褴褛的形象形成了极其滑稽的对比。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被惊动的守卫的嘈杂声。 ————— 与此同时， 上京市一家高档酒店的套房内。 林七夜刷开房门，有些疲惫地走了进去。套房内光线昏暗，十分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目光扫过房间， 落在了其中一张大床上。 副队长冷落已经缩在被子里， 沉睡了很久。 他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只露出一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放松和安静的侧脸。 精致的五官轮廓在朦胧的光线下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的他，全然看不出平日里作为寒夜小队副队长的冷静与机敏，只是一个十六岁少年最本真的、毫无防备的睡颜。 林七夜看着冷落这副毫无戒备、显得格外单薄的模样，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之前被千亿巨款冲击得有些混乱的心绪也暂时平复下来。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冷落身上有些滑落的薄被往上拉了拉，仔细地掖好被角，确保他不会着凉。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动作轻缓地躺下，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任务已经结束，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片刻。至于返回沧南的行程 虽然寒夜小队作为特殊小队拥有调用专机的特权，但此刻任务结束，一切回归日常，林七夜觉得完全没必要搞特殊。 就像普通人一样， 坐民航客机回去就好。 深深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很快，他的意识便沉入了黑暗之中。 不，准确地说，是沉入了那方只属于他的精神世界——诸神精神病院。 推开那扇熟悉而厚重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大门，林七夜的意识体踏入了那条熟悉的长廊。廊道两侧，紧闭的病房门如同沉默的卫士。他目光扫过倪克斯女神的房门， 掠过梅林的房门，也暂时忽略了哈克斯那扇洁白的实验舱门。 他的目的地非常明确。 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他径直走到了长廊深处，站在了第四扇门前。 这扇门与他之前开启的三扇都不同。 门扉显得更加古朴沉重，透着一股沧桑感。门上方悬挂的标牌上，刻着一个古老而简洁的符号——一个两边带箍的棍。 林七夜静静凝视着这个箍形的标牌，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廊道里显得有些空灵，“就让我看看这一次……你又会带给我怎样的‘馈赠’吧。” 心头掠过一丝计算。 “第一扇门，带回了两个轮回的记忆碎片……第二扇门，是四个轮回……第三扇门，是六个……” 他眉头微蹙， 带着一种近乎于认命的推测，“那么，按照这个递增的规律……这第四扇门后面，等待我的，会是八个轮回的沉重过往吗” 带着这份沉重的猜测和一丝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决然，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坚定地握住了那冰凉的门把手。 咔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 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门锁弹开。 林七夜不再犹豫，一步踏入其中。 嗡——！！！ 几乎是踏入那片未知空间的瞬间，现实便以最残酷的方式验证了他的准备是何等不足！并非预想中的八个轮回！ 如同决堤的银河，又似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凡俗大脑的恐怖信息流，毫无征兆、狂暴无比地冲撞进他的意识深处！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吼从林七夜口中爆发出来！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梁骨，重重地跪倒在地！ 额头瞬间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滑落。 剧烈的头疼像是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在他的脑髓里疯狂搅动穿刺，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好疼……太多了……怎么会这么多！” 他在精神撕裂般的剧痛中挣扎着思考，“不是说好的……八个吗！” “这……这远远不止啊！！！” 一个又一个残缺却无比真实的轮回片段，一幕幕刻骨铭心的死亡场景， 如同高速播放的、带着血腥味的幻灯片，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绝望、背叛、牺牲、无尽的循环……各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每一个记忆碎片。 他强忍着剧痛，在信息的洪流中艰难地辨别、计数。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最终，这个数字定格在了骇人听闻的四十多个轮回！其中更有数个轮回的跨度极其漫长，信息量庞大到令人窒息！ 这已经不是什么“记忆碎片”， 而是足以将普通精神彻底冲垮、碾碎的千米精神海啸！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林七夜的精神体依旧跪在原地，但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一抹奇异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那原本深邃如夜、漆黑纯粹的瞳孔深处，仿佛被投入了星尘，竟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的冰凉星芒！ 他支撑着仿佛被抽空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动作有些僵硬，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适应着陌生的躯壳。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只在无数轮回中都曾紧握刀锋、染满鲜血或试图抓住些什么的手。 一段段关于背叛的记忆碎片，如同尖锐的冰锥，深深刺痛了他的灵魂核心。 “原来……竟是这么痛苦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带着一种迟来的、跨越了无数时光的沉重与悲凉，“……安卿鱼……” 在他刚刚被动接受的、庞大而混乱的记忆画卷中，赫然出现了他……亲手背叛安卿鱼的场景！而且，不止一次！ 让他心如刀绞的是，在许多个轮回里，背叛的起因竟是如此相似，如此……廉价！仅仅是因为那个自诩“全知者”的海泽，抛出的三个充满恶意诱导的问题！ 至少有十多个轮回，都因这“三个问题”的离间计而走向了相同的悲剧。 地点或许略有不同，也许是在战场废墟，也许是在守夜人会议室，也许是在某个昏暗的安全屋……但这些细节在重复的背叛事实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核心是：每一次，当海泽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声音问出“你身边是否存在叛徒”时，答案永远是冷酷的“有”。 而每一次，当林七夜得知身边有叛徒存在，他那在无数轮回中仿佛被刻入骨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都不是谨慎求证，而是近乎本能地、第一时间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安卿鱼！而不是其他人！ 还有另一个发现， 也让林七夜的心绪更加复杂难言。 那就是关于他如今这个小队中最重要的搭档之一——冷落。 在那些纷至沓来的过往轮回碎片里，冷落的身影……几乎不存在！或者说，在那些轮回故事开始之时，甚至更早之前，名为“冷落”的少年就已经…… 死了！ 死于残酷却无法抗拒的先天性心脏疾病！那个在如今轮回中被赋予“幕后大boss”身份、名为“冷清”的存在， 在那些轮回里的化身则五花八门。 或许是学校里严谨古板的老师，或许是守夜人总部里提供战略分析的顾问，偶尔也会以古神教会某个神秘席位的身份出现。 然而，面对这汹涌而至、包含了四十多次失败与死亡的庞大回溯信息，林七夜的精神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痛风暴后，反而陷入了一种冰冷的清醒与巨大的疏离感。 这些记忆……有用吗 他冷静地审视着。 除了让他再次深刻体验到海泽那“全知者问答”的可怕陷阱威力之外……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个轮回，所经历的一切事件、遭遇的一切人物关系、乃至世界的走向…… 与这数十次轮回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存在着巨大的、甚至是根本性的差异。 相似点 或许只剩下那个名为“海泽”的存在本身，以及他那该死的“三个问题”。 除此之外，再无重叠。 至少在他此刻所能清晰回溯的记忆碎片中，没有任何一个轮回的景象， 能与当下这个拥有着健康存在的冷落、拥有着截然不同轨迹的寒夜小队、以及走向未知未来的“现实”重合…… 这浩瀚的记忆之海，更像是一份沉重的悼念，悼念那些逝去的、无法改变的失败轮回，而非照亮前路的灯塔。 它们或许能提供一些警示， 却无法提供复刻的路径。 未来的路，依旧隐藏在浓雾之中，需要他一步步重新去丈量。 而那眼中泛起的一丝星芒，成为了这沉重记忆唯一留下的、意义不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