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五弟,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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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踏入午门。 万民的狂热被高耸的宫墙瞬间吞噬。 空旷的宫道上,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与铁链拖地的回响。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朱启明扫过巍峨的殿宇,一种来自现代灵魂的震撼,与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悸动,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脸上冰冷的铁面,在规矩森严的皇宫内,像一面挑衅的旗帜。 沿途的太监与侍卫见状纷纷侧目。 “嘶……戴着面甲入宫好大的胆子!” “平虏将军果然嚣张跋扈。” “皇爷面前也敢如此怕是要遭雷霆之怒……” “噤声!莫惹祸!” 队伍在内廷宫门前被拦下。 一名御前太监高声传旨,声音尖利。 “皇上有旨!献俘仪仗止步于此!仅允朱启明、曹文诏、曹变蛟,及押俘兵士十人入内!” 八百亲兵的脚步戛然而止,气氛骤然绷紧。 朱启明对王大力和王翠娥使了个眼色,声音轻松。 “戒备。” 太监引着一行人,来到建极殿前的平台。 寒风凛冽。 崇祯皇帝端坐于主位,身着常服,似乎想表现出亲切。 朱启明好奇地看向他。 这位名义上的弟弟,比历史画像里还要消瘦。 龙袍显得有些空荡,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睡眠和营养的蜡黄。 眼窝深陷,浓重的黑青色几乎掩盖了年轻的轮廓。 他看着很累,一种被榨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疲惫。 而当崇祯目光落到朱启明脸上那副冰冷的铁面时,崇祯的瞳孔一缩。 貌类先帝! 袁崇焕密报中那四个刺眼的字,再次浮上心头。 他收到时只觉荒谬绝伦,当场将密报掷于案下,斥为无稽之谈、推诿之词。 然而,那根毒刺却已悄然扎下。 这两日,它总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浮现,搅得他心神不宁。 不可能! 皇兄早就驾崩两年了,安葬在德陵,是朕亲眼所见! 这必定是袁蛮子见朱启明功高震主,心生嫉恨,或是为他的无能找的借口! 他反复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压下那份莫名的不安。 可此刻,看着那副在森严宫禁中依旧拒人千里的铁面,一股莫名的烦躁和猜忌猛地窜起! 为什么戴面具 如果只是打仗受伤留了疤,至于这样吗 难道…… 那密报说的……竟有一丝可能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目光死死锁住了那副面具,仿佛要穿透冰冷的金属,看清下面隐藏的究竟是人是鬼,是忠是奸! 王承恩侍立一旁,神经紧绷。 首辅韩邝、兵部尚书李邦华等重臣分列两侧。 “臣等叩见陛下!” 曹文诏与曹变蛟跪下行礼,手心全是冷汗。 然而,朱启明却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抱拳,朝着御座方向标准地拱了拱手,动作利落却毫无屈膝之意。 那副冰冷的铁面在肃穆的场合下,更显刺眼。 “大胆!”侍立在崇祯身侧的王承恩脸色骤变,尖利的嗓子划破寂静, “面圣君前,竟敢不跪!此乃大不敬!速速跪下!” 首辅韩邝也立刻站了出来,须发皆张,指着朱启明厉声道:“朱将军!尔深受国恩,立此大功,更当谨守臣节!君前不跪,目无君父,成何体统!《大明会典》煌煌在上,礼制森严,岂容你如此跋扈!还不速速跪下行礼谢罪!” 周围肃立的侍卫眼神瞬间锐利,手按刀柄,气氛剑拔弩张。 李邦华和其他几位重臣也皱紧了眉头,面露不虞。 面对这汹涌的指责和凛冽的杀机,朱启明仿佛置身事外。 铁面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承恩和韩邝,最后落在脸色已经阴沉如水的崇祯身上。 他非但没有跪下,反而微微昂首: “下跪之礼陛下……您恐怕受不起。” “放肆!!” “狂妄至极!!” “悖逆人臣!!” 韩邝气得浑身发抖,王承恩更是怒不可遏,连声呵斥。 阶下的侍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受不起!” 一个将军,竟敢说皇帝受不起他的跪拜!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崇祯的脸色铁青,放在御座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没有立刻暴怒发作,眼睛死死地盯在朱启明冰冷的铁面上。 韩邝和王承恩的呵斥声似乎离他很远。 “下跪之礼,陛下恐怕受不起……”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与袁崇焕密报上那刺目的“貌类先帝”四个字,瞬间纠缠在一起! 受不起…… 他为什么说朕受不起 难道……难道袁崇焕所言……竟是真的! 那铁面之下……真的是……!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荒谬感的寒意,猛地从崇祯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忍着没有失态,但胸膛剧烈起伏,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一言不发。 整个平台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风声呼啸,以及群臣压抑的抽气声。 王承恩见皇帝沉默,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再次尖声喝道:“朱启明!圣驾之前,岂容你……” “够了!” 崇祯猛地一抬手,打断了王承恩。 他终于将目光艰难地从那铁面上移开,仿佛耗尽了力气,强行将话题拉回: “朱爱卿免礼!此番大捷,解京师倒悬之危,功莫大焉!朕心甚慰!”他刻意忽略了朱启明的不跪,也刻意忽略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韩邝一愣,皇帝的反应出乎意料。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压下心中的惊疑,顺着皇帝的话头躬身道:“陛下圣明!朱将军神勇,实乃社稷之幸!” 只是他再看向朱启明时,眼神已是满满的惊惧和猜疑。 崇祯的目光却如铁钩,死死锁住朱启明的面罩,笑容僵硬。 “朱爱卿,面见朕躬,为何仍覆铁面可是有甚……难言之隐” 韩邝立刻接口,语气满是"要找回场子"的严厉: “朱将军!君前奏对,当以真容示君!覆面入宫,已是大违礼制!此乃藐视天威!速速摘下面甲,向陛下请罪!” 朱启明无视韩邝的呵斥,直视崇祯。 他声音平静,却如一道惊雷。 “陛下,臣戴此面,自有缘由。” “臣听闻,袁督师有密报呈于御前,言臣‘貌类先帝’” “陛下今日召见,是论平虏之功,还是……要验看臣这张脸,是否真如袁督师所言” 全场死寂! 韩邝与李邦华目瞪口呆。 他怎么知道密报的内容! 曹文诏与曹变蛟如坠冰窟,他们第一次听说此事。 貌类先帝竟有此事! 崇祯脸上强装的平静瞬间粉碎,血色褪尽,手指剧烈颤抖。 “朱启明!” 崇祯猛地站起,声音因暴怒而尖利扭曲。 “好!好一个平虏将军!好一个神兵天降!” 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急促踱步,手指着阶下俘虏,又猛地指向朱启明。 “两次!仅仅两次!你便将朕的蓟辽督师,朕倚为长城的关宁铁骑,衬得如同土鸡瓦犬!无能!废物!” 他霍然停步,死死盯住铁面,眼中是恐惧与猜忌的漩涡。 “昌平大营!皇太极心腹之地!你孤军深入,如履平地!谁给你的胆子!你的兵从何而来!你的炮从何而来!你的火器为何犀利如妖!说!” 他的声音拔高到嘶吼。 “你是不是与建奴暗通款曲!是不是魏阉余孽借尸还魂!你这铁面之下,藏的到底是赤胆忠心,还是魑魅魍魉!” 王承恩面无人色,身体紧绷如弓。 “摘下面罩!” 崇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手指几乎戳到朱启明脸上。 “立刻!否则,以欺君大逆论处,立斩不赦!” 阶下侍卫“唰”地拔刀半截,寒光凛冽! 面对凛冽杀意,朱启明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他缓缓抬手,虚按在铁面边缘。 “陛下欲睹臣容可以。” 他目光扫过惊骇的众臣与侍卫,声音带着一丝天家特有的疏离。 “然此容貌,关乎天家体统,先帝遗泽!岂容外臣窥伺” “请陛下,屏退左右!只留王承恩一人侍奉。”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否则,臣宁碎此颅,血溅君前,亦不摘此面!” 崇祯的脸色在铁青与煞白间变幻。 内心对那张脸的恐惧和好奇,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挥手,声音嘶哑变形。 “退下!所有人都退下!退至百步之外!无朕旨意,擅入者死!王承恩留下!” 韩邝等人惊骇莫名,不敢多言,与侍卫迅速退远。 空旷的平台上,只剩下帝王、朱启明,与王承恩三人。 朱启明解开铁面系带。 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铁面被缓缓取下。 崇祯如遭雷劈! 他身体剧震如筛糠,猛地向后踉跄,“砰”地撞在御座扶手上。 他脸色惨白如金纸,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盯着那张脸,嘴唇剧烈哆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 那张脸…… 分明就是他的皇兄——天启皇帝朱由校! 活生生的! 不可能不可能! 妖孽!肯定是妖孽! “噗通!” 王承恩直接瘫软在地,魂飞魄散! 他指着那张脸,眼珠几乎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浑身抖如落叶。 这张脸,他在宫中见过无数次,刻骨铭心! 是鬼是妖 还是……先帝真的……回来了! 朱启明顶着朱由校的脸,平静地注视着失魂落魄的崇祯,与瘫在地上的王承恩。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却如炸雷。 “五弟,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