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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开假期,本就安静的渡东庄,变得更安静了。 尘黛与奶奶坐在堂屋里晒很老很老的太阳。 “我一天到晚就这么一个人在家,静的能听见秒针走。”毕淑正道。 “你耳朵还行啊,比我爸强。” “行什么行,要有点动静,也是那家,狗撕猫咬,乱的慌。”奶奶隔屋隔墙的,眼睛往晨阳家方向唆一眼。 “……” “等小武回来就好了。” “……” “念念要在村里开个饭店,你也是掀水倒茶的活,怎么不能回来” “还是不一样吧,人总得吃饭,但茶不一定非喝,所以还得在有钱有闲的地方开。” “你姑姑,你,还有尘屿,都不愿回来。” “奶奶,没有不愿回来,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莫名其妙就留在外面,感觉回不来了。” “不能再念以前的老黄历了。我腰疼的坐不住,扶我回屋里躺躺吧。” “奶奶,出来这才几分钟,你这样不行呐,越不锻炼越腰疼,我扶你走几圈。” 奶奶不置可否,随着尘黛堂屋里转了转,说撑不住了,回到屋里。 腊月前,尘念念规划已久的饭店开业了,名字起的一目了然,就叫渡东庄饭店。 开业当天,张美英与尘贵方问特意赶大早去帮忙,虽离着中午客人上门还早着,但人逢喜事,按耐不住。 小武在后厨把已检查多遍的物件再次看一遍,每一样工具都发着不锈钢的光泽。 晨阳姥姥送来新摊的大米、小米、玉米、糯米、南瓜等多种口味煎饼。 尘平找理发店刮了脸,穿了利索衣服,在大堂里装老板。 杨雪芹则大包大揽喜气洋洋负责与来人寒暄。 尘念念则兴奋地脚不沾地一屋一屋的转。 尘黛和李明澈从姜娜那订了三层开业大蛋糕,尘屿买了硕大开业花篮,当天甜甜蜜蜜花团锦簇托店家送过去。旁人还以为混淆了季节,春天了呢,何况屋里空调呼呼开着。 “我得去透透气,太热了,要晕车。”张美英说着开门出去。正是寒冬腊月的清晨,吸一吸鼻子,五脏六腑瞬间结了冰碴,透心凉。 “真是老山猪吃不了细糠,给你也不会享受。”杨雪芹跟着出了门,笑骂道。 “可不,皮糙肉厚只能配这股子烈风。”张美英也笑道。 “这风好啊,多让人心里痛快,东西南北无遮无拦。”杨雪芹心情大好的赞道。 渡东庄饭店开在北大路,用的是交通便利,盯的是往来行人,饭店后面是一片杨雪芹以低价格包下来的村里人种之不得,弃之可惜的荒地。 张起整整齐齐三个大棚,内里栽瓜果蔬菜,露天土地则种应季且可煎、炒、烹、炸、蒸、煮、炖、煲、烧、焖、溜、烤、熬、焗、汆、灼的一切。 远处另起一排木栅栏顶着的简陋长棚,圈养鸡鹅,拴看家狗,层层叠叠过去,一派令人振奋的对未来的遐想。 “你们不冷吗”尘贵方也开了门出来。 “我们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不像你,年轻时打下的嫩肉底子,经不起风吹草动。”杨雪芹大声调侃。 尘贵方不知如何应对,半真半假的当没听见。 “年轻时下了大力的人,是真的老不出好老,你看村里的人,有几个直溜溜的。陈大牙六十多岁,在冷库,和我一个案子扒蒜,从座位上起来,先要晃个半圈才能站稳。”张美英笑道。 “谁说不是,哪有一个好人,还不知道我们老成什么样,肯定是没人样。”杨雪芹道。 “几点放鞭炮这八点多了。”尘贵方问。 浴池关掉了,在尘屿上班的第一年。 那么多年里,尘贵方也没关心过自家的开业鞭,关了,倒开始上心起起别家的了。 “八点十八放,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发。”尘念念出门道,抬手腕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又左右望望,路上行人已渐渐多起来。 “这时间是念念定的,我们现在都听她的。”杨雪芹马上发出对女儿的赞扬与表态,以后这个家就是她的了。 “我们是有福气的,摊得一个好闺女,以后老两口都得指着这闺女呢。”尘平也紧跟而上,完全撇清年轻时对娘俩的虐打。 “炮仗一响,炸炸这寒气,你们也扬眉吐气了。”张美英道,看一眼正要怀屈变脸的杨雪芹。 话说间,鞭炮早已被小武沿地拉成笔直的长线,恭敬地将打火机递给尘平。尘平立马挺直腰、架膀子摆起老板的谱来,刚要伸手接。 “小武,你点吧,你大爷掉片树叶都怕砸破头,别再吓着他。”杨雪芹恨恨道,这恨倒不为从前,为在知根知底熟人眼前竟拿腔拿调的丢人现眼。 “这……”小武迟疑,越俎代庖的事,对于从小在外面历练的小武,最懂其中的忌讳。 “不合适。”小武妈妈忙道。 “点,别错过好时候。”尘念念一声令下。 “点吧。”尘平怏怏道。 芯子呲呲一响,火催着并排长炮仗多米诺骨牌牌倒塌般,砰砰砰扭动炸过去,大家都在心里默念了各自的种种祈祷,五千响的鞭炮响了好一阵,落得地上红通通一片,被渐收的北风轻轻打着旋,日光势头露出来,竟也没有那么冷了。 “好日子。”晨阳姥姥由衷道。 “喇叭喊过了吗”尘贵方又问。 “呼呼~”“咳咳~”吹气又咳嗽的人声穿透北风而来,接着是陈年老喇叭发出刺耳嗡嗡拉线声在喇叭筒里乱撞一气后,跑出来撕裂人的耳膜。 渡东庄饭店门口的几个人,皆未有躲避噪音的捂耳咧嘴之常态,而是静默庄严地齐齐朝土场看去,实际沿路盖起的二层楼房早已把村中心晒粮食专用的土场挡得严严实实,但大家就这么看着、等着。 终于最后一个“嗡”声托着长长尾巴消失回喇叭筒里,“我说个事,”村委办公室主任的声音出来了。 “今天尘平的渡东庄饭店开业,就在北大路上,谁家有个结婚、望月子的,快过年了,要请客吃饭的,去看看。”说罢,接着又是一串铁勺刮铁皮的尖利声,瘆的每个人牙嚼砂布。 安静了。 大家比过年更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