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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与白竹跟紧小茉。 此时星琅的万象匣表面的金纹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灰光。 小茉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白竹的紫府云殿看看。 她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匣身的底部，那层灰光便顺着指尖爬上她的手腕。 那灰光像一条冰冷的蛇，欲缠上小茉的灵脉。 “主子！”白竹的惊呼声从小茉旁边炸开，银莹色的光丝疯了似的缠绕上来，试图扯断那道灰光，“这是什么东西好重的死气！” 灰光触及白竹灵力光丝的瞬间，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白竹的灵力光丝竟被腐蚀出一个缺口。 小茉心头一紧，体内的本源之力骤然爆发，淡紫色的光芒顺着手臂逆流而上，与灰光撞在一处。两股力量绞缠的地方，空气扭曲成黑色的旋涡，靠近黑旋涡四周围的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飞灰。 “是寂灭玄晶的气息。”星琅的白衣身影从匣中急速着飞出。 少年模样的星琅，身上白色的衣角沾着同样的灰光，脸色苍白如纸，“这是我最后需要的一块玄晶……藏在冥界的往生崖底，那里是生死两界的裂隙，玄晶吸收了亿万年的寂灭之气，已经生出了灵智。” “恐难得到。”星琅觉得自己单独去的话，以他如今的元神，没有十成的把握拿到玄晶。 白璃猛地撞开赤焰，冰蓝色的龙瞳里布满血丝：“冥界咱们刚从忘川河回来，那地方的规矩比天界还多，要是被冥君发现……” “不是发现的问题。”星琅抬手抹去嘴角的灰痕，指尖指向小茉手腕上那道越来越淡的灰光，“寂灭玄晶在感应到万象匣的完整气息后，会不断提升自己的忍耐度，然后主动吞噬他人的灵力。再拖下去，别说万象匣恢复如初，恢复三界平衡，我们都会被它吸成空壳。” 小茉对星琅的话表示怀疑。 赤焰夔牛的蹄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鼻息间喷出的火星都带着颤音：“那怎么办硬闯冥界上次冥君看我的眼神就够冷的了，这次带着玄晶去，他不得把我打入十八层炼狱” 小茉没有说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灰光正欲顺着她的灵脉往皮肤钻。 灵力相碰之处，小紫的灵力像被冻住的溪流般凝滞。 更可怕的是，识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那些在众天魔祸乱中魂飞魄散的生灵，他们的绝望与痛苦，正随着寂灭之气不断放大。 “它在勾起你的求死欲。”星琅的光丝缠向小茉的手腕，试图用万象匣的力量压制灰光，“这寂灭玄晶以‘终结’为食，最擅长让生灵觉得活着是种痛苦。” 小茉将本源之力逼向识海。 她知道小紫非紫源灵后，好像小紫就沉寂了不少。 众生灵被天魔击碎的那些破碎的画面，在金光中剧烈晃动，却始终无法彻底消散。 小茉忽然明白，这星琅最后需要的一块玄晶，才是对她与星琅相识真正的考验。 不伤人的玄晶，但诛心啊。 这是考验她的心性吗 “白璃，你有冥界的信物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因控制灵力而有些低沉，“你上次在忘川河收集的彼岸花种，还有冥君无意间掉落的墨玉，应该是那冥君故意弄掉落的，都带上。” 白璃虽满心不解，还是化为人形，拿出彼岸花种。 赤焰夔牛看着小茉手腕周围那道几乎要贴近皮肉的灰光，急得直转圈：“茉茉，要不我们别要那块玄晶了万象匣现在的威能已经够强了，少一块也……” “不。”小茉打断赤焰往下说，指尖轻轻拂过万象匣，“万象匣的真正力量，是平衡这三界的生死轮回。缺了寂灭玄晶，它永远只能是件收纳神器，成不了定界之器。” 小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她只是潜意识的说出来了。 赤焰望向远处渐沉的暮色，夕阳正将云层染成血红色，像极了往生崖的晚霞。当年天魔主君被封印前，曾在往生崖底留下一句谶语：“寂灭生，万象死，鸿蒙破，三界止。”那时他以为只是魔语疯言，如今才懂，这谶语说的不是毁灭，而是选择——是被寂灭之气吞噬，还是借它之力，让万象真正圆满。 只是茉茉怎么知道的，他不得而知。 “走吧！再去一次冥界。”小茉这次用了瞬移之术。 当她循着上次的气息，带着众人出现在冥界之时。 赤焰觉得冥界的风比上次更冷了。 忘川河的水面漂浮着厚厚的冰碴，河岸边的彼岸花一反常态地缩着花苞，连引路的鬼差都裹紧了黑袍，眼神警惕地盯着逆流而上的一行人。 “主子，那灰光好像更活跃了。”好久不出声的白竹低沉的声音从小茉旁边传来。 白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白竹毕竟是器灵，没有真正的仙体当容器。 此时小茉手腕上边上围绕着的灰光已经变大了不少。 星琅的光丝始终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而星琅的白衣身影越来越透明：“往生崖快到了，那里的寂灭之气是这里的千百倍，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 小茉不确定星琅此意何在，她知道那灰光伤不了她，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能说出来，超出这界面之人认知的事，她不能说出来。 赤焰夔牛的蹄子踩在冻硬的河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它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连本命火焰都变成了淡淡的橘色：“我怎么觉得……好多眼睛在盯着咱们” 小茉知道赤焰的那丝恐惧心令他的本命火焰灵力不足。 小茉没有抬头。她放出去的灵力感知里，忘川河的水底、岸边的枯树后、甚至是冥界上空的云层里，都藏着无数双灰白的眼睛——那是被寂灭之气同化的游魂，他们没有敌意，只是麻木地注视着“生”的气息，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异物。 往生崖终于出现在前方。那是一道断裂的悬崖，崖壁上镶嵌着无数半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被寂灭之气困住的、不愿转世的亡魂。崖底翻滚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点幽蓝的光，像濒死的星子——那就是寂灭玄晶。 “停下。”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崖顶传来。冥君负手立在崖边，玄色的衣袍被冥界的风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墨色旋涡。 “仙子，你可知擅闯往生崖，是要被剥夺轮回资格的” “我要取寂灭玄晶。”小茉望着他，手腕上的灰光突然暴涨，小茉手甩，甩掉灰光，“它在吞噬万象匣的灵力，也在吞噬三界的生机，你不可能不知道。” 冥君的目光落在她手臂前的灰光，眉头微蹙：“寂灭之气与往生崖共生，取走玄晶，这里的亡魂会彻底消散，生死轮回的平衡会被打破。” “平衡”星琅的声音带着嘲讽，光丝因愤怒而绷紧，“让亡魂永远困在寂灭里，看着自己的亲友在轮回中遗忘他们，这就是你说的平衡” 崖底的黑色雾气突然剧烈翻腾，幽蓝的光点急速上升，在崖壁外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却发出无数重叠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来……一起归于寂灭……没有痛苦，没有别离……” 随着这声音，崖壁上的“茧”开始震动，里面的亡魂伸出苍白的手，试图抓住外面的一切。 小茉识海里的画面再次涌现，这一次，她看到了白璃被寂灭之气冻成冰雕，看到了赤焰夔牛的火焰彻底熄灭，看到了星琅的身影化作最后一缕光…… “茉茉！”星琅的光丝狠狠抽在她的识海，“别信它！这些都是假的！” 小茉当然知道那是假的。 小茉手抬划过万象匣，指尖触碰一下崖壁上的一个“茧”。 茧里是个抱着琵琶的女魂灵。 赤焰感觉此女面容依稀是当年天界有名的乐仙，据说因爱而不得，堕入冥界后不愿转世。 此刻此女正睁着空洞的眼睛，轻轻抚摸上小茉的手背。 小茉手臂周围的灰光顺着接触的地方疯狂涌入。 “留下来吧……”女鬼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诱惑，“在这里，你永远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因为从来就没有‘拥有’……” “拥有过，才不算白活。”小茉的声音陡然转厉，本源之力顺着指尖爆发。淡紫色的光芒涌入“茧”中，女魂灵发出一声痛苦又解脱的尖叫，身体在紫光中化作点点荧光，朝着轮回通道飘去。崖壁上的其他“茧”也随之震动，越来越多的亡魂挣脱束缚，跟着荧光涌向光明。 “你在破坏冥界的秩序！”冥君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黑袍下的手缓缓抬起，忘川河的河水开始逆流，“往生崖一旦崩塌，冥界大乱！人间界也会大乱，甚至天界也会乱。” 小茉想起了这界面天界之上的凌霄阁，不知道这凌霄阁有没有进入这界面的混沌之处。 凌霄阁那些人，如果真的会乱，怎么会不管。 “乱的不是哪个界，是人心。”小茉迎着他的目光，手腕上的灰光突然转向，顺着光丝缠上星琅的手臂，“你守着规矩，却看着亡魂在寂灭中腐烂；你护着轮回，却连他们最后的执念都不敢触碰。这不是守护，是懦弱。” “应该让众生全无执念，了了心愿，然后送入轮回，才能让这里的三界无争端，才会平衡。” 星琅发出一声痛呼，白衣身影几乎要彻底消散。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更多的力量注入光丝：“茉茉……快……用焚天玄晶的火……” 小茉才发现如的星琅还没有初见时的灵力。 到底哪里出错了 小茉迅速将一丝本源之力与焚天玄晶的火焰同时灌入手腕。淡紫色与赤红的光芒在灰光中炸开，像两柄烧红的刀，硬生生将那道绕着她手臂旋转一路的灰光劈成两段。 断裂的灰光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无数只黑色的蝴蝶，朝着崖底的幽蓝光点飞去。 “就是现在！”星琅大喝一声。 小茉与星琅同时冲向崖底。 白璃与白竹连忙跟着往下冲。 赤焰一跃而下。 冥君的身影在崖顶闪烁，似乎想阻止，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抬手挥散了挡路的黑雾。 幽蓝的光点在靠近后才显露出真身。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玄晶，通体剔透，里面却缠绕着比忘川河更汹涌的黑色气流。玄晶的表面浮现出一张与小茉一模一样的脸，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她，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看，我们多像。”玄晶里的声音与小茉的声线毫无二致，“你打破规则，是为了守护；我吞噬一切，是为了终结。守护与终结，本就是一回事。” “不一样。”小茉的声音异常坚定，紫色的灵力光丝与火焰在掌心凝成一柄长剑，“守护是明知会失去，仍选择拥有；而你，是因为害怕失去，才假装不屑拥有。” 长剑刺入玄晶的瞬间，整个往生崖剧烈震颤。黑色的气流从玄晶里疯狂涌出，化作无数张痛苦的脸，正是被它吞噬的亿万年亡魂。 小茉没有躲闪，任由那些魂灵的脸穿过她的身体，每一次穿过，她的灵力就闪亮一下，却也有更多的亡魂在紫光中觉醒，朝着轮回通道飞去。 “啊——！” 玄晶里的脸发出不甘的尖叫，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星琅的光丝趁机涌入，万象匣的金纹顺着裂痕蔓延，将玄晶牢牢包裹。当最后一缕黑色气流消散时，玄晶突然爆发出柔和的蓝光，与匣身的金纹完美契合，发出响彻三界的嗡鸣。 小茉抱着终于完整的万象匣，飘浮在崖底的碎石之上。 星琅的身影重新凝聚，虽然依旧苍白，却比之前稳固了许多。 往生崖的震动渐渐平息，崖壁上残留的“茧”全部裂开，空壳在风中化作飞灰，露出通往轮回的、温暖的光道。 冥君的身影出现在崖边，手里托着一朵刚刚绽放的彼岸花：“它……没有彻底消散。” 小茉抬头望去，只见万象匣的最中央，寂灭玄晶正安静地躺着，幽蓝的光芒与其他玄晶的光芒交织，像呼吸般规律起伏。它不再散发死气，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它不是‘寂灭’，是‘终结’。”小茉轻轻抚摸着匣身，“有生就有死，有始就有终，这才是众生万物万象真正的平衡。” 冥君沉默片刻，将彼岸花抛给她：“此花能安神魂，你们……该走了。” 小茉知道这是给星琅的。 小茉接过彼岸花，花瓣上的露珠落在万象匣上，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白璃和白竹立刻凑过来，一左一右护住她。 “离开这里。”小茉笑着说，声音里带着沙哑，却充满了轻松。 星琅这次这么快恢复了灵体，再过不久灵力应该能恢复如初，她想去带星琅上这界面的天界与凌霄阁看看。 离开冥界时，忘川河的冰碴已经融化，河面上的彼岸花成片绽放，像铺了一路的红毯。引路的鬼差对着他们躬身行礼，眼神里不再是警惕，而是带着一丝敬畏。 走出冥界裂隙的那一刻，人世间的阳光正好落在身上。小茉低头看着掌心的万象匣，九块玄晶终于真正凑齐，匣身的金纹流转着圆满的光芒，焚天玄晶的火焰与寂灭玄晶的蓝光在匣中和谐共生，像极了阴阳相生的太极图。 “都结束了”赤焰夔牛打了个哈欠，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算是吧。”星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至少……暂时不会有魔族来找麻烦了。” 赤焰甩了甩尾巴，牛瞳里映着远处的炊烟：“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闻到人间的桂花糕香味了。” 小茉望着人间烟火缭绕的方向，忽然觉得，打破规则，好像也没有什么。 父亲与母亲好像多虑了。 “走，看仔吃桂花糕去。”小茉往前飞，淡紫色的灵力在她身上发出温暖的光。 “听说刚出炉的最好吃。”赤焰很兴奋。 “茉茉不吃这些。”白璃道。 龙啸与牛吼在人间的暖阳里回荡，惊起一群归巢的飞鸟。 而此时往生崖的风还在冥界的裂隙里呜咽，但那里的亡魂已经找到了轮回的路。 就像这世间万物，终会在平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