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术士施压险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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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沈烬已随兰心回到缀玉阁。 檀香混着梅香漫进雕花窗,她刚卸下鎏金步摇,外间便传来小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张御医求见。" "让他进来。"沈烬指尖摩挲着案上半块帛片,眼尾的红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张御医掀帘而入时,腰间的药囊还沾着晨露。 他行了半礼,鬓角的白发被风撩起:"王妃,今日早朝王术士那番说辞,老臣在太医院都听见了。 林相推波助澜,说是您身上的'烬火'克死了先皇后,又要克皇上——" "克不克的,他们心里有数。"沈烬端起兰心递来的参茶,杯壁的温度熨着掌心,"不过是借术士之口,把'灾星'的罪名坐实了。"她忽然抬眼,"张御医,您说要稳住皇上,如何稳" 张御医从药囊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推过去:"这是'镇心丹',皇上近日为北境军饷烦忧,昨夜又咳血了。 老臣今早替他请平安脉时,见龙案上压着林相的折子,写的正是'请诛灾星以安朝纲'。"他压低声音,"皇上虽未松口,可这把火要是再烧三日——" "便要烧到我头上。"沈烬捏碎药丸,红色药粉簌簌落进茶盏,"兰心,去把昨日张御医送来的《千金方》抄本取来。"待丫鬟退下,她倾身向前,"您说部分大臣动摇,具体是哪些人" 张御医从袖中抽出张折角的名单:"左都御史陈大人,前日还替您说过话;户部侍郎周大人,他幼子上月出痘,是您让兰心送了冰魄膏;还有太常寺的李少卿,他夫人的肝郁症,您托南宫公子配的药......" 沈烬盯着名单上的名字,指尖在"周侍郎"三个字上点了点:"这些人,要的不是道理,是退路。"她抬眸时眼底寒芒一闪,"去传我的话,今晚戌时三刻,陈府后巷的茶棚。" 兰心捧着抄本回来时,正见自家姑娘把名单折成纸鹤,往烛火上一送。 纸灰打着旋儿飘起,沈烬望着那抹飞灰轻笑:"兰心,你说这些老臣,是怕天谴,还是怕站错队" 是夜,陈府后巷的茶棚飘着茉莉香。 沈烬裹着青狐斗篷,坐在最里间的竹帘后。 左都御史陈延之掀帘进来时,靴底沾着新雪,脸上带着慌乱:"王妃,这...这太危险了——" "陈大人怕什么"沈烬揭开茶盏,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怕林相知道您见我 还是怕真如术士所说,沾了我的晦气"她突然轻笑,"前日您在朝上说'不可因私怨废国法',说得多好。 怎么今日见了我,倒像见着鬼了" 陈延之额头沁出冷汗:"王妃明鉴,林相昨日派人送了幅字到寒舍,是先皇御笔的'忠'字......" "所以您怕抗旨"沈烬指尖叩了叩案几,"可陈大人该知道,先皇后崩逝那日,林相的马车比皇上还早到坤宁宫。"她忽然压低声音,"先皇后临终前说的'小心...',您猜后半句是什么" 陈延之猛地抬头,眼底闪过震惊。 "是'林'字。"沈烬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先皇后咽气前,抓着我的手,说'林...'。 这事儿,连皇上都不知道。"她推过个锦盒,"这是南海的夜明珠,陈夫人不是总说佛堂暗么" 陈延之的喉结动了动。锦盒打开的刹那,珠光映得他鬓角发亮。 "明日早朝,陈大人只需说'术士之言无实证,望陛下明察'。"沈烬端起茶盏,"至于林相送的字...烧了便是。 若真要论忠,陈大人该忠谁" 三日后早朝,金銮殿的蟠龙柱下站满了人。 王术士穿着杏黄道袍,手里的龟甲撞出脆响:"陛下! 昨日臣夜观星象,紫微星旁有赤芒环绕,分明是灾星克主之兆!" 林怀远抚着胡须出列:"王术士精通星象,臣亦有所闻。 前月西市失火,正是王妃途经之日;先皇后崩逝那晚,臣亲见她房里有红光——" "丞相说西市失火那日臣途经"沈烬掀帘入殿,月白宫装外罩着金丝翟衣,"可那日臣在慈宁宫陪太后用午膳,有二十七个宫人作证。"她转向王术士,"术士说紫微星旁有赤芒,可昨日子时,臣让兰心去钦天监抄了星图。"兰心捧着卷帛走上前,"这上面写得清楚,紫微星亮如朗月,赤芒在参宿九度——那是北境的方位。" 王术士的龟甲"当啷"落地。 林怀远的脸色骤变:"王妃这是强辩!" "丞相说先皇后崩逝那晚见臣房里有红光"沈烬轻笑,从袖中摸出块玉牌,"这是坤宁宫的值夜太监证词。 先皇后崩逝时,臣在偏殿守夜,离主殿足有三十丈。 若真有红光,该照的是丞相您的马车——毕竟您到得比皇上还早。" 殿内一片抽气声。 楚昭坐在龙椅上,指尖抵着下颌,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林怀远额角青筋直跳:"陛下!此女巧舌如簧,留着必成大患——" "够了。"楚昭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玉,"术士无凭无据,丞相空口白牙。"他目光扫过殿下,"传朕的旨意:王妃禁足缀玉阁,无召不得出。 至于'灾星'之说...若再有妄言者,以妖言惑众论。" 退朝时,沈烬踩着满地碎琼回宫。 兰心捧着披风跟在身后,小声道:"王妃,张御医说皇上咳血更重了,昨夜翻来覆去念'双生劫'......" "我知道。"沈烬望着宫墙上的积雪,指尖轻轻按了按心口。 那里藏着半块帛片,"双生劫"三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回到缀玉阁时,暮色已经漫进窗棂。 兰心正要点灯,忽然听见外间小太监通传:"王妃,宫门口有个戴斗笠的人,说有要紧事求见,只说'焚心散已备'。" 沈烬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比梅枝更冷的笑。 (就在沈烬以为暂时稳住局面时,她收到消息——) 暮色漫进缀玉阁时,沈烬正借着最后一线天光辨认帛片上的残字。 兰心刚将参汤搁在案上,外间突然传来小太监急促的脚步声:"王妃! 司刑司暗桩急报——" 话音未落,浑身沾着雪的暗卫已掀帘而入,单膝跪地时带落肩头碎冰:"敌国青蚨门十二死士今夜潜入,目标是您。 萧景琰那厮怕您坏他与林相的局,下了血本买命。" 沈烬指尖的帛片"唰"地垂落。 青蚨门以毒为刃,死士入楚前必吞蛊虫,除非当场诛杀,否则即便重伤逃脱,也能凭蛊毒引同伴寻来。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觉后颈发凉——禁足令刚下,林相的人未必敢明火执仗,但青蚨门的毒刃,最擅穿堂过瓦。 "兰心,去把东暖阁的炭盆挪到廊下。"她突然开口,指节抵着案角轻笑,"再让人往院角那株老梅树泼三桶冷水。"兰心虽不解,却立刻应下。 待丫鬟退下,她转向暗卫:"你去回司刑司,就说我这里一切如常,莫要打草惊蛇。" 暗卫领命退下后,沈烬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摘下耳坠。 镜中映出她鬓边斜插的木簪——那是南宫烬去年用南海沉船里的沉木削的,中空处藏着半管焚心散。 她捏碎木簪,药粉混着血珠落进掌心,咒印在腕间腾起灼痛,却被药粉压下三分。 一更天,雪又落起来。 缀玉阁的廊下飘着炭火气,老梅树的枝桠结了层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烬倚在软榻上,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忽闻一缕异香——是青蚨门的"迷魂香",混在梅香里若有若无。 她垂眸盯着案上的茶盏,水面正浮起细密的淡青色涟漪。 "出来吧。"她指尖轻点,烛火"腾"地窜起三寸,映得窗纸上两个影子骤然凝固。 檐角瓦片碎裂声响起时,兰心举着铜灯冲进来,正见两个蒙黑巾的人从梁上跃下,袖中短刃泛着幽蓝光泽。 沈烬不躲不闪,腕间咒印突然绽开赤芒,掌心腾起一簇幽火——那火不灼锦缎,却精准地缠上左边杀手的手腕。 他惨叫着甩刀,短刃"当啷"落地,刃上毒液瞬间腐蚀了青砖。 右边杀手趁机扑来,短刃直取她咽喉。 沈烬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借势一推,那人便撞向结了冰的老梅树。"咔嚓"一声,冰棱刺进他后颈,血珠刚溅出,他喉间便滚出咯咯异响——果然中了蛊。 沈烬后退两步,看着两个杀手在地上抽搐,突然弯腰捡起短刃。 刃身刻着极小的"萧"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她将短刃收进袖中,转头对兰心道:"去请张御医来,就说有急症要治。"又压低声音,"顺便让司刑司的人把这两具尸体拖走,仔细检查蛊虫。" 兰心应声而去,沈烬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按了按心口的帛片。 双生劫的字迹似乎更烫了,烫得她眼眶发酸。 禁足令虽在,可这缀玉阁的红墙,困得住脚步,困不住人心。 她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夜色,忽然扯下一缕袖角,蘸了蘸杀手的血,迅速写了几个字。 "兰心回来时,把这个交给送炭的老周。"她将血书塞进锦囊,"就说...他上次托我带的药,该取了。" 窗外雪落无声,却有黑影掠过宫墙。 沈烬望着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比雪更冷的笑——萧景琰要她的命,林怀远要她的命,可他们忘了,她沈烬的命,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至于那上古神器的线索... 她转身看向案上未燃尽的烛火,眼底赤芒微闪。 禁足又如何 这深宫的每一片瓦,每一道墙,终会成为她翻云覆雨的棋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