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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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贤殿内，早已没了往日的书卷气息。 巨大的琉璃窗将初夏的阳光尽数纳入，照得那光可鉴人的紫檀木长桌，反射出冰冷而庄严的光泽。 长桌一侧，泰西斯帝国使团早已正襟危坐。 为首的，正是那位在整个西大陆都以铁血与智慧着称的帝国首席财政大臣俾斯麦。 他年近六旬，身形高大，一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那精心修剪过的浓密胡须，更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权臣气度。 他的眼神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寒冰，平静地扫视着对面四个空空如也的席位。 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两刻钟，南渊一方的代表团依旧不见踪影。 俾斯麦身后的随员们，脸上已渐渐露出不耐与轻蔑的神色；俾斯麦本人却依旧稳如泰山，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一阵极有韵律的轻响 ——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东方人惯用的、上不了台面的下马威伎俩罢了。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所有耐心之际，殿门才被人从外面慢悠悠地推开。 四个与此地庄严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猴子，他依旧穿着那身被自己改造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从一品官袍，领口敞着，脚步带着几分逛自家后花园般的闲散。 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抱着紫檀木算盘的王勃，像个随时准备去收账的冰冷鬼差；再后面，则是英气逼人的苏雨虹，以及她那位始终挂着温和微笑、眼神却深不见底的夫君李慕白。 一个像土匪，一个像账房，一对像出来郊游的年轻夫妇 —— 这便是南渊王朝派来应对这场 “窃国之战” 的国家代表团 俾斯麦看着眼前这幕，那双冰冷眼眸的深处，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嘲讽。 “呵呵，俾斯麦大人，久等，久等了啊！” 猴子一屁股坐下，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没办法，昨儿晚上听雨轩新来了一批歌姬，愣是拉着本官多听了两支曲儿，这不，起晚了。” 他这番充满市井气息的话，让整个泰西斯使团都皱起了眉头。 俾斯麦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一笑：“侯大人的私生活，当真是丰富多彩。” 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助手呈上一份装帧得如同艺术品般的《南渊 — 西海自由贸易区联合发展纲要》：“时间宝贵，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我们泰西斯愿意全面开放我国沿海的七座重要港口，与贵国进行零关税自由通商；我们甚至可以提供最新式‘蒸汽动力冲压机’的全套技术，以换取贵国在‘云梦泽’地区三百年的铁矿石独家开采权！” 这个充满巨大诱惑的提议一出，连随同旁听的几名中书省官员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然而，猴子却连看都没看那份纲要一眼。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咂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啪” 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 猴子斜着眼睛看向俾斯麦，一脸不爽，“这就是你们西海的待客之道这茶用的是去年的陈茶，这水烧得根本没开，还有这糕点，都他娘的隔夜了吧” 他指着那盘精致的桂花糕，声音陡然拔高：“俾斯麦大人，你是瞧不起我猴子，还是瞧不起我们整个南渊！” 俾斯麦彻底愣住了。 他准备了无数关于关税、法权、资源置换的精妙说辞，却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会用这种近乎 “无赖” 的方式直接掀了桌子。 “侯大人，你……” “你什么你！” 猴子寸步不让，“这笔生意要想谈，可以！先把这茶水点心的账给咱们算清楚了！否则，免谈！” 一场足以决定世界未来百年格局的世纪峰会，竟在开场时，因一杯茶、一盘桂花糕陷入了充满荒诞感的僵持。 俾斯麦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收起了所有轻蔑 ——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就在气氛凝固到冰点之际，泰西斯一方一位伪装成 “机械学者” 的代表，为缓和气氛，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通体由黄金与水晶打造、内部布满数千个精密齿轮的 “星盘仪”：“呵呵，既然正事谈不拢，不如先欣赏一下我们西海在‘精密机械’上的一点小成就吧。” 他轻轻拨动机关，星盘仪竟真的缓缓转动，模拟出日月星辰的运转轨迹，精妙绝伦！泰西斯一方的人皆露出自豪的微笑。 然而，代表南渊技术领域的镇北侯李慕白，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没上前细看：“想法不错，只可惜，你们从最开始就走错了路。” 他指着那星盘仪，一针见血：“你们还在用最复杂的‘齿轮’去模拟‘天道’，而我们，早已开始尝试理解‘天道’运行的本质。” 这番充满哲学意味、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智识优越感的话，让那位学者涨红了脸。他的妻子苏雨虹则更为直接，嗤笑一声：“拿个哄孩子的玩具，也好意思拿到这里来现眼” 接连受挫让俾斯麦的脸色铁青无比。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将一份更为复杂的《跨国联合投资银行与货币结算体系草案》扔到桌子中央：“多说无益！这是我们最后的诚意！里面涉及的每一个条款、每一个数字，都经过我们帝国上百名精算师的精密计算！若是贵方连这份草案都无法理解的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个自始至终如同冰雕般的王勃，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没有去看那份厚如砖石的草案，只是将怀中的紫檀木算盘轻轻放在桌上。 那双修长、不带一丝情感的手指，在算盘上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噼里啪啦……” 一阵清脆如暴雨般的密集声响后，一切归于沉寂。 王勃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一种宣读死亡判决般的冰冷语气淡淡开口：“这份草案共计一千二百七十三款，其中隐藏着三百一十四条关于‘货币兑换权’的陷阱，以及七十二条关于‘债务追索’的霸王条款。若全盘接受……”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比阿尔卑斯山巅寒冰还要冷三分的眸子，直视着早已面色煞白的俾斯麦：“三十年之内，你们将兵不血刃，以金融手段合法窃取我南渊每年至少七成的财政收入。” “俾斯麦大人，” 王勃的嘴角勾起一抹足以让魔鬼都感到恐惧的森然弧度，“我算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