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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儿则下意识地伸出小胖手，似乎想去抓空气中那个“黄瓜头爷爷”的影子，小手却只捞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陛…陛下饶命！奴婢失职！奴婢罪该万死！”内侍总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瞬间红了一片。 夏紫月没有看他，也没有再看那两个惹祸的孩子。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块滚落在地的传国玉玺上。那上面沾染的印泥，还有方才触发回溯影像时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灵泉能量波动，都是线索。 她再次蹲下身，这一次，腕间的听诊器直接贴上了玉玺冰凉的螭龙钮。她闭上眼，凝神细辨。听诊器将玉玺内部极其细微的机关运转声放大、过滤、解析。除了方才影像触发留下的能量余波，还有……一丝极淡、极不协调的残留频率干扰，像是某种强行接入后留下的“杂音”。 这绝非霜儿泉儿两个懵懂孩童能弄出来的东西！有人，利用某种手段，短暂干扰或引导了玉玺内灵泉金粉机关的能量流向，才使得太傅那极度私密的影像被意外触发并回溯！那兵部武库司主事身上沾染的“青麟墨”气味，工部专用于誊录机要的特殊墨料……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陛下！”殿外传来内侍急促而恭敬的通传，“九王爷、大理寺卿沈大人、内卫统领赵将军奉旨觐见！” “宣。”夏紫月睁开眼，眸中寒星点点。她直起身，目光扫过地上那块玉玺，声音沉冷如铁，“将玉玺收好，连同那张盖了印的习字卷，一并作为证物。地上所有痕迹，原样保留，不得触碰。” 内侍总管连滚爬起，哆嗦着手，用一方明黄色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将那沾着印泥、重若千钧的玉玺捧起，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另一名小内侍则屏住呼吸，用玉尺轻轻压住那张“龙蛙戏墨图”的边角，不敢有丝毫挪动。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萧景容率先踏入，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微光。大理寺卿沈巍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刀。内卫统领赵无锋则如一座铁塔，沉默而剽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三人一眼便看到了御案下那片狼藉——滚落的玉玺印痕，盖着硕大御印的童稚习字卷，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太傅敷黄瓜片的幽蓝残影。 饶是三人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由得呼吸一窒，目光齐齐投向御案后那抹明黄的身影。 “都看到了”夏紫月的声音打破沉寂，她并未回头，目光投向窗外渐沉的暮色，“玉玺失窃，非是外贼，而是家贼。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闯下了塌天大祸。” 萧景容的目光扫过霜儿泉儿惨白的小脸，落在沈巍和赵无锋身上，沉声道：“玉玺被四殿下取用，私盖印章，意外触发了其内蕴藏的灵泉回溯机关，显影了太傅昨夜私密之举。”他言简意赅，点明了事件的核心与诡异之处。 沈巍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对着夏紫月躬身：“陛下，此案关键有三。其一，两位殿下如何避开守卫耳目进入御书房取得玉玺其二，玉玺内灵泉机关玄奥，非外力引导难以精准回溯特定时空景象，是何人、以何种手段施加影响其三，”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印痕和空气中残留的幽蓝光粒，“太傅大人此刻‘静养’宫中，昨夜影像却被回溯示众，其背后用意，是巧合，还是嫁祸矛头指向太傅，亦或…另有其人意图搅乱朝局” 赵无锋抱拳，声如洪钟：“陛下，内卫已遵旨封锁宫门及通往太傅府的所有要道。请旨，是否即刻搜查太傅府邸及昨夜当值所有内廷侍卫、宫人住所尤其是…接触过工部‘青麟墨’之人！” 夏紫月缓缓转过身。暮色在她身后勾勒出帝王冷硬的轮廓。她并未直接回答，目光落在萧景容身上：“景容，格物院那边，如何了” 萧景容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两个小东西刚被押过去。负责看守的侍卫统领周成，是太傅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孙。臣命人‘请’他一同去格物院，看着殿下们‘擦算筹’了。” 太傅夫人娘家的侄孙…看守御书房区域的侍卫统领…青麟墨…夏紫月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开始被无形的线串起。 “沈卿，”夏紫月看向大理寺卿，声音斩钉截铁，“你亲自带人，以探病为由，‘请’太傅移驾至离此地最近的凝和殿偏殿。‘照料’务必周全，在朕亲至之前，除太医令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亦不得传递片纸只字！他头上的‘伤’，给朕看好了！” “臣遵旨！”沈巍心领神会，躬身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赵统领，”夏紫月目光转向铁塔般的将军，“内卫不动。你的人，换上便装，盯死兵部武库司主事吴启良！朕要知道他退朝后去了哪里，见了何人，手上身上，是否还沾着墨！若有异动，”她声音陡然一寒，“即刻拿下！搜身！重点查他指甲缝、袖口内衬！” “末将领命！”赵无锋眼中精光爆射，抱拳一礼，甲胄铿锵作响，转身如风般卷出殿外。 殿内只剩下夏紫月、萧景容和那两个吓得如同鹌鹑般缩在角落里的双生子。空气中残留的幽蓝光影彻底消散，只留下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压抑。 夏紫月一步步走下御座，赤舄踏过冰凉的金砖，停在霜儿和泉儿面前。两个小团子紧紧靠在一起，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茫然，泉儿甚至忍不住小声抽噎了一下。 她没有斥责，只是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拂过霜儿额前汗湿的柔软鬓发，又轻轻擦去泉儿小脸上挂着的泪珠。那动作，带着一丝疲惫，一丝后怕，还有一丝深沉的、属于母亲的痛心。 “怕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两个幼小的心灵深处。 霜儿瘪着嘴，用力点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泉儿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怕，就记住今日。”夏紫月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记住这方玉玺有多重，记住你们盖下去的那个印，掀起了多大的风浪。记住因为你们的一时兴起，有多少人今夜将寝食难安，又有多少暗处的眼睛，正等着看我们母子的笑话，等着看这大楚江山的动荡！” 她收回手，目光望向殿外深沉的暮色，那里面仿佛涌动着噬人的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