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张克的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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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拜帖递进去了。" 韩仙从朱漆大门旁的角门快步折返, 压低声音道,"按您的意思,用的是燕山伯的帖子。" 张克斜倚在拴马石旁, 披风下露出一截马鞭,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靴跟。 这位年仅二十的燕山卫指挥使, 虽说凭着赫赫战功挣下个燕山伯的爵位, 可在京城那群世袭罔替的勋贵眼里,终究是个"骤贵之徒"。 只能跟同为边疆"骤贵之徒"的太原侯走走关系。 "记住,今日咱们是以燕山伯府的名义拜会太原侯。" 张克转头对身后二人道,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鞭上的血玉雕饰,"若按卫所官职...呵, 怕是连总督府的茶都喝不上一盏。" 吕小步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这些规矩比寒冬的风刀子还磨人!" "慎言。" 韩仙警惕地扫了眼高耸的粉墙,"朝廷最重尊卑,官员更是如此。" 话未说完,角门里闪出个独臂老者。 粗布短打掩不住一身行伍气, 缺了袖管的右臂空荡荡地晃着, 行礼时却仍保持着标准的军中姿势: "燕山伯万安! 侯爷正在前厅候着,特命老卒来迎。" 张克眉峰微动。 用伤残老兵当管家 这廉山倒是与众不同。 他瞥见老者虎口处狰狞的箭疤,突然想起老爹提起的"晋州血战"。 能以武职坐上总督之位的,果然都是狠角色,对自己也狠。 以燕山伯的身份登门,待遇果然天差地别。 想当初他拜访大同总兵廉海,也就是廉山的弟弟,连面的见不着。 至于裙带关系,不好意思,大魏武官武职大多数是世袭制“铁饭碗”。 张克回头对韩仙三人一摆手: “你们随管家去茶房候着,我独自去见侯爷。” 太原侯府坐落在晋州城西北角,占地极广,却不见半分奢靡。 没有江南园林的假山亭台, 反倒有一座开阔的演武场, 地面夯得坚实,刀痕箭孔隐约可见, 显然常年有人在此操练。 穿过几重院落, 张克被引入正厅。 厅内陈设简朴,唯独墙上高悬的那块“忠勇传家”乌木匾额, 漆色沉厚,笔力雄浑,透着一股沙场铁血之气。 廉山已年过七旬,须发如霜,但身形挺拔如松, 魁梧如山,站在那里竟和张克这位八尺壮汉不相上下。 一双虎目精光内敛,不怒自威。 他未着官服,只一身家常布衣, 却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张克快步上前,执晚辈礼深深一揖, 语气诚挚:“晚辈张克,拜见太原侯。 听闻世兄国忠遭东狄贼子所伤, 心中愤懑难平,特来探望。” 廉山伸手虚扶,嗓音洪亮如钟: “燕山伯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犬子性命无碍,只是……” 他右臂下意识地一握拳, 骨节咔咔作响,“断了一臂,日后怕是再难提刀上阵了。” “侯爷节哀。” 张克直起身, 眼中适时燃起一抹狠厉,“晚辈咽不下这口气, 前些日子带人出燕山卫, 屠了几十个东狄镶红旗的鞑子, 割下人头权当给世兄出口恶气。” 东狄人头可是好东西,可以换军功和钱, 能砍人头代表老子有实力,愿意送,代表我懂规矩。 廉山闻言,虎目骤然一眯,精光迸射: “燕山伯,有心了!” 他大手一挥,亲自斟了杯热茶推到张克面前, 沉声道: “边关凶险,难得你有这份心,老夫记下了。” 三盏热茶饮尽,张克指尖一压, 青瓷茶盏稳稳落在案上。 他抬眼直视廉山,声音沉肃: "晚辈此来,不敢空手。 百匹河曲战马,外加五千两慰问金, 已命亲兵押送至城外大营。" 他嘴角微扬,"侯爷若得闲,不妨差人亲自验看。" "铛——" 廉山手中茶盏轻震,茶汤泛起细纹。 晋州军刚经历血战,骑兵折损过千,战马也损失数百。 这一百匹河曲骏马,简直是往火堆里泼了一瓢热油! 老侯爷虎目微眯,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切笑容: "燕山伯这份厚礼, 老夫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突然转头对管家喝道: "去!把老二学文那小子喊来见客!" 片刻后,厅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青衫青年快步而入, 面容酷似廉山, 却少了几分沙场戾气,多了些文墨清秀。 只是那挺直的腰板,仍带着将门子弟特有的英气。 "学文,过来拜见你燕山伯世叔。" 廉山声如洪钟。 廉学文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这位"世叔"竟和自己年龄相仿!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双手抱拳,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侄儿拜见世叔。" 张克眼底精光一闪。 能让晚辈出面相见,起码初步接纳。 他朗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 "初次见面,小玩意儿权当见面礼。" 玉佩在掌心泛着温润光泽,"听说贤侄十八岁就中了举人 好!他日定有状元之姿啊!" 廉学文双手接过玉佩,触手生温, 竟是上等的和田美玉! 连忙躬身:"谢世叔厚赐!" 廉山见状,满意地捋着钢针般的胡须:"学文先退下吧。" 待廉学文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厅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老侯爷突然压低声音: "张小子,现在可以说说你真正的来意了。" 张克直奔主题:"侯爷,井径关如今......" "塌了半边!" 老将军眼中灰败:"巡抚衙门报上去的折子石沉大海, 怕是忙着应付东厂那些阉人,无暇顾及边关安危。" 张克眼底精光一闪。 他等的就是这把火。 "若是侯爷不嫌僭越......"他故意顿了顿,"燕山卫倒有些擅长筑城的弟兄。" 老人眯起眼睛: "小娃娃,你知道修这关要多少银子" "巡抚衙门报的是二十万两。" 张克嘴角微扬,"不过若是军户们动手......" "放屁!" 廉山突然大笑,"那群蛀虫,修个茅厕都敢报一万两!" 老将军突然压低声音,"关给你,税费照旧。但——" 他伸出三根手指,"免你三年孝敬抵修关钱。" 张克瞳孔骤缩。老狐狸! 这"照旧"二字分明是告诉他:捞可以,别太过分。 他故作沉吟:"侯爷体恤,晚辈自当尽力。" 两人隔空碰杯,茶汤里倒映着各自算计的目光。 对廉山而言,这塌了的关隘就像块烫手山芋—— 文官以没钱拖着,他如果绕过文官搞钱去修太犯忌讳。 如今有个愣头青愿意接盘,何乐不为 而对张克来说,井径关的城墙砖缝里,砌着的都是通往巅峰的阶梯。 马蹄踏碎夕阳,张克勒住缰绳回望晋州城。 妈的,老子有一天也要当总督,官瘾上来了, 奇怪,穿越前明明不是齐鲁人。 "伯爷,成了"吕小步急不可耐地凑上来。 张克指尖轻抚马鞭,突然"啪"地甩出个鞭花: "韩仙,回去调三百匠户,即日开赴井径关。" 韩仙眉头紧锁:“兄长,巡抚衙门那边会不会...” 毕竟他们只是想先把朝廷差事应付了, 等过后慢慢以修关经济学再重建, 官府嘛,不怕没钱,就怕没由头, 有由头就总能榨出钱, 当然我说的是架空大魏,腐朽落后的封建社会,我呸; 张克趁对方没精力盯着,直接把锅端走了。 “东厂的刀还悬着呢,况且刚峰大人出手了,他们加税八成要泡汤,哪有心思管一个破关隘 再说呢。” 张克突然大笑, 惊起路边寒鸦,“我们可是奉太原侯之命'协防'井径关,名正言顺。” 铁蹄砸地的瞬间,他压低声音: "等彻底控制井径关, 整座真定府,就是老子砧板上的肉!" 此刻张克脑中闪过算盘: 为了捞关税是假,控制商道搞垄断控制才是真。 和平只是表象,其实战争一直在进行,就像热战冷战一样; 现在真定府一半的粮食需要从敌人大魏“走私”, 张克大开方便之门, 一是为了赚钱, 二是让你习惯, 等井径关一到手, 起码三分之二的粮食要从张克地盘过 张克会让对方感受到什么叫“粮食战争” 有句话说得好,谁喂饱你,谁控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