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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贵方通过中间人孟兰芬的介绍,在大荒村的荒山上,租定了一块地,建起养鸡场。 荒山养野鸡,尘贵方觉得有意思。 况且这次与燕子石厂不一样,不是在闹市,他笃定不会有人来找茬。 水泥、砖、沙子、石子、木头、铁丝网、塑料布、钢筋等一切鸡场所需材料,一卡车一卡车密密麻麻卸到山上。 尘贵方带建筑队忙着拉电盖棚的同时,渡东庄的北大街建起了冷库。 砖瓦窑的砖、庄边的土一车一车拉到北大街,沟越来越深,只剩尘大帅他们胆大的人敢下。 “文房四宝即‘笔墨纸砚’,其中四宝之首的笔,即毛笔,是中国独有的文化产品,过去的文人以笔为锄,以纸为田,笔耕不辍,因而漫长的中国历史便成了‘笔下春秋’。”班主任道。 他在数学课堂上讲烦了数学,即兴延展。 “虽然现在我们已经不用毛笔写字,但我觉得中国传统文化不能丢,老祖宗的精粹不能丢,我们应该开一门书法课。 正好快过年了,大家好好学,争取除夕那天,你们家大门口贴的春联,是出自在座各位之手。有没有信心!” 班主任心血来潮,越说越兴奋,拇指搓着食指,几乎比学生更没耐心等到明天。 同学们知趣地吆喝着好,也是真高兴,但高兴不在于上书法课,而在于书法课能占用主课时间,这就够了。 “明天带毛笔、墨汁、宣纸和毛毡来。”班主任朗声道,如同挥毫泼墨,一下子激出大山大水的情怀。 “老师,宣纸是什么”韩春雷问。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很暄活的纸,不是你擦腚的大演草,是软和的卫生纸。”尘虎甩动练习本,抢先道。 “不是卫生纸,是专门写毛笔字的宣纸。”王倩皱眉纠正。 她前几年的视野仿佛能在渡东庄用一辈子。 “对,是宣,宣传的宣,不是暄活的暄,……你们放了学去小卖部问问,应该有……卖的……吧。”班主任道,在解答中已开始产生不确定。 “毛笔字啊,我……” “我是真不行。”尘黛话没说完,李明撤截口。 “你爸之前不是教过我写春联嘛,我哪会。” “你记忆力,怎么时好时坏,这个又记住了。” “……” 第二天临近教室门口,屎一样的味道直冲的大家连连跌跟头。 “你的墨水太臭了。” “你的才臭。” “我这都兑了半瓶水了,还臭。” 班里闹哄哄狡辩。 班主任进来,噎得又是咳嗽又是喷嚏,引的大家哄堂大笑。 “中国是书法艺术文化的发源地,也是最早使用毛笔的国家……咳, 我国毛笔书法家层出不穷,有王羲之,颜真卿,怀素,苏东坡,黄庭坚,米芾……哕, 毛笔书法艺术还需要我们,尤其是你们…… 你们买的什么墨汁啊,怎么这么臭。” 班主任实在忍不住,把窗户打开,冷风一灌,终于清醒了一点。 “老师,你用纸把鼻子塞住,就这样。”尘振刚鼻孔里塞着作业本纸卷成的长条。 笑成一团的学生,有人一使劲喷气,把鼻孔纸吹了出来。 又是一阵压不住的大笑。 “行了行了,毛笔买了吗拿出来。”班主任将上衣拉链拉到脖子上。 “毛笔的毛是由动物的毛制成,有兔毛、羊毛、狼毛、鸡毛、老鼠毛等,笔管是以竹子……”班主任手拿毛笔,抬高介绍。 “我的肯定是狼的毛,你的一看就是鸡毛。”韩春雷手拿胶水凝固在外的毛笔,看着张小蓉同样胶水凝固在外的毛笔道。 “你的才是鸡毛,连鸡毛都不是,肯定是老鼠毛。”张小蓉怒怼。 “你的是狗毛。” “你的是猫毛,是人毛。” 学生的注意力转移到毛的来源上,再发展下去将是对祖宗不友好的环境了。 “行了行了,把宣纸拿出来。”班主任打断,“宣纸……” 大家把大演草本子、试卷、纸壳以及为数很少的报纸摆到了桌子上。 “没有宣纸吗”老师问。 “我们跑了好几个小卖部,渡东庄、崖头下都去了,小卖部说不知道宣纸是什么。”姜娜答。 “洼里庄也没有。”张瑞琳也道。 “这样啊,那个……尘黛和李明澈的就是宣纸。”老师扫视一圈,哀叹声还未起,一指道,重新又燃起了教下去的动力。 大家齐刷刷望过去。 “你俩从哪买的”老师问。 “我爸的。”李明澈道。 “很好,你爸肯定很有文化。”班主任深感欣慰,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之感,就差呐喊一声“书香门第”。 尘虎哼笑一声,引的教室多个角落发出窃笑。 “好笑吗”李明澈看向尘虎,冷问。 “拿上来。”班主任丝毫未察觉异样,仍沉浸在难得的志同道合中。 坐在外面的尘黛赶紧把自己那份送了上去。 老师展开,枯草颜色的宣纸里压着横七竖八真正的草,摸上去立体化疙疙瘩瘩,厚薄不匀,薄就薄到拉丝透明,厚则厚成课本纸。 “这质量虽然……,但不重要,这就是宣纸!它之所以叫宣纸,是因为产于安徽省宣城市,因其产地而得名。它的特点是质地轻薄、细腻。”老师手摸上去,又放下。 “均匀,透明度好。” 全班呆。 “白度高。” 老师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 “耐用,不易破。” 老师轻轻一拽,裂了一道缝,角耷在手里。 “哈哈哈哈,这是假宣纸吧,老师,李明澈他爸在砖瓦窑卸砖,也是个冒牌文化人。”尘振刚道。 “我作证。”尘虎立马举手应和。 “卸砖怎么了卸砖就不能是文化人了穿上西服就是文化人了我告诉你们,人生而平等,谁也不比谁更高贵,谁也不比谁更下贱,凡是靠自己劳动而生活的人,都值得被尊重。”班主任驳斥。 “行了行了,开笔,把毛笔放在水里泡开。”班主任虽生气,但他对孩子们总是宽容的。 李明澈捏紧笔管。 “别理他们。“尘黛拽住李明澈衣袖,真打起来,也不过是多挨一场揍。 她见过了。 屋里冷,水也冷,五分钟过去,仍只有毛笔最外围的毛在水里漂游。 老师去办公室拿热水,回来时班里已倒了好几瓶墨汁,衣服、地上、凳子、桌子连同桌洞,一片黑糊糊的狼藉。 毛笔终于泡开,一笔下去,泅了半本大演草,班里哎呀一片,老师当节课就放弃了开毛笔课的想法。 “姜娜,尘英,看我写的,一点都没有浸透,我可没有浪费掉一个本子。” 尘黛拿起宣纸,大声对隔着过道的姜娜和尘英道,又故意抬得很高,转圈,让全班都看见。 “真不错。”尘英张望过来,她的桌子已经黑了。 “李明澈,这纸能送我一张吗”姜娜问。 “姜娜,他的是假的。”尘振刚愤愤喊过来。 李明澈将剩余的纸认真叠好,递给姜娜。 尘振刚把课本用力砸在桌子上。 “你的字是真难看。”李明澈看着尘黛的字,轻轻一扬眉道。 “你这人,真的,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