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劫掠后的互相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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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从爆发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 柳树屯的人好些都没反应过来。 前一瞬还在混乱地拉扯阻止,后一刻就看到姜家兄弟的包袱被撕碎,粮食被哄抢一空,地上只剩下几个破布片和被踩烂的饼渣。 那些抢到饼子的灾民,像护食的野狗,有的拼命把饼子往喉咙里塞,噎得直翻白眼;有的则抓着饼,飞快地后退,警惕地看着柳树屯的人,生怕他们也来抢。 姜福捂着被抓出几道血痕的脸颊,姜寿按着流血的手腕,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再看着那些正在狼吞虎咽或在后退的灾民,巨大的愤怒和损失带来的剧痛让他们彻底疯狂: “强盗!还我粮食!” “吐出来!你们给我吐出来!”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然而,他们的叫骂和威胁,对那些刚刚用命抢到一点食物的灾民来说,毫无作用。 吃到东西的只顾吞咽,没吃到的,贪婪的目光已经不满足于姜家这两只空了的“肥羊”,而是开始死死地盯着柳树屯其他村民——盯着他们藏在包袱里、板车上的食物! “他们……他们肯定还有!”一个灾民指着柳树屯的队伍,嘶哑地喊。 那些饿绿了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柳树屯的其他村民,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不顾一切的渴望! 人群开始蠢蠢欲动,慢慢向前逼近! 这一瞬间,柳树屯的所有人,包括村长,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抄家伙!”陈村长嘶吼一声,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举起了他手里的铜锣槌,像举着一根短棍。 这一声吼惊醒了众人! 李老三猛地从箩筐里抽出一把缺口的柴刀! 刘大壮从板车上抽出一根粗壮的硬木棍! 张屠户更是“锵”的一声,拔出了他一直别在腰带上的剁骨刀!寒光闪闪! 其他人纷纷拿出了菜刀、镰刀、削尖的木棍,甚至有人举起了吃饭的粗陶碗! 一时间,锅碗瓢盆、柴刀镰斧,齐刷刷地对准了那群蠢蠢欲动的灾民! 村民们脸上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和决绝! 保卫口粮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和密密麻麻的“武器”,加上人群骤然爆发出的、带着恐惧的怒吼,终于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那群刚刚还疯狂抢夺的灾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拼命的架势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锋和棍棒,脚步迟疑了下来。 抢到东西的,只想护着怀里的食物后退。 没抢到的,也被那拼命的凶光吓退。 对峙只在瞬息之间。 “走……快走……”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那群灾民像是被突然惊醒,开始互相拉扯着,一边警惕地盯着柳树屯的武器,一边踉跄着向后退去,最终汇成一股,仓惶地逃离到河沟边,重新躲回远处荒芜的土坡后面,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柳树屯的队伍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姜福和姜寿瘫坐在地上,看着空空的包袱皮,面如死灰。 姜婵站在板车旁,一直按在腰上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哐哐哐——!!!” 村长的铜锣敲得又急又响,像追命的鼓点,瞬间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快!收拾东西!走!马上走!”村长嘶哑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一刻也不能停!走!” 这吼声惊醒了呆滞的村民。 刚才那场疯狂的抢夺和冰冷的对峙,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更吓破了他们的胆。 没人知道那群红了眼的灾民会不会再回来。 “快!快走!” “娃他爹,背上娃!” “东西拿好!” 人群像炸了窝的蚂蚁,慌乱地抓起地上的行李。 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带着一种逃命的仓惶。 孩子们被大人死死搂在怀里或背在背上,连哭都忘了,只瞪着惊恐的眼睛。 整个队伍几乎是用跑的,踉跄着往前冲。 脚步声、喘息声、物品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透着浓浓的恐惧。 “我的粮啊……天杀的强盗啊……”刘氏一边哭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岔了气,捂着肚子直哎哟。 “挨千刀的……我的饼啊……”王氏的哭声尖利刺耳。 姜福和姜寿各自推着板车,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 他们那原本塞得满满当当、被他们当作命根子的粮食大包袱,此刻空空如也。 巨大的损失带来的剧痛,让他们几乎挪不动脚。 队伍沿着干裂的土路拼命往前奔。 突然遇到另一支同样疲惫不堪的逃荒队伍同向而行。 柳树屯的人远远看见,立刻紧张起来。 对方显然也在警惕地打量柳树屯的队伍,特别是看到他们手里还拿着家伙,眼神更加戒备。 两支队伍沉默着交错而过,互相避开视线,像两群受惊的兽。 柳树屯的人不敢停留,立刻加快脚步,闷头往前冲,很快就将对方甩在了后面。 只有逃得更快,才能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平坦坚硬起来。 “上官道了!”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精神一振。官道是用黄土和碎石反复夯实铺就的,虽然也被干旱晒得发白开裂,但比起之前坑坑洼洼的野路,简直好走太多。 姜婵推着板车,明显感觉轮子滚动顺滑了,省力不少,速度也快了起来。 看着小桃跌跌撞撞,明显跑不动的样子,立马将她拎了上去,“坐好,别动!” “快走!别停!”陈村长的催促声不断传来。 队伍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机械地向前移动。 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但也更加消耗体力。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喘息汇成一片。 有人脚底打滑摔倒,被旁边的人一把拽起,继续咬牙跟上。 没人敢掉队,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猛兽在追赶。 就连一直哭嚎的刘氏和王氏,也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累得只剩半口气。 太阳一点点爬到头顶,又渐渐西斜。 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中间几乎没有停下喘口气。 所有人的腿都像灌了铅,喉咙干得冒烟。 直到走在最前面的陈村长回头望去,官道上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其他灾民的影子,更看不到那片噩梦般的河沟,他才猛地停下脚步,剧烈地咳嗽起来,敲锣示意。 “停……停下……歇……歇会儿……” “停”字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 “噗通!” “哎哟……” “我的娘嘞……” 队伍瞬间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人们七歪八倒地瘫倒在官道边上。 每个人都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天空,眼神空洞,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瘫坐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粗重的喘息声才渐渐平复。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没完全升起,就被一阵尖锐的哭骂声打破。 只见姜家那两辆板车旁,王氏猛地坐直身子,指着姜福的鼻子就开始嚎,“都怪你!大哥!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显摆什么大善人!要不是你非要拿饼子出来充好人,那些饼子能招来狼!我们的粮能没了吗!呜呜呜……”她越说越气,拍着大腿哭。 刘氏一听,立马反驳,“关我当家的什么事你当家的不也跟着显摆了!要不是学他大哥往外掏,能招那么多人吗” 想起自家被抢走的粮食,刘氏心疼得直捶胸口,“我的粮啊……那么多,全没了啊……” 一直憋着火的姜寿此刻也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姜福,脸涨得通红,“大哥!这事就是你不对!要不是你非要充那个面子,拿出饼子来分,我能跟着你往外拿吗!我那是怕你一个人吃亏!现在好了咱两家全赔进去了!你满意了!” 姜福此刻也是又气又悔又心疼,被弟弟和弟媳指责,更是火上浇油,他梗着脖子吼道:“放你娘的屁!姜寿!当时是谁看到我被人围着喊‘活菩萨’,眼睛都红了你自己掏饼子出来显摆!现在倒赖上我了!你那点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 “你胡说!” “你放屁!” “是你起的头!” “是你想充大善人……” 兄弟俩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指责,唾沫星子乱飞。 王氏和刘氏更是哭骂着搅在一起,互相推搡着,骂着污言秽语: “都是你们家惹的祸!” “你家才是扫把星!” “当初就该分家!” “饿死你们!” 眼看四个人就要厮打起来。 旁边的村民看不下去了。 尤其是李老三,他离得近,皱着眉劝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自家兄弟吵什么都遭了难,谁也不想的……” 刘大壮也叹气,“是啊,都少说两句,省点力气赶路要紧……” 张屠户刚灌了口水,粗声道:“吵吵啥!有那力气留着走路!” 这劝架的话,却像点燃了炸药桶! 姜福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劝架的几个人,像找到了宣泄口,声音尖厉地咆哮:“你们还有脸说!刚才!刚才我们被抢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啊!看热闹吗!为什么不早点上来帮忙!为什么不来帮我们挡着那群饿死鬼!要是你们早点过来,我们的粮食能被抢光吗!” 姜寿也立刻把矛头转向村民,跟着吼道:“就是!都是一个村的!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抢!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自私自利!冷血!” 王氏指着李老三哭骂:“你假好心什么!刚才你就在旁边!你为什么不帮忙!你力气大,你要是帮忙,能抢走那么多” 刘氏更是疯了一样指着四周所有村民:“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看着我们遭难!现在假惺惺来劝!粮食要是还在你们包袱里,你们会劝!呸!一群自私鬼!” 这一通无差别的指责和谩骂,把周围劝架的村民全骂懵了,随即火气也上来了。 “姜老大!你讲不讲理!”刘大壮第一个怒了,“当时那场面多乱那群人都疯了!我们自己都差点被扑倒!怎么帮!” 张屠户“呸”地吐了口唾沫,指着姜福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刚才还挨了咬呢!帮你老子差点被你们连累一起抢了!自己惹的祸还想赖别人!” 李老三被王氏指着鼻子骂,气得嘴唇直哆嗦,“你简直没良心……”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回怼: “自己充富户惹的祸,怪我们” “好心当成驴肝肺!” “有毛病吧!” “谁还敢管你们家的事!” 骂声此起彼伏。姜家四人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村民们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一时间,官道边上唾沫横飞,吵嚷声震天。 刚刚劫后余生的那点疲惫,瞬间被这场荒唐的内讧点燃成了怒火。 姜婵冷冷地看着这场混乱的闹剧,推着她的板车,默默往旁边挪远了些。 几个累得实在没力气吵架的村民,干脆捂上耳朵,背过身去,离这堆“是非窝”远远的,脸上写满了厌烦和“懒得管”。 陈村长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村民们骂骂咧咧地散开了,回到自家七零八落的行李旁。 没人再理会姜家那堆人。 大家默默检查着自己的命根子,气氛沉闷压抑。 姜家四个人像被抽了魂,在原地干站着骂了一阵,却发现听众都没了。 满腔的怒火和憋屈找不到出口,只能化作更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咒骂。 “龟儿子!王八蛋……”刘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也不知骂谁。 “狗东西,去死!去死!”王氏恶毒诅咒。 “倒了血霉了……”姜福眼神发直,喃喃自语。 “挨千刀的……”姜寿揉着手腕的牙印,嘴里不干不净。 姜婵收回视线,将水囊递给小桃,“喝。” 小桃脸色煞白。 之前在河沟边那疯狂抢夺的场景,还有一路狂奔的惊吓,让她眼睛里现在还残留着恐惧,直愣愣的。 她听话地就着水囊喝了两口,凉水滑过喉咙,才让她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 姜婵随即又将半块饼子递过去,“吃。” 她现在需要转移小桃的注意力。 这平常的一幕,却像尖针一样扎进了王氏通红的眼睛里! 她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没处撒,自家粮食被抢了大半的心疼和怨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 看到姜婵居然还有水有吃的,还能安稳地喂那个小丫头片子,瞬间就炸了! “呸!丧门星!晦气东西!”王氏的声音又尖又利,像破锣刮过所有人的耳膜,手指狠狠戳向姜婵的方向,“克死爹娘不够,现在又克得我们家倒了血霉!你就是个扫把星!天煞孤星!谁沾上你谁倒霉!姜家娶了你娘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出你这祸害!你怎么不跟你那短命的爹娘一起死了干净!留在这世上害人!” 她越骂越起劲,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出来,把所有失去粮食的痛苦和恐惧都扭曲成对姜婵的恶毒诅咒。 姜婵背对着王氏,喂小桃吃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脊背依旧挺直,但眼神深处,一丝冰冷刺骨的杀意转瞬即逝。 在末世,敢这样指着她骂的人…… 但随即,那杀意又迅速隐没。 不值得。 为这种蠢货浪费一颗宝贵的子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刺耳的辱骂,只是把小桃往自己身边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