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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未至，天色刚透出一点蟹壳青，林皓已站在了霜月峰演武场中央。 赤阳金焱果蕴含的磅礴阳和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林皓的四肢百骸，疲惫和经脉的细微损伤，在这股温和而精纯的能量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强化。 丹田内那混沌色的灵力漩涡，也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活跃，旋转间隐隐带上了几分赤金色的光晕。 他闭目凝神，尝试着调动丹田内那片浑厚的力量。灵力奔涌而出，在经脉中冲刷，气势磅礴，带着混沌初开般的原始力量感。 然而，当他想精细操控，让这股力量在指尖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剑气时，那磅礴的灵力却像一头难以驯服的蛮牛，左冲右突，在指尖形成一团不甚稳定的光晕，嗡鸣震颤，仿佛随时会炸开，根本无法凝成他想要的形态。 “散而不凝，力有余而心不足。”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没有一丝预兆。 林皓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冷绮霜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三步之外，依旧是那身月白衣裙，仿佛亘古不变的霜月之灵。她眸光沉静，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今日，我压境至金丹初期。”冷绮霜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需全力以赴，攻守皆可。目的，是让你这身蛮力，学会听命于你的心念。” 没有多余的解释，话音落下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如山岳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水银般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场中心！ 空气骤然凝固，飞舞的雪沫被强行定格在半空。林皓只觉呼吸猛地一窒，双肩仿佛被压上了万钧巨石，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软。 这就是金丹期的威压！即便被压制在初期，其蕴含的法则之力和精神压迫，也远非筑基修士可以想象。 林皓狠狠一咬牙，混沌灵力在体内轰然咆哮，强行顶住这恐怖的压力。 他眼中战意升腾，低吼一声，不再试图精细操控，而是将那股磅礴的混沌灵力尽数灌注于右拳，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原始而狂暴的气势，悍然冲向那道月白的身影！ 拳风撕裂被凝固的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混沌灵力包裹着他的拳头，形成一团模糊扭曲的光晕， 所过之处，连空间似乎都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面对这蛮牛冲撞般的一击，冷绮霜身形未动，甚至连衣角都没有飘动分毫。她只是抬起一只素白的手，五指虚张，对着那轰来的拳头轻轻一拂。 动作轻柔写意，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砰！” 一声闷响！林皓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的反震之力顺着拳头、手臂，瞬间传遍全身！ 凝聚的混沌灵力光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溃散， 巨大的力量让他整条右臂瞬间麻痹，胸口气血翻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玄冰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差距！天堑般的差距！ 林皓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却燃烧起更炽烈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脚下猛地一踏，身形再次暴冲而出。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展开身法，绕着冷绮霜急速游走，双拳交替轰出，拳影重重，带起呼啸的风声，试图寻找对方防御的间隙。 然而，冷绮霜的身影始终静立原地，月白的裙摆在林皓卷起的拳风下纹丝不动。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袭来的拳影，只是随意地抬手、格挡、轻拂……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动作，都精准无比地截断了林皓力量最盛的那一点， 将他凝聚的攻势轻易瓦解。混沌灵力在她面前，显得笨拙而无力。 林皓越打越心惊，也越打越憋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围着礁石疯狂拍打的浪花， 用尽全力，却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无法撼动。焦躁的情绪悄然滋生，他猛地变招，化拳为掌，掌心混沌灵力疯狂汇聚，带着一股吞噬、扭曲的意味，狠狠拍向冷绮霜看似空门大开的左肩！ 这是他含怒而发，几乎倾注了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力求一击奏效！ 就在他手掌即将印上那月白衣衫的瞬间，冷绮霜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林皓视觉捕捉的极限！并非闪避，而是以一种鬼魅般的姿态， 瞬间切入了林皓招式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破绽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数尺骤然缩短到几乎呼吸相闻！ 一股极其清冽、仿佛凝结了万年玄冰精华的冷香，瞬间钻入林皓的鼻腔。 林皓浑身汗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看到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眼前无限放大，冰冷、沉静，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惊愕失措的脸。 紧接着，一点微凉的触感，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右手手腕内侧的神门穴上！ 那指尖的触感，冰凉如玉，带着一种非人的细腻。 “呃！” 林皓闷哼一声。 一股精纯凝练到极致、带着绝对寒意的冰属性灵力，如同最细最利的冰针，瞬间从那一点刺入！ 这股力量并非为了破坏，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志，强行冲入他因全力出掌而略显散乱、后继无力的混沌灵力流中！ 冰冷！霸道！却又精准无比！ 林皓只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灵力流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硬生生扭转！ 原本狂暴前冲、意图吞噬目标的混沌灵力，如同被无形缰绳勒住的野马，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 轨迹被强行带偏，顺着那冰针的引导，沿着一条陌生的、却更为顺畅的经脉路线猛地回流！ “灵随念动，” 冷绮霜清冷的声音，近得如同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气息拂过，带着冰泉般的凉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着他的耳膜，直抵心神，“而非力催。” 嗡！ 林皓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酥麻感，从被点中的手腕神门穴，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沸腾，又瞬间被那近在咫尺的清冷气息冻结，所有的热流都疯狂地涌向了他的耳根和脸颊，烧得滚烫一片。 他僵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只剩下那近在咫尺的冷香，那点触在手腕内侧的冰凉，和那如冰泉灌顶般直入灵魂的声音在反复回荡。 冷绮霜一击点中，身形便如幻影般向后飘退，重新拉开了距离， 依旧静立风雪之中，仿佛刚才那近身的接触从未发生。 只有她指尖残留的一丝微弱波动，和她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涟漪，证明着方才的瞬间并非幻觉。 林皓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右手悬在半空，手腕内侧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滚烫。 他怔怔地看着几步外那道清冷如霜月的身影，耳根的热度久久不退，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冷绮霜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波澜， 仿佛刚才那近乎耳语的教导和那一点微凉的触碰， 不过是拂去一片落在弟子肩头的雪花般寻常。 她并未对林皓此刻的失态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 “混沌之力，包罗万象，其势磅礴，本是优势。然若只知一味催谷蛮力，不知以心念为缰，以神识为引，终是下乘。蛮力冲撞，破绽自生。” 她的话像冰冷的雪水，浇在林皓滚烫的心绪上，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方才那一掌，”冷绮霜的视线扫过他依旧悬着的右臂，“你心念浮躁，只求一击建功，灵力汇聚看似汹涌，实则外强中干，流转间晦涩不畅，于神门、内关两处形成淤阻。我引你灵力回流，冲开滞涩，你此刻再感其流转。” 林皓闻言，下意识地运转灵力于右臂。 果然！一股前所未有的顺畅感传来！原本在神门、内关两处隐隐存在的灵力迟滞感消失无踪，混沌灵力如同解开了无形的枷锁，在手臂经脉中奔流涌动， 圆融如意，比之前灵活了何止数倍！ 一种掌控力提升的明悟涌上心头。 “多谢师姐指点！”林皓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深深一躬。 冷绮霜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她眸光一转，再次锁定林皓，那无形的金丹威压重新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凝练，如同无形的冰网，缓缓收紧。 “悟了，便需习之。再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静待原地，而是主动出击！月白的身影在风雪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林皓！ 林皓瞳孔骤缩，刚刚因灵力运转顺畅而生出的一丝信心瞬间被这凌厉的攻势击碎。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混沌灵力在体内咆哮，依照刚才被强行引导出的那份“顺畅”感，本能地灌注于双腿，身形猛地向侧后方暴退！ 然而，冷绮霜的速度更快！她仿佛预判了林皓的退路，身影如影随形，一只素手轻飘飘地探出，五指微曲，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气，直抓林皓胸前膻中要穴！ 这一抓看似轻柔，但林皓毫不怀疑，若被抓实，那恐怖的冰寒劲力足以瞬间冻结他半身经脉！ 生死危机感骤然降临！林皓心中狂吼，拼命压榨着混沌灵力的潜力，在急速后退中强行拧身，双掌交叉护于胸前，掌心混沌灵力疯狂涌动，形成一片浑浊扭曲的光盾。 “嗤！” 冷绮霜的指尖触碰到了光盾的边缘。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的声响。 那看似凝实的光盾，在蕴含着精纯冰灵力的指尖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 淡蓝色的寒气瞬间侵蚀而入，光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龟裂！ 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臂经脉急速蔓延！ 林皓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坠入了万丈冰窟，血液都要凝固！ 他闷哼一声，双臂瞬间麻木失去知觉，交叉防御的姿态被那股沛然巨力硬生生撕开！中门大开！ 完了！林皓心头一凉。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冷绮霜那探向他膻中穴的指尖，却并未真正落下。 反而，她另一只空闲的手，快如闪电般再次点出！ 这一次，目标是林皓因防御被破、气息紊乱而剧烈起伏的左肋章门穴！ 又是那一点微凉的触感！精准地刺入穴道！ 然而，这一次涌入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寒灵力！ 就在那冰凉指尖点中章门穴的刹那，一股迥异的能量感骤然传来！ 这股力量依旧精纯无比，源自冷绮霜的冰灵根，但其性质却在瞬间发生了奇诡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刺骨的寒冷，而是带上了一种灼热、爆裂的气息， 如同压缩到极致的熔岩地火！狂暴！炽烈！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狠狠冲入林皓的章门穴，沿着肋下经脉，直袭肝区！ “啊！” 林皓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他体内的混沌灵力，在遭遇这狂暴“火属性”侵袭的瞬间，本能地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 就像一头被侵入了领地的洪荒巨兽，磅礴的混沌之力瞬间从丹田咆哮而出，带着吞噬、湮灭的本能，疯狂地涌向入侵的“异种”能量，试图将其彻底粉碎、同化！ 两股力量在章门穴附近的经脉中轰然对撞！ 剧痛！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肋下！林皓眼前一黑，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混沌灵力凭借其磅礴的体量，瞬间将那缕入侵的“火灵力”包裹、吞噬，但这过程带来的经脉撕裂感和灼烧感，却让他痛不欲生。 就在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时，冷绮霜指尖渡入的力量，性质竟再次诡异地一变！ 那股狂暴的“地火”气息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满勃勃生机、却又带着无尽缠绕与窒息感的“乙木”之气！ 它不再硬碰硬，而是如同无数坚韧的藤蔓，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顺着混沌灵力吞噬“火灵力”后产生的些微空隙和疲惫感，缠绕而上，试图渗透、麻痹他的灵力核心！ 林皓的混沌灵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吞噬，正处于短暂的“回气”间隙，面对这阴柔绵密的“木灵力”渗透，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那“藤蔓”般的能量丝丝缕缕钻入，带来一种灵力运转迟滞、神识昏沉的恶心感，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呃……” 林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 他拼命调动意志，催动混沌灵力去抵抗、去消化这该死的缠绕感，心神紧绷到了极致。 冷绮霜的手指依旧点在他的章门穴上，源源不断地模拟着不同属性的灵力冲击。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 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医者，操控着最精微的手术刀，观察着林皓体内混沌灵力最细微的反应。 就在林皓被那阴柔的“木灵力”缠得心烦意乱、灵力运转越发晦涩，几乎要窒息时，一股熟悉的精纯冰寒灵力，再次透过冷绮霜的指尖，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涌入。 这一次，是纯粹的冰寒，带着冷绮霜本源的气息。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股冰寒灵力进入的刹那，林皓体内那原本因吞噬“火灵力”而略显躁动、又因抵抗“木灵力”而显得疲惫迟滞的混沌灵力， 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又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 没有排斥！没有对抗！ 那磅礴却略显混乱的混沌灵力，在接触到这缕熟悉的冰寒本源气息的瞬间，竟自发地、无比温顺地缠绕了上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舒适的共鸣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从两人指尖接触点，顺着相连的经脉，传递到四肢百骸，直抵灵魂深处！ 痛楚消失了！烦躁消失了！迟滞感也大大减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与舒适。 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回归了宁静的港湾，又像是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最甘甜的泉水滋润。 林皓体内那浩瀚的混沌灵力，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和“活跃”，自发地围绕着那缕冰寒灵力缓缓流转、交融， 每一次流转都带来一种微妙的、令人心神沉醉的和谐共振。 林皓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红晕。他下意识地微微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冷绮霜。 冷绮霜深潭般的眼眸中，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点触在林皓章门穴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蜷缩了一下。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渡入的那缕本源冰灵力，非但没有被混沌灵力排斥吞噬，反而被其温柔地包裹、缠绕，仿佛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 而混沌灵力反馈回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温暖滋养，如同冬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让她那元婴巅峰、早已寒暑不侵的躯体，都感到一丝久违的舒适暖意。 演武场中央，两人维持着这奇异的一指点穴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只有彼此指尖相连处，那无声流淌的灵力交融，以及灵魂深处那同步荡漾开来的、温暖舒适的奇异涟漪，在诉说着超越言语的默契与悸动。 良久，冷绮霜才缓缓收回了手指。那缕微妙的共鸣感也随之消失。 林皓怅然若失，肋下被模拟攻击带来的不适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经脉中灵力运转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和心底深处那久久不散的暖流余韵。 “混沌包容，万法皆容。然包容非被动承受，” 冷绮霜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佛刚才那奇异的共鸣从未发生，“需明辨其性，导其归流。今日到此。” 她说完，不再看林皓的反应，月白的身影在风雪中一闪，便已消失在演武场的尽头， 只留下那缕若有似无的冷香，和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的林皓。 演武场一役，虽时间不长，却榨干了林皓每一分精神与灵力。 混沌灵力对那模拟“地火”、“乙木”能量的本能吞噬与抵抗，消耗是惊人的。 当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循着记忆走向冷绮霜指定的寒玉洞府方向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经脉深处传来阵阵虚脱般的酸软和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隐隐的不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