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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突然从上官恒的卧房内传出，把守在门外，已经昏昏欲睡的护卫们吓得纷纷打起了激灵，清醒过来的他们，当即就冲入了房间，结果还没站稳的众人当即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双腿发软、后背发冷——因为，此时的上官恒，已然没了一点可以称之为“人”的样子。 只见，上官恒赤条条的身体上，无论头面还是脖颈、前胸还是后背、四肢还是下体，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渗着血水的紫黑色大块肿斑，这些肿斑就像吸饱了血后膨大的水蛭，有的即将破裂、有的正在破裂、有的已经破裂，然而破裂后，肿斑下的血肉又会迅速形成新的肿斑再次破裂，如此往复，直至血肉之躯完全彻底变成一滩散发着剧烈腐臭味道的烂泥。 至于那些原本应该是五官的位置处则是更加的惨不忍睹，比如双眼，左侧的眼眶内勉强还能看到一点儿黑、白、红相间的肉渣渣，右侧眼眶里却只剩下了一个不时还在往外冒着霉红色血沫的黑洞；再比如本来应该是鼻子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模糊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烂肉；还比如，上下嘴唇包括整个下巴就像被滚烫的开水烫过，皮肉荡然无存，烂掉了一大半的舌头像被泡发在水中许久的发黄变质的腐肉，随意地耷拉在满布血泡的嘴里，雪白的牙齿，被完全浸润在暗红色牙龈上不停滋出的污血当中。 其形、其状仿佛死亡许久的腐尸！ 更加可怕或者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即便全无活人模样，上官恒居然还活着！ 因为极度的痛苦，上官恒的身体呈极不正常的扭曲状态，他的嗓子眼里透出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似活人所能发出的，宛如野兽般绝望而破烂的歇斯底里的惨呼声，闻听者无不头皮发紧、心口发颤、手脚发麻。 指甲尽数脱落的上官恒，正拼命地用同样生满了肿斑、血肉溃烂的双手，胡乱抓扯着自己身上所能抓到的任何皮肉，那软趴趴糊在墙上、还滴着血珠的头皮和缕缕带血的黑色发丝，应当就是剧烈的痛苦之下，被他活生生从头上撕扯下来扔掉的。 一大团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闻血而动、闻腐而狂的蝇虫，有的正粘附在上官恒的身上在大快朵颐着“饕餮盛宴”，有的正盘旋在他的身侧不亦乐乎地找寻着可以下脚生蛆虫的地方。 此情此景，再加上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污血的气味，使得最初冲进来的那两名护卫受不了刺激，当场就稀里哗啦吐了出来。 在府门外送完最后一批宾客，还未来得及歇息一下的上官昔，就从匆匆而来的侍从的口中听到了上官恒突发恶疾的噩耗。 当上官昔急慌慌地赶到上官恒的住所时，才发现院子周围已经被几十名太师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上官泰正静静地站在院中，面色铁青地凝视着门窗皆紧闭着的卧房。 守卫上官恒的八名护卫和伺候上官恒的六名小厮，都默然垂首跪在上官泰的面前。 “父亲，阿恒怎么样了” 上官昔说着，就要往房间内走去，却被上官泰伸手拦住了。 “别进去，”上官泰皱眉道：“郎中正在给阿恒诊治。” “怎么回事”上官昔急急问道：“阿恒怎么会突发恶疾呢” 上官泰指着跪在他面前的护卫等人，冷冷道：“怎么回事就要好好问问他们了。” 上官昔走向跪在最前面的一名护卫，那本是他最得力的扈从，自从上次上官恒在望月楼被云奇打伤后，为了上官恒的安全着想，上官昔便把该护卫调到了上官恒的身边。 “方聊，”上官昔喝问道：“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方聊冲上官昔行礼后，便将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情对上官泰和上官昔父子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方聊的话，上官昔立刻看向跪在地上的六名小厮，厉声询问他们道:“今儿个是谁伺候的三少爷” “回、回将军的话。”一名小厮磕磕巴巴道：“是小四儿，不过，他现在不见了。” “回禀太师，将军。”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惊惶不安道：“小的已经派人在府里找遍了，都没发现小四儿。” 上官泰父子俱都拧紧了眉头，如此来看，这个突然失踪的小厮小四儿与上官恒的突发恶疾必有联系。 此时，卧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名发须皆白，一身白色布衫，以麻布遮住口鼻的老者，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 一股说不出的透着浓郁血腥味的恶臭之气紧跟着打开的房门扑面而来，呛得上官昔猛地后退了两大步，并且不由自主捂住了口鼻。 上官昔也算是屡上战场，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军人了，尸臭什么的，他也闻过不少，可还是被直冲鼻尖的这股难言的恶臭骇住了心神。他担忧地往室内望去，却只能看到将床榻团团围住的屏风和屏风外正拿着点燃的艾草熏屋子的两名戴着面罩的药童。 上官昔抬了抬脚步，纠结少顷，最终却没有迈入卧房，而是同上官泰一起转向白衣郎中。 “情况怎么样”上官泰问郎中道。 老郎中慢慢摘下面罩，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请太师和将军节哀，三公子恐怕挨不过今天晚上了。” 乍闻噩耗的上官昔猛地上前攥住老郎中的衣襟，怒道：“你这个老匹夫，胡说什么” 郎中到底年纪大了，被上官昔猛地一拉扯，便有些头晕目眩、脚底发软。 “阿昔，不可造次！” 上官泰的一声怒吼，迫使上官昔不甘地松开了老郎中的衣襟，但却没有收回凶狠的目光。 老郎中稳定了下心神，不去看上官昔，只对上官泰行礼道:“三公子中毒太深，就算是大罗神仙现世，也不可能把他救活。” 上官泰面色愈加冷峻道:“阿恒中的到底是何毒” 老郎中皱着眉头道:“小的仔细查验过了，三公子本就有轻微的花柳病，他所中的应当是一种既能使花柳病在短时间内极速恶化，又能促使身体迅速溃烂的毒物。并且，我还发现，三公子应该还中了类似于合欢散之类的催情药。看来，下毒之人，应当是怨毒了三公子，希望他死于极度的痛苦当中。” 听完老郎中的话，就算是对上官恒一向不算亲厚的上官泰也不免怒火中烧，更何况是与其一母同胞的上官昔。 “是谁究竟是谁害了阿恒”怒不可遏的上官昔先是猛踹了一脚跪在地上的方聊，而后蓦地转身就往院外疾步跑去。 “站住，”上官泰喝止住了上官昔，问他道:“你要去哪里” “杨柳青。”上官昔咬着牙道：“我现在就带人去踏平杨柳青，然后把那两个害了阿恒的贱人给碎尸万段！” 上官昔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上官泰的脑子却还是很清醒，他走到上官昔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杨柳青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你没有任何证据，贸然前去，万一抓不到人，或者抓错了人，反而会被有心人倒打一耙，到时候你这个新任青远军主帅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有可能会被别人取代。况且，阿恒中毒一事一旦外泄，势必有损我上官一族的颜面。所以，此事只能暗中调查。”顿了顿，上官泰对管家命令道：“在两天之内，必须把那个小四儿给找到，否则你就随阿恒一起去了吧。” “是、是！”管家哆嗦着冲上官泰磕了几个头，连声应诺道。 “你们，”上官泰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护卫们，疾言厉色道:“我也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贱人给本太师找出来！否则，你们也跟着三公子一起去吧。” “遵命！”众护卫心惊胆战地齐声领命。 上官泰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的六名小厮，因为巨大的恐惧使然，小厮们的身体几乎都快被自己抖散架了。 “来人！”上官泰一声令下，唤来了守在院外的侍卫。 “把他们，”上官泰指了指六名小厮，命令道:“都处置了吧。” 上官泰的话音刚落，六名小厮便再也受不住纷纷晕倒当场，被侍卫们像拖牲畜一样，粗暴地拖出了院子。 上官泰的目光威严地扫过院中诸人，厉声道:“今日之事，若有外传，无论出自谁之口，你们所有人，通通都要给三公子陪葬！” “小的们不敢。”众人无不变色称诺。 这时，一阵凄惶的哭声突然从隔壁两进小跨院内传来，那里面锁着的都是曾经伺候过上官恒的婢女、侍妾，上官恒受伤后，为了让其静心休养，上官泰特意命人将她们全都关了起来。 上官泰皱了皱眉，面色沉郁道:“既然她们那么难过，那就让她们去地底下继续伺候阿恒吧。”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上官泰身后的侍卫首领立即跪地领命道:“小的遵令。” “阿昔，”上官泰转身看着上官昔，压低了声音道：“既然阿恒熬不过今夜，你就别再进去打搅他了，让他自己安心地去吧。” 上官昔明白，上官泰这是要彻底舍了上官恒这个儿子了，而他居然也没有勇气去看自己唯一的胞弟最后一眼。 “啊——”一声怒吼之后，上官昔面色铁青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石墙上，只砸得双拳涌血、双目喷火、切齿愤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