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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审批没有下来。 几经辗转,消息很快传到谢文杉耳中。某个深夜,他把电话打到中建办公室。 意思非常明确,和许家的婚事到了如今这步,既然谢明玦的目的已经达到,摁头强求他们完成婚约也不可能。许家那边由他亲自出面去道歉、去把事平了。 但出国,绝不可以。 一门婚事毁不了一个家族。但立场问题可以。这种时候,留下或者走,是一种表态。 话说到最后几乎是请求了。 谢文杉说一步错,步步错。当年他对不起方柔,怪不了谢明玦如今要替她母亲讨公道,这些他都认。 但谢家是无辜的,谢敛是无辜的。谢明玦一意孤行,会连累太多人。 “更何况你奶奶还在医院。” “不论你承不承认,你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当年要不是她执意带你回来,不会有今天的你。你要让奶奶胆战心惊地进手术室吗” 中建顶楼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谢明玦就这么靠在沙发上。他沉默很久,最后闭了闭眼,说:“知道了。” 章泠的手术定在下个月。因为身体太虚弱,这个状况贸然进手术室,很有可能无法支撑到手术结束。 这段时间,所有人沉默而忙碌,整个谢家阴云密布,连向来无忧无虑的谢瑾华,脸上都难见笑意。 她去医院探望章泠,转过弯,看到谢明玦站在病房外。 深夜,走廊的灯没有全开。他静静站在阴影里,透过玻璃窗,沉默看着这一切。 谢瑾华胸口突突跳了两下。 她走过去,想碰碰谢明玦垂在身侧的右手,被他警觉地躲开了。 “做什么”他侧头。 “手好点了吗我早说爷爷下手没轻重的,大哥那会儿就不肯听家里安排结婚,差点被打死……” 谢明玦浅浅嗯了声。 看到她有些焦虑的眼睛,他补充一句,“好多了。” 玻璃片割得太深,这句“好多了”多少有些安抚小姑娘的意思。 果然谢瑾华信了大半,“真的” “我骗过你” “那倒没有。”她想了想,学着用大人的语气说话,“二哥,为什么不能跟乘月姐结婚呢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是因为陈纾音吗”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谢明玦神色停顿,又很快移开视线,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目光定定的停在门后,好像听到另一端冰冷规律的仪器声。 嘀。嘀。 为什么 谢明玦不知道。 或许因为他看过方柔最后的时刻。脸涨得通红,像是个破碎的、不能呼吸的布娃娃。 也或许是章泠带着陈纾音的所有资料,甩到他办公桌上,告诉他安分点。 安分。 像在命令一头畜生。 他突然觉得权力是个好东西。 谢明玦轻笑了声,“我不喜欢受人摆布。”他说。 陈纾音到巴黎半年多。 她在七区租了一个工作室。海外频道开设顺利,流程上与国内大同小异,只是监管和限制更少了,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更大。 她很快适应了巴黎,甚至有点太适应了。 她一直记得租到写字楼那天,早上八点,兴冲冲地骑车到楼下,迎接她的只有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紧闭的铁门。 接近中午,楼栋管理员姗姗来迟,老太太挑着眼,一口优雅又流利的法语:“写字楼开门时间是十一点。” 陈纾音举着翻译器,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午几点关门呢” “四点。” “……” 陈纾音决定享受松弛。 过去二十三年,她没有一刻不在紧张、内耗。但巴黎太有意思了,甚至有些颠覆她一贯的认知。 肖澈在国内忙得手脚倒悬,听电话那头陈纾音颇为得意的说,十一点到四点,我的工作时间。 肖澈简直无语。 “交换!我要求交换!”他咆哮。 陈纾音哈哈笑,“换不了一点。” 她喜欢巴黎。 当地人普遍从六月底开始休假,丝毫没有被病毒覆盖的阴霾。该推进的工作推进不下去,陈纾音索性摆烂,发消息问张恪,“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张恪没回,但半小时后就出现在了陈纾音公寓楼下。他穿白色短袖,下身的热裤图案花得没眼看,“去冲浪” 陈纾音有些佩服他的行动力。 高能量能带动人,她喜欢和张恪待在一起。次数多了,连陈心棠都忍不住问她,“准备弃暗投明了终于知道男人不止姓谢的一个了” 陈纾音只笑笑,也没否认。 六月,整个城市热烈得像要燃烧。 张恪一脸神采飞扬,眉宇间都是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的英气。这让陈纾音突然想起半年前,离开申市那天,浦东机场上空无边无际的朝霞。 她抱臂,好整以暇问他,“巴黎又不靠海,你准备去哪冲浪” 张恪拉开车门,笑笑,“你上来就知道。” 陈纾音上车了,也上当了。 二手奔驰一路颠簸着从巴黎往南,途经里昂、马赛,开了八个多小时还没到冲浪地。 陈纾音人麻了。 她抓紧一侧的安全带,脸色发白,忍住想吐的冲动。 “张恪……”她咬牙切齿,“我想回去。” 张恪扬眉,“回去要八小时。往前一小时就能到尼斯。” “……”陈纾音欲哭无泪。 临近傍晚,目的地到了。南法尼斯,地中海上的一颗明珠。蔚蓝海岸绵延几公里望不到尽头,陈纾音推门下车,动动唇,愣是没发出声音。 张恪从后备箱拿出两块冲浪板,挑眉:“试试” 陈纾音看起来安静,实际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很乐于尝试新东西。长途奔袭的痛苦一扫而空,她跃跃欲试,换完衣服后知后觉想起:“……可是我不会啊。” 接近四十度的高温下,白皙的皮肤细细浮着一层汗,乌眸明亮动人。张恪靠着发烫的车门,突然心也被烫了一下。他笑笑,“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