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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进窗棂时，四人刚把纸箱按类别归置到各个间房里。偌大的别墅空旷着，地板上还留着家具拖动的浅痕，要彻底收拾妥当，少说也得耗上一个星期。 “下来吃饭吧！”江雪珑的声音从一楼飘上来，带着厨房暖黄的烟火气。 二楼的张国容应声，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下跳，鞋跟叩击台阶的声响轻快得像在唱歌；三楼的汤镇夜和翁美菱则进了电梯，轿厢门合上时还能听见翁美菱笑着说“省点力气待会儿好抢吃的”。 电梯“叮”一声落定在一楼，汤镇夜牵着翁美菱出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们家竟然还有电梯，有钱人三层楼都懒得爬吗” 张国容正低头往餐桌上摆筷子，头都没抬：“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手里拿着重物的情况呢你就把它当货梯好了。” “这电梯四面都光可鉴人，照出人影来是很好看的。” 江雪珑手里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这部电梯从三楼到一楼也就3秒钟，你们刚刚在里面待了好半天——”她眼尾扫过汤镇夜，笑意里藏着促狭，“是在照镜子吗” 翁美菱瞬间脸红了，在背后悄悄掐了把汤镇夜的腰。汤镇夜摸着头嘿嘿笑：“老大，你怎么还帮我们数时间啊，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我才不是特意要数的。”江雪珑把面碗往桌上放，青瓷勺子在碗里轻轻一搁，“电梯就在厨房旁边，它在楼层停下来的时候，会发出叮叮声嘛，很难不注意到。” “那还是老大你过分敏锐了。”汤镇夜指着张国容，“莱斯利刚刚也在厨房，他就一定没注意到！”汤镇夜说得斩钉截铁。 张国容正拿着四个饮料杯过来，闻言抬了抬眉，他确实没注意，但他当然要站在阿珑那边：“那是因为，我的注意力都放在阿珑身上，谁管你们。”他把玻璃杯放在桌上，“你们就是在电梯里待一整夜，我都只会以为你们早已经走了。” 汤镇夜转头冲翁美菱挤眉弄眼，牵起她的手往餐椅上坐：“行，秀恩爱是吧跟谁没有对象似的。”他凑近餐桌吸了吸鼻子，“今晚吃什么好东西” 江雪珑又端出两碗面，稳稳放在他俩面前。面条浸在琥珀色的汤里，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菠菜绿得发亮：“抱歉啊，我们今天晚上就简单吃点。等家里收拾好了，再正式邀请你们来做客，好好招待你们。” 张国容立刻接话，语气里藏不住的得意：“你们就偷着乐吧，阿珑基本不下厨，但她做的饭……”「是带能量的」，这个点似乎不方便说，于是赶紧转了个弯，改口道，“是很好吃的，你们吃了肯定还嫌不够。” 江雪珑开了瓶可乐，气泡“滋滋”往上冒，她给四人都倒了半杯：“不够也没有了，家里的面刚好用完。”说罢在张国容身边坐下。 翁美菱率先挑起一筷子，面条裹着汤汁滑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好好吃！”她惊呼起来，“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面！”她胳膊轻轻碰了碰坐在身边的汤镇夜，“你快尝尝！” 汤镇夜赶紧夹起一大口，咀嚼间喉结滚动得飞快：“老大，你竟然有这厨艺！”他三两口吃完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把碗底朝天亮给众人看，然后巴巴盯着江雪珑：“真的没有了吗” 江雪珑笑着摊手：“下次来一定管够。” “下次是什么时候不如我们现在就约好”汤镇夜急得往前探了探身。 江雪珑侧头看张国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影：“那你得问莱斯利，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张国容回望她，目光软得像浸了温水：“嗯，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是我的……”话到舌尖猛地顿住，忽然反应过来对面还坐着两个人，立马把最后两个字收声。 汤镇夜和翁美菱嘴角翘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笑意，双双不约而同捂住了耳朵：“我们听不见听不见。” 笑声撞在光洁的地板上，又弹到挑高的天花板，在三层小楼里荡开，惊得窗外的虫鸣都静了一瞬。 …… 夜风吹动纱帘时，二楼主卧的落地窗正框住半片维多利亚港。张国容拧开落地灯，暖光漫过羊毛地毯的纹路，江雪珑披着他的针织开衫，指尖抵在微凉的玻璃上，一笔一划描着远处天星小轮的灯轨。 “你看，”她忽然开口，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影，“都这么晚了，天星小轮还载着人们往返九龙和港岛，大家都很努力在工作和生活。” 张国容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咸湿的海风裹着隐约的汽笛声涌进来，他望着海面上浮动的霓虹倒影，远处灯塔的光恰好掠过他睫毛：“不知道船上那些人，会不会也有家人像我们现在这样，站在窗边，等他们回家”他把下巴更深地埋进她发间，她似乎从不用香水，却总能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冷冽的清香。 江雪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比此刻卧室的光线还温柔：“想家了要回去看看吗” 张国容缓缓摇了摇头，喉结轻轻滚动：“不了。我家很复杂，我们习惯了各过各的，他们也不缺我一个。” 江雪珑转身抱住他，脑袋抵在他肩膀上，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沉默漫过地毯，好久她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海风拂过水面：“那巧了，我家只剩我一个。虽然我们俩现在也是各过各的，但你得知道——我需要你。” 张国容身形一滞。江雪珑用“巧了”二字的轻描淡写，悄悄拂去伤疤的痛感；用“我家只剩我一个”与“他们也不缺我一个”的「残缺」拼贴出两个人的「完整」；而“我需要你”四个字，像在长久的惯性孤独里突然伸出的手，像漂泊在海面的夜航船终于望见灯塔的光。 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那句“我也需要你”在喉间哽咽，混着窗外的汽笛声，漫过两人交叠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