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迷雾山谷的二次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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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登山靴碾过最后一块页岩时，对讲机突然发出刺啦杂音。他摘下防寒手套，指尖在布满冰霜的按键上顿了顿——这是他被困在迷雾山谷的第七天，救援队的信号本该在三公里外就覆盖到这片区域。 “滋啦…重复…滋啦…坐标37.2n…” 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里，一个嘶哑的女声突然炸响，“这里是‘夜鸮’观测站，我们遭到…滋啦…它们在啃食防护罩…” 林野猛地攥紧对讲机。迷雾山谷从没有官方观测站，只有三十年前地质队留下的废弃营房。他对着麦克风大喊：“我是徒步者林野，你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回应他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随后是高频尖叫。那声音不似人类，倒像某种节肢动物被踩碎时的摩擦音。林野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冲锋衣——三天前他在废弃营房的墙壁上见过类似的抓痕，当时以为是岩羊留下的。 当信号彻底沉寂时，雪地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转身的瞬间，看见松树林里闪过一抹猩红。那东西体型像鹿，却长着昆虫般的复眼，正用三根节肢状的前腿刨着积雪，露出下面暗绿色的苔藓。 “原来墙壁上的是你的杰作。”林野摸出登山杖握紧，这才发现那生物的后腿缠着半截生锈的电缆，电缆末端的金属插头还在微微发亮。 生物突然歪过头，复眼里映出林野的身影。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缓缓后退半步，露出身后的山洞。洞口挂着褪色的帆布，上面隐约能辨认出“国家气象观测站”的字样——原来废弃营房不是终点，真正的秘密藏在山腹里。 林野举着登山杖靠近洞口时，帆布突然被猛地掀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女人跌出来，她左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右手却死死攥着个平板电脑。“别碰它！”女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它是…是观测站的‘守门人’。” 生物发出低沉的呜咽，用带倒刺的前腿轻轻蹭了蹭女人的脚踝。林野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工装裤膝盖处有个破洞，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我是苏芮，‘夜鸮’观测站的研究员。”女人靠在岩壁上喘息，“三天前防护罩失效，‘蚀骨虫’突破隔离区了。”她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三维地图，红点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山谷，“它们以金属为食，繁殖速度比预计快十七倍。” 林野的目光落在苏芮身后的山洞里。昏暗的灯光下，无数金属支架扭曲成麻花状，某种银色的粘液正从天花板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最深处的控制台闪烁着红光，一个穿着同样工装服的男人倒在那里，半个身子已经被金属碎屑覆盖。 “他是老张，负责能源系统。”苏芮的声音带着哭腔，“蚀骨虫的酸液能溶解钢铁，却对有机物无效。”她突然指向林野的登山包，“你包里有信号增强器吗我们的应急电台坏了。” 当林野摸索背包时，猩红生物突然竖起耳朵。它猛地转身冲进山洞，随即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苏芮脸色骤变：“它在…在保护我们。” 山洞深处的控制台还在运作。林野帮苏芮固定好脱臼的胳膊时，发现墙壁上挂着泛黄的照片。三十年前的地质队员站在观测站前合影，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竟然和苏芮长得有七分像。 “那是我父亲，苏明远。”苏芮抚摸着照片边缘的折痕，“他是‘夜鸮’计划的第一批研究员。”她调出平板电脑里的文档，“五十年代苏联在这里建过地下基地，后来废弃了。我们发现他们留下的生物样本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地质微生物。”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野看见屏幕上的能量条断崖式下跌，最后停留在12%。苏芮的脸色瞬间惨白：“备用发电机快不行了，一旦彻底停机，隔离区的最后一道闸门会打开。” 猩红生物突然撞向控制台侧面的金属柜。柜门被撞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金属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其中一个标注着“守门人原型体——实验体731”。 “它是…生物兵器”林野的声音有些发颤。罐子里漂浮着淡绿色的液体，浸泡着和猩红生物相似的胚胎。 苏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我父亲当年发现苏联人在做生物实验，试图培育能适应极端环境的勘探生物。”她抹了把嘴角，“蚀骨虫是失败品，守门人是…是成功的那一个。” 山洞外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林野冲到洞口，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正从雪地里钻出来，它们像潮水般涌向洞口，外壳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猩红生物发出尖锐的嘶鸣，浑身的鬃毛根根竖起，在身前展开一道无形的屏障。 苏芮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刺骨。“看到控制台后面的红色拉杆了吗”她指着控制台底部，“拉下它，能启动自毁程序，但需要三十分钟预热。” 林野刚要迈步，就被苏芮拽住。“守门人只能挡住五分钟。”她从工装服口袋里掏出个银色金属球，“这是信号发射器，扔向东北方向的铁塔，可能能联系上卫星。” 当林野冲出洞口时，猩红生物正用身体撞击虫群。它的侧腹已经被蚀骨虫咬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绿色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瞬间融化出一个个小坑。林野突然明白那些苔藓为什么是暗绿色的——那是守门人一代代的血浸润出来的。 他在雪地里狂奔时，听见身后传来苏芮的尖叫。回头的瞬间，看见一只蚀骨虫跳到她的肩膀上，正用镰刀状的前肢割破她的防护衣。猩红生物猛地转身撞开虫群，却被三只蚀骨虫同时咬住后腿。 林野把信号发射器狠狠砸向铁塔时，金属球在空中炸开一团银色烟雾。他突然想起苏芮背包里的地质锤——蚀骨虫以金属为食，但它们的外壳似乎惧怕某种震动频率。 当他抱着地质锤冲回洞口时，看见惊人的一幕：苏芮正用没受伤的右手抚摸着猩红生物的复眼，而那些蚀骨虫竟然在她周围自动让出一片空地。“我父亲…他修改了我的基因序列。”苏芮的皮肤开始浮现出淡绿色的纹路，“我和守门人…共享着相同的生物电信号。” 猩红生物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身体开始发光。那些扑向它的蚀骨虫瞬间僵直，外壳噼里啪啦地爆裂开来。林野这才注意到，它后腿的电缆连接着观测站的能源系统——它在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临时电源。 控制台的自毁倒计时显示还有十七分钟。苏芮靠在墙角，皮肤下的绿色血管越来越清晰。“我父亲知道实验失控的风险。”她调出一段加密视频，屏幕上的苏明远头发花白，正对着镜头说话，“蚀骨虫的基因链里藏着‘自毁开关’，需要守门人和‘共鸣者’同时激活。” 林野突然明白为什么苏芮能安然无恙——她就是那个“共鸣者”。而猩红生物不是在保护观测站，是在保护她。 当最后一只蚀骨虫被猩红生物的生物电烧成灰烬时，整个山洞开始剧烈摇晃。苏芮的身体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与猩红生物身上的红光交织成网状。林野看见她胳膊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青紫色的皮肤逐渐恢复正常。 “自毁程序会释放高温等离子体，能杀死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蚀骨虫。”苏芮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回响，“但守门人…它不能离开观测站。” 猩红生物用头蹭了蹭苏芮的脸颊，复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悲伤的情绪。林野注意到它后腿的电缆已经彻底融入皮肤，那些金属线像血管般跳动着。 倒计时跳到最后十秒时，苏芮突然抱住猩红生物的脖子。“三十年前我父亲没能带走你，这次我不会留下你。”她按下平板电脑上的红色按钮，“启动‘共生协议’。” 控制台发出嗡鸣，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猩红生物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它的基因链像发光的丝线，缓缓注入苏芮的体内。当光芒散尽时，苏芮的瞳孔变成了淡紫色，后颈浮现出银色的花纹——那是生物电流动的轨迹。 林野拉着苏芮冲出山洞的瞬间，整座山都在震颤。高温气浪从背后袭来，他下意识地将苏芮护在身下。当烟尘散去，原本的山洞位置只剩下一个冒着白烟的大坑，金属融化的气味混杂着臭氧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苏芮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指着天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云层中钻出一架直升机，机身上的“国家应急管理部”字样清晰可见——信号发射器最终还是起作用了。 救援人员检查苏芮的身体时，发现她的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有骨密度比常人高出30%。当医生问起她后颈的花纹时，林野突然想起苏芮说过的话：“基因融合不是吞噬，是共生。” 直升机飞过山谷时，林野看向窗外。雪地上那些暗绿色的苔藓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青黑色岩石。苏芮靠在他肩头沉睡，呼吸平稳得像婴儿。她的右手无意识地蜷缩着，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猩红的粉末——那是守门人最后的痕迹。 在距离山谷三百公里的实验室里，研究员们正对着屏幕上的基因序列惊叹。原本被标记为“危险”的蚀骨虫基因链正在崩解，而一段全新的dna序列正在生成，它既包含人类的遗传密码，也带着某种未知生物的印记。 林野看着苏芮后颈的花纹逐渐隐去，突然明白迷雾山谷从来不是牢笼。三十年前苏明远留下的不是实验品，而是希望——当人类与自然的边界开始模糊时，共生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