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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正月,天气依旧料峭,章泠却因为心衰住院了。谢崇礼年后三天就回了陕北,住院大小事务都交由了谢敛打理。 谢明玦去过一次医院。 仪器声规律又冰冷。章泠躺在那,形容枯槁,氧气面罩勒得面孔有些变形。 医院早已沦陷,污染区和非污染区并没有那么界限分明。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毕竟往后什么情形,谁都无法预判。 意思很分明了,防护措施再好,也避免不了院内感染的可能性,到时再做手术,风险加倍。 谢明玦退出病房时,听到谢敛和助理在走廊说话。助理问那几箱口罩、退热贴是否还送到那个地址,谢敛说“是”。 等人走了,谢敛回头,看到男人靠墙站在那。 西装松垮罩在身上,衬衫领口微敞,过分英俊出色的脸上,除了那道阴凉的目光,其余什么情绪都没有。 看到他被纱布裹紧的右手。 “胡医生怎么说” 谢明玦没回答。挑眼反问谢敛,“她在不在施燃那里。” 送去的东西不是一个人的量。 陈家的房子被查抄了,闻玉走了,陈纾音离开那会临近年关,除了施燃家,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没有刻意去找。 他们每次和好都是顺理成章的,等陈纾音冷静下来,等时间消解掉负面情绪,他会找她好好谈一次。 谢敛摇头,“不太清楚。” 谢明玦眼睫半垂,走廊的灯光苍白明亮,往他身上一罩,有些难言的阴郁。 他没再说什么,从口袋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到底知道在医院,他没点,只捏在手里。半晌面无表情说:“先走了。” “奶奶手术日期定了我通知你。” “嗯。” 陈纾音出国的消息传到谢明玦这里,已经是半个月后。 因为林正阳来了申市。 节目后续走向有了新变化,这次过来主要是洽谈海外频道开设的细节,肖澈亲自接待的。 饭局结束,林正阳喝得半醉,和肖澈站在酒店门口说话,他说:“小陈做事效率也太高了,年前才讨论到开设海外频道,说办就办了。” 他压低声,“这会儿外面也不太平。就这么出去,谢二也不管” 陈纾音和谢明玦分手的事,林正阳还不知道。肖澈正想说什么,身后忽的一阵嘈杂。 谢明玦被几人簇拥着从酒店出来。 “谢二!这里!”林正阳一脸兴奋,“刚说到你呢。” 谢明玦脚步一顿,偏头朝他们看。 目光浅浅地扫过来,又很快收回,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话,才抬步朝他们走。 “怎么来申市了。” “出差呗。他们节目开海外频道,涉及后续投资追加,有些细节要聊。” “就你们俩” “是啊,小陈这不是……哎哟!” 林正阳脚上一阵吃痛,五官都变形了。 肖澈松开脚,冷冷看着谢明玦,“谢先生贵人事忙,就不耽误您了。” 谢明玦和许乘月的事,半个申市都知道了。陈纾音没多说什么,但他也不是不能猜到前因后果。 气氛一时僵滞。 林正阳以为两人闹了什么矛盾,存着心要当个和食佬,“这么晚了哪有什么事忙,我难得来,卖我个面子,去喝一杯” 肖澈心想绝不做出卖队友的事,刚想拒绝,下一秒听对面答了声“行”。 行什么行 他有病吧 肖澈简直无语。毕竟林正阳是客户,他也不能太驳他面子,只硬着头皮说:“这附近好像没有……” “我来订位置。”谢明玦打断他。 他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回来说:“可以了。一起过去吧。” 肖澈:“……” 酒店顶楼的酒廊,三人坐在靠窗的景观位置。 林正阳第一回来申市,感慨说,这地方比之纽约也差不到哪里。 谢明玦今天话不多,听完,只是微点了下头,“把业务搬来这里” “没必要。”林正阳哈哈大笑,“贵阳是我的福地,现在搬走,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谢明玦抿了口酒,不置可否。 林正阳继续道:“光是贵阳的好山好水,申市就比不了。就年前他们来出差那次,要不是小陈急着回来跟你跨年,又遇上冻雨,我还能带他们在贵州玩上好几天……” “冻雨”谢明玦放落杯子,“什么时候” “就回来那天。为了把小陈送回来,我跟老肖费老大劲了……” “她要走,你们就陪她胡闹”谢明玦皱眉。 冻雨不可怕,可怕的是次生灾害。陈纾音不懂,不代表常年待在贵州的林正阳也不懂。 林正阳被他突然冷下来的神色吓一跳。 “可不是吗那一路乌漆嘛黑的,电线全他妈断了,我跟老肖开了十多个小时才到机场。不过我跟小陈说了,这人情全算你头上!” 肖澈意味深长地笑,“有人恋爱脑,可惜一腔热情喂了狗。” 捏着杯壁的指骨微微泛白。后半场,谢明玦几乎没有再说话。快结束时,他拿了手机从露台出去,拨出了那个沉寂了很久的号码。 但听筒里只有关机的提示音。 冷风鼓荡进胸腔,他扯松领口,重新推门进去。 “陈纾音呢。”他问两人。 肖澈冷哼一声,“你女朋友的事,问我们” “哦,差点忘了,已经不是了。”他又说。 谢明玦阴着一张脸,就这么看着他们没说话。肖澈横竖没在怕的,反倒是林正阳一脸懵地回答:“不是去巴黎了吗……” “巴黎” 谢明玦眯了眯眼,唇线绷直,脸色差到极点。半晌他朝林正阳伸手,“手机给我。” 事到如今,再搞不清状况就是个傻子了。林正阳把东西递过去,“那个,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已经不可能了。 电话接通那刻,谢明玦连声音都是颤的,“去巴黎做什么。” 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谁,陈纾音下意识要挂。 “别挂。”他低着声,“你敢挂试试。” “不是你让我去巴黎吗” 本就一口气悬在那,又被她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堵回来,谢明玦气极反笑。 “那时情况跟现在一样你少他妈给我扯!” 那段时间,回国的机票卖到十几万一张,多少留学生想回国,买不到票,也买不起票。 陈纾音留在申市,不论他们关系恶劣到哪一步,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他就有办法保证她的安全。可她偏偏走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 电话里始终安静。 “说话。陈纾音。” “我让你说话。哑巴了” 过很久。 “这是我的选择,跟你没关系。”陈纾音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