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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元疲惫不堪地回到营帐，直接倒在行军床上睡着了，手按在胸前的千里镜上，这玩意，至少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脱不花笃定安南军会在雨季发起全面进攻，但时候却不是他说了算，他说了算的，是要南路和西路，从7月上旬开始，要天天派人探查，所有将士，必须枕戈待旦，不能脱衣解甲休息，尤其是南路和西路最靠近安南的前线。 最前线的将士在这潮湿闷热、阴雨连绵的时节苦不堪言，每天都高度戒备，夜晚潮湿闷热、蚊虫肆虐，还要和衣而卧，很快便病停了近2停的将士，凉茶也不管用了。 张贤元和另一个汉军总管廉总管便是首当其冲的，张贤元不知道已经多长时间没睡过好觉了，他只知道这些天天天高度紧张、疲惫不堪，手下将士病停了1停多，就连陈五郎、伍氏道这些人也开始疲疲沓沓了。 陈兴道率第一波2万人昼伏夜行，2天后已经进到离元军不到15里之处，但元军仍未察觉，陈兴道知道，再往前进，就很可能会被元军察觉了。 这天，已是深夜时分，天晴了不到一日，又是大雨如注，2万人跟着陈兴道艰难行军在烂泥丛林中，“陛下，可以开始让前军扎营了”紧跟陈兴道的枢密副使说道。 “不，现在已经接近元鞑军了，如果扎营，明日一定会被发觉，除投石炮队外，所有人继续前进，凌晨，就发起进攻”陈兴道斩钉截铁地回道。 随后他又说道“暂时歇息一下可以，但进军不能停，营不能扎，主要最前面扛着步人甲的将士，要歇息一下”，“遵陛下旨意”。 就在大队歇息时，陈兴道带着几十个近侍赶到了最前面，他踏上一个小土丘，在雨中大喊道“将士们，你们的皇上在这里”。 众军连忙拥上前来，一道闪电，将士们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皇上万岁”声音在雨中传播，许多人开始下跪。 “不用行礼”陈兴道大喊道，接着用尽力气大声问话“二年前，谁占了我们的平原和河山”，“元鞑子，鞑狗”众军怒吼道。 “谁杀害我们的父老，抢走我们的粮食”陈兴道又大声问道，“元鞑子，鞑狗”众军发出了更大的怒吼。 陈兴道点点头，也吼了起来“报我家仇，还我河山”，“报我家仇，还我河山”怒吼声惊天动地，撕开了雨雾。 陈兴道又点了点头，随即下了土丘，抽出佩剑“儿郎们，随你们的皇帝前进”，说罢走在了最前列。 又是劳累的一天，营帐内鼾声如雷，外面大雨如注，谁也没注意会发生什么事，黎明之前，正是所有人睡的最香的时候。 打更和值守的军士都不见了，夜巡的人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毕竟，许多天了，安南军的影子都没看见，而他们却仍要在这潮热难耐、阴雨连绵的时节天天枕戈待旦、和衣而卧。 部队从上到下，早已是怨声载道，甚至连张贤元和廉总管，都怀疑容侍御史（彭成龙）和越王是不是搞错了。 外围的栅栏、鹿砦被悄悄地移开了，黎明前的雷声和雨声，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警惕，就在寨墙上的连珠箭要被人砍断时，一个副百户起来起夜，在电光中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仿佛地底窜出来的大军，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安南人，敌袭，敌袭”第二个“袭”字还没说完，十几支箭便把他扎穿了。 张贤元猛地跳了起来，带着陈五郎等人赶往寨墙，但寨墙已经失守，营帐内外一片喊杀声，他找了个角落，悄悄拿出“千里镜”张望，眼前的情景让他终身难忘。 寨墙已经被投石炮打得到处坍塌，安南军从坍塌处蜂拥而入，漫天的箭雨遮蔽了黎明前的天空，安南大军犹如突然涌上半岛的巨浪，排山倒海，势不可挡，海啸-张贤元只能想起这两个字。 “通知廉总管，撤，我们走”这是张贤元最后对陈五郎和身边的亲兵下的指令，说完，他赶紧骑上战马，带兵后退，指望在七、八里后面的一个树林整顿下军队。 可是，安南军似乎知道他们会这么干，黎明的大雨中，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没有骑兵上来跟他们对战却见安南军一个个下马，又排成整齐的队列，步人甲的寒光在黎明时分分外耀眼。 “继续撤退，能走多少是多少，能弄到多少马匹是多少马匹”张贤元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他不怕死，但现在必须带大家逃命。 “不要慌，玉田，回来多少人”彭成龙又端给张贤元一碗水，他的手也在发抖。 “刚略略清点了下，不到500，不过城外正在回撤的应该有6、7000人”已经负伤的万户陈五郎回道。 “李正金阵亡了，路夷下落不明”陈五郎又低声说道。 “什么”彭成龙和张贤元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唉，路夷我本是想让他去刘松林（刘德富）那里的，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找他，谁知道这么突然“彭成龙喃喃道。 “我部3个万户的情况如何”张贤元一直在带兵打仗，显然没有彭成龙那么多愁善感。 陈五郎早年也是刀头舔血的人，现在又跟了张贤元6年，他本就是前宋殿前军都头，在琼州也跟王涛、吴海军一起带过兵，6年来跟着张贤元更是几乎月月打仗，所以也没有彭成龙的那份伤感，他没有理会彭成龙的问题，回答张贤元道： “总管，玉田兄，伍氏道在城外带着溃兵撤退，我撤退前见他也负了伤，代领韦万户下落不明”。 “铁骑何在，全部出城接回我军撤退兵马”彭成龙仿佛刚刚才想起来，赶忙对亲兵喊道，“遵令”。 已经不用他去下令了，侍卫亲军铁骑已经自动出城寨去掩护撤退兵马了，因为，安南前锋已经杀到城下了。 “代领万户韦应海下落不明”张贤元惊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降了伪陈吧，难道还在记3年前从徐万户那里划过来时的仇吗，我们当时也没亏待他啊”。 “不会，就算他有不满，投降伪陈有什么用，伪陈贫困不堪，此地又潮热难耐，他不会的，据说当时他被投石车（安南称投石炮）炸起的泥土掀翻在地，几个亲兵都被炸翻，也就没人知道他到哪去了，很可能已经阵亡了”陈五郎的分析头头是道。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玉田和陈五郎赶紧去接应溃兵，找到廉总管，一起把溃兵重新编排好，我们很快就要面对伪陈的全面进攻了“彭成龙严肃的说道。 陈兴道扫了一眼打扫战场的部队，对陈国宇说道“根据各部报上来的人数，我们的损失很小，果然在朕预料之内，元鞑只一个回合，就溃不成军了，不过，后面还有坚固的城寨，也不能掉以轻心，武义王，记得我们说过怎么做吗，该你了”说罢把剑扔给了陈国宇。 陈国宇马上接剑骑上战马，挥剑道“安南的勇士们，跟我来”，随后命令步人甲先行，1人2马，1匹驮载盔甲，一匹当坐骑。 “步人甲太辛苦了，眼下休整要紧，否则会全部垮下”陈兴道忽然说道“带重装藤甲兵和轻甲兵上，主要是追击和最大限度杀伤鞑子兵，先不要攻城，步人甲明日再一起出战”，“遵陛下令”。 申时刚过，安南军前锋就骑着马打到了城寨前，一路上溃兵要么被安南军骑马追上砍死，要么自相践踏而死，尸体横陈，安南军的伤亡微乎其微。 不过安南军也只是小部分前锋冲到了城寨前，彭成龙带的3000侍卫亲军铁骑立刻自行出动了，铁骑很快杀散了安南前锋，但由于城外元军上万溃兵在拼命撤逃，铁骑无力追击，只能护着这伙溃兵入了城寨。 安南军并没有退远，只在城外10里地扎营，入夜之时，第二波和第三波的大军也到了，安南军已有6万人集结在此，数十台投石炮（车）、数门巨型攻城锤、上万张弓、8000匹战马整齐列阵，只等天明便发起对城寨的攻击。 天亮之时，安南军如潮水般从10里外涌向城寨，不过，鉴于要带攻城器械，加上距离太远，步人甲今天没有打前锋，前锋是重装藤甲弓箭兵，然后是推着攻城锤和云梯的轻甲登城兵，随后才是用马匹驮着盔甲的步人甲军，最后是投石炮（车）。 除投石炮外，安南军便以这种阵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彭成龙在晨光中登上城寨墙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千里镜偷偷观望，10里外安南军已经整队完毕，那架势让他心惊肉跳，真犹如马上要扑上岸滩的海啸一般，他对能否守住这里也是心里打鼓了。 今天是个晴天，要是回回炮能发挥威力，真够这些安南军喝一壶的，可是，彭成龙摇了摇头，连日暴雨，引燃猛火油的火药全部打湿，现在也没干，那几门回回炮，只能权当大型投石车用了。 虽然投出的石弹要比安南军大得多，可是只有几架，弹发的又慢又散，完全没什么威力，根本没法跟安南军密集的投石车（炮）相比。 “容哥，别想回回炮的事了”张贤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城寨上，像是知道彭成龙的心思一般。 “你怎么来了”彭成龙奇怪道“不是跟陈五郎、伍氏道一起在整顿溃军吗”。 “路夷回来了”张贤元先没回答彭成龙的这个问题，却说了另外一个事“负了点伤，还好只是擦破皮，趁着黑夜从城外跑进来的”。 彭成龙点了点头，张贤元又说道“廉总管也回来了，骑马把胳膊摔伤了，不过没有大碍，现在我把陈五郎和伍氏道都交给他了，协助他一起整顿溃军，总共还有约9000人，我们2部差不多，跑回来的都不到5000”张贤元苦笑了一下。 彭成龙也苦笑着“哦”了一声，问道“那你把部队交出去，你干什么呢”，张贤元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这次打了败仗，但还是知道怎么指挥作战的，容哥，你能指挥大军作战吗”这话问的倒是很直接。 “我...”我了两声，彭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的部队，别说指挥作战了，我连带都没带过，该急着做决断的时候，我还在想来想去，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我自告奋勇来协助你，侍御史大人”张贤元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哈哈”彭成龙大笑起来“何必协助，你来指挥好了，玉田，你把我的兵符和赐剑带上，我再手书一封，由你暂代指挥大军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