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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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聚一起吃饭，穿越过生死阴阳般才得来的重逢，带着枯木逢春舒展嫩芽的生机愉悦。 杜若年、叶朗、程锦，一如往昔在梧桐镇那样，不停对徐凡心投喂。 这个肉好吃，那个菜不错，徐凡心不忍拒绝又不能多吃，吃多了，要不消化，就每一口菜都嚼五十下以上，嘴巴一直动动动，像小兔子，虽然吃进去的不多，却吃的喜庆，让投喂的人满足到身心舒畅。 席间觥筹交错，男人喝起酒来，免不了嚎叫着吹牛，微醺着沉浸，暂时隔绝官场的尔虞我诈和生活中难免的烦恼，尽情的发泄。 没有人永远是少年。 今年的冬雪来的早，禹都旋绕在满天飞雪中，在窗外烛火照出的区域，能看出雪花已经是大朵，在呜呜的东风中很轻盈，甚至被风托举回天空，好似要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少年们都变成了男人，踏在人生路上，踩过沼泽的淤泥，闻过湿润的花香。 难得在故乡的旧人面前，放下绷紧的戒备，彻底的大醉一场。 勾肩搭背的东倒西歪。 只有那个年纪最小，依旧是少年的少年，喧嚣散场，望着大雪，眸底暗沉如海底，藏着致命见不得光的不堪，在平静下酝酿着暴风雨。 徐凡心在自己府邸的卧房，临窗而立，宫灯溢彩也冲不散他身上沉郁的底色。 顾烨城在浴房洗掉一身酒气，在少年身后静观，无声的陪伴，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 徐凡心看起来很正常，也只是看起来。顾烨城这么觉得。 少年的每一个反应，表情，在顾烨城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被反复咀嚼解读。 除了筹谋布局时，目露锐利锋芒，杀伐狠绝，其余时间，仿佛一如既往，徐凡心软糯黏人，像只小猫，总喜欢被抱着，贴着。 可不一样了。 经历人生巨大变故的人，都会变，比如陆卓文。 酒楼里，酩酊大醉的陆卓文，何尝不是在漫天大雪中避无可避，二十二岁的男人，也是在梧桐镇那场大雪中被迫成长。 那个梧桐镇最恣意的少年，一瞬间变成男人。 清醒时笑的最大声，醉酒后哭的最沉默，却泪流满面。 醉了的，没醉了的，谁都没去劝他。 哭了好。 陆卓文总不哭，才要出事。 钟良死了，司空景明圈禁了，在陆卓文看来，一切已经接近尾声，一杯一杯的浊酒入腹，正是对亲人无声的祭奠。 被仇恨淹没的记忆，终于化开了一道口子，泪水终于没有再被沉默吞咽，找到了名正言顺的释放。 可徐凡心没有，他没有提及过梧桐镇遭遇的变故，甚至没提过他的父母。 这段时间，少年在顾烨城面前哭闹过很多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一次是为梧桐镇的变故而哭。 酒楼里，哭的不能自已的陆卓文，化成一把敲击记忆的擂锤，强势击落在场诸人筑起的厚实城墙，城墙顷刻破碎，掉落的都是故作坚强，露出了里面被埋藏的万顷悲伤。 都在哭，顾烨城的眼眶红的涩痛，强忍着再次把眼泪吞落。 他得保持视线清晰，不能错过白衣少年每一帧可能突然来临的异样反应。 顾烨城捕捉到了，最清晰的一幕。 徐凡心眼睫微垂，神色僵寂，死气沉沉像死者脖颈下刚取下的一根白绫。 柔软，致命，与死亡长伴。 那些零星的线索于黑暗中穿成一线，在顾烨城脑海用力闪烁了一下。 十八岁的徐凡心，黏人时的幼稚，为一件小事闹脾气落泪，下诛杀令时的刻板阴冷。 两个极端，都不是十八岁的人该有的。 顾烨城被旧有的习惯，一叶障目。 他前世习惯了徐凡心是个有疯症的人，今生他习惯了徐凡心十四岁以前稚气未脱的状态。 可顾烨城自己经历过十八岁，也看到过许多人的十八岁。 十八岁不是徐凡心这样的。 原来，徐凡心已经病了，他因为某种原因，硬生生压下歇斯底里的躁郁。 他装作一个正常人。 望着窗边以满天飞雪为背景的瘦削背影，顾烨城被内心躲不开的不安阵阵绞紧。 他从背后环贴住少年，唇瓣轻蹭他的侧颈，用体温将他包裹。 徐凡心转身，清浅着笑容抱住他，“哥哥。” 顾烨城好似巡视珍藏在心坎里的宝珠一样，视线滑过少年的每一寸五官。 望进男人深邃深情的眼眸，徐凡心撑不住多久便沦陷，仰头唇瓣相抵，磨蹭开一条唇丨缝，舌丨尖轻舔，又开始索要亲吻。 顾烨城给了他前世今生最温柔的一个吻。 唇丨舌的气息滑过少年口丨腔的每一寸。 没有侵略，没有情丨慾，柔柔绵绵，春风化雨一样，充满纯爱的吻。 反之，徐凡心内心的不平静，正急切需要激丨烈的爱，极丨致的，来平复自己即将失控发疯的丑态。 徐凡心已经熟稔的攀挂到腰上，争取到最大贴丨合面积。 某处的雀跃，顾烨城能感受到他的渴丨求，他宠溺着少年。 欣然依从… ………（你们懂的…） 大雪夜，没有月亮，估计已经是后半夜。 徐凡心脑海炸开过不知多少束烟火，魂飘半空，最后一道白炽光强势滑过后，陷入黑暗。 徐凡心昏睡过去。 顾烨城拿来干净的帕子，处理完，又取热水给他擦拭清爽。 给自己胡乱抹两下汗水，顾烨城把自己穿过的衣服塞进徐凡心怀里。 果然，睡梦中的人抱着衣服撅起唇珠嗅了嗅，脸半埋在衣服中，再次安稳沉睡，连睫毛都垂顺无波。 这一波，徐凡心缠的太厉害。 明显的不对劲，顾烨城跳着嗓子眼，一刻都不能等。 披上大氅，顾烨城将睡梦中的竹青薅起来。 在竹青小院子的堂庭里，被吵醒的竹青一脸不爽，在心里已经开骂。 大雪天在被窝里的惬意谁懂！ 半夜被扰了香梦谁懂！ 顾烨城开口一问，竹青瞬间高度警觉。 顾烨城：“竹青，我想清楚凡心的身体状况，每一处细节。” 竹青警铃大作，打了个太极，“殿下有何疑虑，该直接问公子才是，属下哪里清楚这些……” 顾烨城望着竹青，心里知道竹青不会开口，他对徐凡心最忠心，也死心眼，心里眼里都是徐凡心，想撬开他的嘴，大刑加身都别想撼动他的决心。 顾烨城心底的恐慌自喷薄而出的那一刻，哪怕才经历抵死丨缠绵，也不得丝毫缓下，他必须知道徐凡心身体的真实状况。 他不能靠自己判断，也不能再依赖于徐凡心对他的信赖，寄希望于他某一天对他敞开心扉。 滚涌的酸涩将顾烨城的嗓子熏的暗哑，透着从没有的脆弱，“竹青，凡心他，是我的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