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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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垃圾场。 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像一块巨大的、溃烂的伤疤，狰狞地匍匐在玄天宗最偏僻的山坳里。 腐烂的灵植根茎、丹药废渣的刺鼻怪味、废弃金属的锈腥，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败气息，混合成一股粘稠滞重的浊流，沉甸甸地压在叶东的每一次呼吸上。 他弓着腰，像一头在泥泞里艰难觅食的孤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些令人作呕的“宝藏”里翻找。汗水混着灰尘，在他瘦削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沟，破旧的外门弟子服早已看不出本色，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脊骨轮廓。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扒开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腐物，丹田处那破碎的伤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这疼痛是林清雪冰冷退婚书上的烙印，是张龙赵虎狞笑踩踏的脚印，更是这无边无际的垃圾场对他命运无声的嘲弄。他咬紧牙关，喉头滚动着腥甜的淤血，硬生生将这痛楚咽下。 “饿…能量…修复…” 那来自丹田深处、乾坤鼎虚影的模糊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又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时刻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这声音是他唯一的救赎，也是他所有屈辱和挣扎的源动力。他需要能量，需要更多蕴含微弱灵气的“垃圾”，去喂养体内那个同样残破不堪却蕴含无限可能的小鼎。 翻过一片混杂着碎裂瓦罐和枯萎毒藤的腐殖土，叶东的目光扫过前方一片更为混乱的区域。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爆炸，断折的兵器、崩裂的石块、炼废的金属疙瘩和各种不知名的秽物搅在一起，形成一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小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更浓烈的金属锈蚀和某种残留符箓的焦糊味，隐隐刺痛鼻腔。 就在这堆混乱的中央，一块被厚厚的、黑红色锈壳完全包裹的金属疙瘩，半埋在几根断裂的枪杆和一堆灰白色的骨粉里，只露出一个不规则的棱角。它毫不起眼，像一块被岁月遗忘的顽石，丢在那里恐怕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然而，就在叶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它的瞬间—— 嗡！ 沉寂的丹田猛地一震！那悬浮在破碎核心、虚幻得几乎透明的乾坤鼎虚影，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感应到废丹渣、废金属强烈十倍、清晰百倍的渴望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刷过叶东的四肢百骸！ 这波动是如此强烈，如此急切，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求，瞬间盖过了丹田的隐痛，让叶东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嘶…” 叶东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因为动作太快，牵扯到肋下的淤青，痛得他眼前一黑。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股来自体内乾坤鼎的剧烈悸动死死牵引，牢牢钉在了那块丑陋的锈铁疙瘩上！ 就是它！ 强烈的直觉如同闪电劈开迷雾！叶东甚至能感觉到丹田里那小鼎虚影正发出无声的嗡鸣，裂痕遍布的鼎身都似乎因为兴奋而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光晕。这强烈的指引，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伤痛带来的眩晕，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那片狼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断刃和可能残留毒性的秽物。越靠近，那股源自乾坤鼎的渴望就越发汹涌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终于，他来到了这块“废铁”面前。 蹲下身，叶东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锈壳表面。触感粗糙而坚硬，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死气。他尝试着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这块金属的重量远超它的体积，仿佛里面灌满了铅汞。 “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叶东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中爆发出饿狼般的精光。这重量本身就不寻常！乾坤鼎的反应更是铁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丹田的刺痛，双臂肌肉贲起，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块约莫拳头大小、却沉重异常的锈铁从骨粉堆里硬生生拔了出来。 入手冰凉，分量压得他手腕发沉。叶东抱着它，如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希望，一步步挪回自己那个四面漏风的破败柴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也生怕自己虚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负。 回到柴房，将这块沉重的锈铁疙瘩放在相对干净的角落干草上，叶东靠着冰冷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拉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处和丹田的隐痛，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但他顾不上休息，强烈的渴望和对“能量”的迫切需求压倒了一切。他盘膝坐下，强迫自己进入那艰难的内视状态，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努力沟通那虚幻的小鼎。 “鼎灵…醒醒…看看这个…”他在心中默念，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一遍遍拂过布满裂痕的鼎身，“把它…炼化！” 沟通的过程依旧艰难晦涩。那鼎灵的意识微弱得如同风中烛火，断断续续，只有模糊的本能渴望，难以形成清晰的回应。叶东只能凭借那股强烈的悸动指引，将意念集中在那块锈铁上，想象着将它“投入”那虚幻的鼎腹之中。 终于，在叶东的精神力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的边缘—— 嗡！ 丹田深处，那沉寂的小鼎虚影猛地一震！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明亮的淡灰色火苗，噗地一声，在虚幻的鼎腹内点燃了！ 成了！ 叶东心中狂喜，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立刻引导着这缕来之不易的鼎火，想象着它包裹住那块角落里的锈铁疙瘩。 “炼！” 意念如锤，狠狠落下！ 嗤——！ 仿佛有实质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响起。那包裹着锈铁的意念，在淡灰色鼎火的灼烧下，清晰地“看”到——厚重如铠甲般的黑红色锈壳，如同遇到了烈日的残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剥落！ 一丝丝污秽的黑烟、一缕缕暗红的锈尘，被无形的力量从铁块上剥离、焚烧、化为虚无。这过程比炼化废丹渣艰难十倍不止！每一寸锈壳的剥离，都像是从叶东自己的精神上撕下一块皮肉。头痛欲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破衣，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前金星乱冒。每一次精神力的损耗，都让丹田的撕裂感更加清晰，如同钝刀在缓慢切割。 但他硬是凭借着从粪坑爬出来、从退婚羞辱中活下来的那股狠劲，死死撑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溢出也浑然不觉。他全部的意志都化作了那缕微弱的鼎火，死死缠绕着锈铁的核心。 时间在极度的痛苦和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丝顽固的黑红锈迹在淡灰色火焰中化为飞灰，消散无形时—— 嗡！ 叶东的“视界”猛地一亮！ 那块拳头大小、异常沉重的核心，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 不再是丑陋的锈块，而是一块通体呈现出深邃暗金色的奇异金属！它静静地悬浮在叶东意念感知的“鼎腹”空间内，表面并非光滑，而是流淌着一种如同水波般、极其微弱却坚韧凝练的暗金色光华。这光华内敛而深邃，仿佛蕴含着大地万载的厚重与星辰核心的坚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与坚固的气息。 一股精纯、沉凝、厚重如山的能量波动，透过那虚幻的鼎火，清晰地传递到叶东的心神深处！这股能量之精纯，之磅礴，远超之前炼化的所有废丹渣和废金属的总和！ 乾坤鼎传递来的渴望瞬间得到了满足，那淡灰色的鼎火似乎都因此明亮、凝实了一丝，鼎身虚幻的裂痕，仿佛也在这股精纯能量的滋养下，被抚平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是…什么”叶东退出内视，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头痛欲裂，丹田更是传来阵阵强烈的空虚和刺痛，那是精神力严重透支和灵力几乎被榨干的后果。 但当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面前那块真实的暗金色金属上时，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被巨大的震撼和狂喜瞬间冲散！ 那块金属静静地躺在干草上，在昏暗的柴房里，它本身并没有发出耀眼的光芒，但那深邃的暗金底色和表面流淌的、如同活物般的坚韧光华，却让它仿佛自带光源，将周围一小片区域都映照出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它不再冰冷死寂，而是散发着一种内敛的、磅礴的生命力，一种大地般的厚重与星辰般的稳固感扑面而来！ 叶东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去。触感温润而坚实，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却又比寻常钢铁沉重太多太多。那层流淌的光华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触碰微微荡漾了一下。 沉金！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叶东的脑海！那是他在玄天宗基础《万材图谱》杂书里偶然瞥见过的名字！图谱上描述语焉不详，只模糊提及是炼制高阶防御法器不可或缺的辅助神材，性质奇重无比，灵力传导性极佳，能极大增强法器的坚固性与灵力承载上限，因其蕴含大地精金之气与星辰沉降之力而得名。图谱上标注的小字是——极其罕见，价值连城！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叶东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他紧紧攥住这块不过拳头大小、却重逾百斤的暗金，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和内里蕴含的磅礴能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狂喜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 沉金！竟然是沉金！虽然只有这么一小块，但它的价值，绝对远超他之前所有收获的总和！那些辛苦炼制的极品淬体丹，那些小心收集的废丹渣，在真正的天材地宝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垃圾堆…垃圾堆里真有金子！”叶东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破败的柴房屋顶，穿透了玄天宗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落在了那片恶臭熏天、被所有人唾弃的垃圾场上。 乾坤鼎！是乾坤鼎那神异的感应能力，让他从无尽的污秽中，精准地淘到了这颗蒙尘的“金子”！ 这发现的意义，远大于这块沉金本身的价值。它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叶东心中因绝望和卑微而笼罩的阴霾！ 这后山的垃圾场，哪里是绝地这分明是一座无人识得的巨大宝库！玄天宗千百年来积累的废弃材料，无数炼丹、炼器失败的残渣，那些被随手丢弃、被视为无用的“垃圾”里，谁知道还埋藏着多少如同这块沉金一般的蒙尘珍宝 乾坤鼎那对高能量、稀有材料的敏锐感知，就是开启这座宝库的唯一钥匙！ 叶东的眼神变得无比灼热，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人发现猎物踪迹般的兴奋与锐利。他紧紧攥着手中这块带来命运转机的暗金，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如同攥住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生机的弧度，那弧度里，是粪坑爬出者独有的狠厉与野望，“你们等着…老子能从粪坑爬出来，就能从这垃圾堆里，淘出个通天大道！”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越过低矮的院墙，投向后山那片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阴影。此刻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令人作呕的污秽之地，而是一片蕴藏着无限机遇的、等待他去征服的“金矿”！ 丹田深处，那虚幻的乾坤鼎，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心境的蜕变，裂痕遍布的鼎身，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无声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