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九首戾，一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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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回到紫府云殿，看到小茉还在，喜欢穹顶的他，便飞上穹顶之下的梁上。 “茉茉！给你珠子。” 白璃囗里吐出一枚莹白的珠子。 这是他从东海带回的珍珠。 珠子正泛着莹光。 小茉伸手。 珠子落入她手中。 珠子比茉茉你手掌大了数倍。 她把珠子安放在玉案上，指尖拂过珠面时，珠子突然裂开，涌出墨绿色的毒液，毒液在玉案上凝成一条蛇的形状： 蛇身缠着九颗骷髅头，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冒着黑烟，蛇信舔过之处，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九头蛇的毒涎。”星琅提醒小茉，“小心。” “什么毒液！”白璃从梁上一跃而下。 “小蛇蛇的毒液。”小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毒液伤不了她，她没必要担心。 白璃伸出龙爪踏碎蛇影。 小茉制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毒液已经顺着龙鳞缝隙钻。 小茉挥手扫向白璃。 毒液从白璃龙爪鳞片上掉落在玉石地面上。 星琅看到白璃安然无恙，眼神带着考究，“这九头蛇是上古凶兽的后裔，三百年前被上神封印在‘归墟’，封印快破了，它的戾气顺着地脉爬出来，怕是要重现人间了！” 赤焰夔牛凑到毒液边，牛鼻对着烟雾轻嗅：“这毒里有‘九怨煞’！是九个头颅的怨气凝成的，闻一口就会心神错乱，自相残杀！龙族传说，这九头蛇的九个头各有执念，一个恨被封印，一个贪人间血肉，还有七个……是被它吞噬的神只残魂，三百年一直在它体内斗个不停！” “九头蛇也是蛇！”白璃回道。 九头龙他都不怕，还会怕九头蛇。 小茉知道这又是万象匣惹来的，但有什么办法呢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异世。 她指尖的紫金色灵力丝沉入毒液，归墟的景象在黑烟中浮现。 海底的“镇妖塔”已经裂开缝隙，九头蛇的九个头颅正从缝里往外钻，每个头都长着不同的脸：狰狞的兽面，悲戚的神容，还有个少年模样的头，正用獠牙啃着塔砖，砖屑里混着他的血。镇妖塔下的海水已经变成墨色，无数鱼虾的尸骸浮在水面，显然被毒液毒死了。 “苍梧！”赤焰出声。 星琅点头道：“那少年头确实是‘苍梧’。”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伸出手指点向少年虚影。灵力触到少年脖颈的锁链，锁链上刻着“以身饲蛇”四个字。 赤焰回想起来，“三百年前他是守护苍梧山的山神，为了镇压暴走的九头蛇，主动被它吞噬，想在体内用元神净化九头蛇，却反被怨煞侵蚀，与九头蛇的第九个头融合了，每天都在和另外八个头厮杀，遇外敌又要共同对付敌人，他应该是希望得解脱的。” 星琅点头，“赤焰讲的差不多，大概就是这样。” 他话音刚落。 万象匣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匣身的金纹与九块玄晶同时亮起，幻像中归墟的方向传来一阵地动，海底的裂缝蔓延到海面。 连远处的高山都在抖。 想来是九头蛇快挣破封印了。 画面中九头蛇的蛇尾已经扫断了镇妖塔的三根支柱，第九个头颅的獠牙上沾着塔砖的粉末，显然快啃穿塔身了。 “去归墟。”星琅将毒液封印在万象匣里，指尖的灵力开始流转，“镇妖塔一旦崩塌，九头蛇会顺着地脉钻出，九个头各引一股灾劫，洪水、瘟疫、旱灾……三界都会被搅成炼狱，连仙门都挡不住。” 小茉想问这怎会影响天界。 星琅已经用尽全力带着她瞬移入归墟。 小茉不知这界面的归墟之地是怎么样的，云星域的归墟是云星域寿终之人的归属地，但她从没有见过云星域寿终之人，所以云星域名为“归墟”的地方，没有云星域的魂灵，只有空阔无边的虚无。 但她与哥哥萧星泽研究过，云星域的归墟就是一处时空裂缝。 不知道这界面的归墟是怎么样的。 她很想知道。 但眼前…… 小茉看着眼前的海水。 “这就是归墟”白璃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 小茉是因为这里与她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 星琅与赤焰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四周的海水是滚烫的。 只是小茉众人在灵力结界内，感应没那么强烈。 那些水像被煮沸的毒液，冒着墨绿色的泡，泡里浮出残肢断臂，有的是兽骨，有的是人形骸骨。 显然这些都是三百年前被九头蛇吞噬的生灵。 小茉的灵力结界外，无数条黑色的触手从伸过来，触手上的吸盘吸着发光的鳞片。 小茉与白璃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星琅与赤焰都知道这些都是被九头蛇扯断的龙鳞，敖玥的父亲当年为了补封印，断了龙尾，断了一个龙角，龙尾上的鳞甲至今还在挣扎。 “镇妖塔就在前面！”赤焰怒吼一声。 “这蛇真脏！”白璃伸出龙爪拍断欲缠上赤焰的触手，吸盘断口处在龙鳞上留下墨绿色的血迹。 星琅提醒赤焰，“九头蛇的蛇身已经有百丈长，九个头正对着塔顶的‘定海神珠’喷火，珠子的光芒已经越来越暗，怕是撑不了半个时辰了！” “杀了！”白璃问道。 小茉也想问。 但星琅好像没有杀意。 赤焰夔牛喷出的火焰形成火墙，暂时挡住毒液继续侵蚀。 “这九怨煞很邪门的！我这火能烧触手，但烧不掉他九个头的戾气的，特别是那山神的头，它对着我们哭，眼泪掉在火墙上，把火都浇灭了！” 赤焰甩甩尾巴，往前一步，“再等会儿，定海神珠一碎，它就想吞我们进肚子。” “它吞得下我们吗”白璃看了星琅一眼，“万象匣倒是可以吞了它。” 小茉不知道这样的九头蛇还有没有一丝善念。 她的目光穿过墨黑海水，落在镇妖塔的裂缝处。 九头蛇的九个头正互相撕咬： 兽面头咬着山神老头的耳朵，山神老头用角撞着少年的眼睛，少年却死死叼着兽面头的脖颈…… 塔砖的裂缝越来越大，第九个头颅的血顺着砖缝流下来，在塔前凝成“救命”二字。 “分离出来再说。”小茉的声音穿透毒海，紫金色的灵力化作一道光绳，缠上九头蛇头上那个少年头上的角。 小茉对着少年道：“我知道你没被吞噬元灵！你的元神还在和九怨煞争斗，你想挣脱。” 少年的头猛地抬起，獠牙上的血滴在光绳上，发出滋滋的响。 他气息不稳：“救……救……” 他的话被另外八个头的嘶吼打断，兽面头突然发力，将他的头按在塔砖上，狠狠撞击，少年的额角撞出个洞，流出的血竟带着淡淡的金光。 小茉知道自己看到的没错，少年的元神未灭。 星琅与小茉想动手抽出少年的元神。 九头蛇中间的主头蛇头突然发出一声咆哮，九个头同时转向小茉，毒液像雨一样喷过来。 小茉抬手一挥。 毒液像黑色的剑雨倒转向九头蛇。 九头蛇连忙躲开：“又是你们这些伪善的仙人！三百年前封印我，被我吞噬八个，三百年后你们还想来送死” 九头蛇指使兽面头张开巨口。 兽头口里面的獠牙，看起来比镇妖塔的柱子还粗。 赤焰本来就不喜欢蛇，他后退了三步，“星琅！用万象匣收了它。” “还不到时候。”星琅想看看小茉会不会杀了外型很恶心的九头蛇。 九头蛇高昂中间的蛇头：“神龙与神牛这样的巨物，吞不下，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九个头分食的滋味！” 白璃恼了，怒吼一声，龙身暴涨数倍，用龙尾扫开毒液的同时，龙爪想抓住少年头的角，试图将他从蛇身上分离，并扯下来。 少年的元神似乎不能自控，突然反噬，用獠牙咬向白璃的龙爪中心。 獠牙根部那里冒着黑烟。 少年忍着疼痛出声：“别碰我！我已经是这蛇的一部分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小茉知道星琅就是让她来当说客的。 “你不是。”她抬手一挥。 星琅手中的万象匣飘浮起来，匣面上散发出来的金纹在半空凝成水镜，镜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 一少年站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对着九头蛇的虚影叹气，“你本是山神坐骑，误食了魔果才成凶兽，我不会让你彻底堕落”。 他被九头蛇吞噬时，反手将自己的元神珠塞进蛇腹深处，“我在这儿守着，等你清醒”；三百年间，他的元神化为小小的珠子在蛇腹内发光，每次九头蛇要破镇妖塔，珠子就会烫得它剧痛，让它暂时停下。 “你看。”小茉的声音带着灵丝。 众人只是觉得悦耳动听，但那九头蛇停下了。 “你的元神在保护归墟，你的心神从来没被吞噬。其他八个头怕的也不是封印，是你没彻底堕落，怕你有一天会带着它们一起净化，它们担心失去力量。” 小茉希望这少年的元神从九头蛇体内反噬九头蛇，那样的话，九头蛇不会灭绝，她不算插手规则。 少年的头撞击突然停下时，眼里的凶光渐渐被迷茫取代。他看着水镜里的自己，又内观九头蛇体内深处那点微弱的金光。 “鸣！”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他喊声刚起，另外八个头竟同时停住了动作。 八个头的意识都被被他的痛苦震慑。 八个头也陷入迷茫中。 “我……我不想当蛇头……”少年的獠牙开始颤抖，九头蛇体内那珠子发出的金光越来越亮。 少年喃喃细语：“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想回苍梧山，桃花开了……” 九头蛇的蛇身突然剧烈翻滚，九个头在蛇背上互相撕咬。 小茉知道它们已不再争着破塔，而是在抗拒被九头蛇的躯壳控制。 “哗啦……”镇妖塔的裂缝处，突然透出耀眼的金光。 苍梧的元神珠从蛇腹里钻了出来，悬在塔尖。 珠子的亮光刚好照亮了每个头颅的脸——原来那七个头，都是当年自愿被苍梧请来帮忙镇压九头蛇的山神，他们的残魂一直在配合苍梧，三百年没真正伤害过归墟之地的生灵。 小茉没有想到坤灵大陆的“归墟”竟然会在海底，而且还有生灵。 “我们等你这句话等了三百年。”一个山神头开口，声音里带着释然，“当年你说‘信我们能一起净化它’，我们就信了。” “只是没有想到等了这么多年。” 中间的蛇头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元神珠的光芒中渐渐缩小。 蛇头眼中有不甘，有后悔：“不可能……你们明明……” “你们应该恨不得生生撕碎我！” “恨过。”少年头上的金光越来越盛，他的身体开始与蛇身剥离，“但恨解决不了问题。你本是灵蛇，只是走错了路，现在该回头了。” 小茉挥手助少年脱离蛇身。 这蛇靠怨恨值提升灵力，她怎会让它得逞。 九个头颅同时发出光芒，蛇头的戾气渐渐消散，露出下面一条小青蛇的虚影。 七个山神所化的头化作光点，融入元神珠；少年的身体彻底脱离蛇身，变回为山神时的模样。 只是他眉心多了一小小的蛇形印记。 九头蛇的蛇身在金光中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条小蛇，盘在苍梧的手心。 小青蛇眼里的凶光变得很温顺。 苍梧感觉有点奇怪，“这……” “这就是它本来的样子。”星琅开口道。 他话音刚落。 镇妖塔的裂缝在金光中已经完全愈合，归墟的海水褪去墨色，变回清澈的蓝色，鱼虾的尸骸化作海藻，在水中摇曳。元神珠落在塔尖，变成新的定海神珠，比原来的更亮，将归墟照得像琉璃世界。 苍梧对着小茉等人深深鞠躬，他手心里的小蛇正用头蹭他的指尖。 “多谢仙子点醒，三百年一直努力挣扎，幸好我没有放弃，终于……终于没白费。” 他本想说终于自由了，但想到，还不算自由，他还在这天之下，哪里来的自由。 小茉笑着点头，自由吗她也没有，她在这里受规则限制，很多事不能做。 她指了指归墟外的远方：“苍梧山的桃花开了，你回去看看吧。” 离开归墟时，苍梧拿着小蛇，一步步走向归墟外的陆地，元神珠的光芒在他身后形成光轨，像条闪光的路。 海底的镇妖塔重新变得完整，塔尖的神珠闪烁着，与归墟的海水相映，像是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星。 陆地上沾染毒液的沙子已经干透，留下淡淡的白痕。 “这九头蛇比相柳如何”小茉问星琅。 她是在紫府中看到“相柳”这个九头蛇的，但那是真正的九个蛇头，而且记录的时间不对，好像是未来这方世界的蛇妖。 或许是异界的蛇妖。 就是不知道星琅有没有看到，知不知道那个记录为“相柳”的九头蛇。 星琅的白衣身影闪烁，万象匣上面的金纹泛着温润的光芒。 他语气不大，疑惑的眼神看着小茉：“相柳在哪” 小茉不想知道了。 大人的心思太多，更何况是星琅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器灵。 “回紫府。”小茉飞上白璃后背。 白璃与小茉瞬移离开的瞬间。 星琅低语：“执念再多，乱了心神，不过一颗不肯放弃的心，未来可期。哪怕身处黑暗，只要自己不认输，就总有天亮的时候。” 赤焰望着远处渐渐平静的海面，牛瞳里映着归墟的轮廓，突然笑了笑：“我们也回紫府吧！这次得用归墟的清水，说不定能养出灵气十足的灵果。” 此时清澈的归墟海水，融入傍晚的霞光里，归墟的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众人回到紫府。 紫府云殿的玉案上，毒液已经被清洗干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蛇形印记，在宆顶微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