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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的指尖悬在喉咙前半寸,顶针的铜边凉得像块冰,针尖抵着皮肤,痒得发麻。沟边的警笛声还在“呜哇”叫,李队的影子被车灯拽得老长,投在刺丛里,像条扭动的蛇。 “小雨你在下面干什么”李队的声音从沟上飘下来,带着点刻意的关切,可尾音发颤,像被什么东西掐了下。他弯腰的姿势很怪,膝盖没弯,腰却折得像张纸,下巴上的痣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像颗没擦净的血珠。 小雨没敢抬头,攥着顶针的手在抖,掌心的血滴在蓝布褂子上,晕出第三颗“纽扣”。刺丛里的手还没松,张兰的指尖冰凉,正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指甲(哦不,她没有指甲,只有泛青的指腹)刮过皮肤,留下几道白痕,像被冰棱划过。 “我……我找东西。”小雨的声音劈了叉,像被蓝线勒过的嗓子。她瞥见骸骨胸腔里滚出的那粒“李”字纽扣,不知何时滚到了脚边,缺角处卡着根酸枣刺,刺尖上挑着点暗红的皮屑——是李队的刚才他弯腰时蹭到的 “找什么”李队的影子突然压了下来,他居然也下了沟,皮鞋踩在泥里“咕叽”响,溅起的泥点落在小雨的帆布包上,晕出片深褐,像极了出租车上的污渍。他的右手插在裤袋里,指关节顶得布料鼓鼓的,像攥着什么硬东西。 张兰的手突然往回拽,小雨的胳膊被扯得撞在酸枣丛里,刺尖扎进小臂,疼得她倒抽冷气。她看见刺丛深处的骸骨动了动,不是风刮的,是肋骨在“咔嗒”响,像有人在里面掰骨头。骸骨的左手骨节上,缠着圈蓝线,线的末端拴着半片撕碎的纸,上面有个模糊的“婚”字。 婚字张兰和这个“李”也有关系 “李队,”小雨猛地抬头,盯着他下巴上的痣,“十年前,你也在柳树沟,对不对” 李队的脸“唰”地白了,比张兰的脸还白。他裤袋里的手突然抽出来,攥着的是枚铜顶针,边缘的缺口和骸骨脖子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内壁的“李”字被汗浸得发亮。“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发凶,可手在抖,顶针“当啷”掉在泥里,滚到小雨脚边,缺角处对着她的帆布鞋,像要咬一口。 就在这时,刺丛里的骸骨突然“哗啦”散了架,肋骨滚出老远,露出底下埋着的东西——是件蓝布褂子,比小雨怀里的这件新,领口缝着三粒黑纽扣,是人骨磨的,缺角处都刻着个“李”字。褂子的口袋里掉出张照片,被泥水泡得发胀,上面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中间是张兰,穿这件新褂子,左边是老周,后脑勺的疤很显眼;右边是个年轻男人,下巴上有颗痣,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是年轻时的李队。 照片背面用蓝线写着:“三月初七,老周、小李,陪我取褂子。” 三个认识的人老周、李队,都和张兰有关 “她是我表妹。”李队突然蹲下来,抓着小雨的胳膊,他的掌心滚烫,汗湿透了警服袖口,“十年前,她要嫁给老周,我不同意。她是裁缝,手巧,不该跟着老周这赌鬼……” “所以你就勒死了她”小雨的声音发颤,盯着他攥着自己的手——他的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形状像片枫叶,和张兰后心的污渍一模一样,“你掰断她的手指,是因为她抓着你的顶针喊救命,对不对” 李队的脸突然扭曲了,像被揉皱的纸:“是老周先动的手!他欠了赌债,想抢张兰的积蓄!我撞见时,他正掐着张兰的脖子……我只是想拉开他们,谁知道……”他突然哭了,眼泪混着泥水流在脸上,“她手里攥着我的顶针,说要去告我帮凶……我只能……只能用蓝线勒住她的嘴……” “三道勒痕。”小雨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尸检报告说三道勒痕,老周一道,你两道,对不对” 李队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从腰后摸出样东西——是把折叠刀,银色的,刀刃上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没擦净的血。“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的声音变了调,像老周哼跑调的《流浪歌》,“老周死了,你也该下去陪他们。” 刀光晃得小雨睁不开眼,她猛地往后缩,后背撞在骸骨的头骨上,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刺丛里的手突然发力,把她往旁边拽了半尺,刀刃擦着她的胳膊劈在泥里,溅起的泥点糊了她一脸,带着股腥甜,像张兰身上的味道。 “她不让你杀我。”小雨盯着李队,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要你活着,看着我缝完最后一针。” 她猛地抓起脚边的“李”字纽扣,往李队的胳膊上按——纽扣的缺角处不知何时长出了根细刺,扎进他的皮肤,像枚生锈的钉。李队“啊”地叫了一声,想甩开她,可胳膊突然僵住了,像被蓝线捆住。 刺丛里的蓝线突然活了,像无数条小蛇,顺着李队的脚踝往上爬,缠住他的小腿、大腿,在腰上打了个死结。线的颜色越来越深,像吸了血,勒得他的警服“咯吱”响,布料被勒出细缝,露出里面的皮肤——爬满了枫叶形的红痕,和张兰后心的污渍、李队虎口的疤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线。”小雨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张兰附了身,“每勒一下,就记你一笔债。” 李队的脸涨得发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雨怀里的蓝布褂子,领口的三颗血纽扣突然“啪嗒”掉了一颗,滚到他的脚边,缺角处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半片指甲,涂着红指甲油,和张兰指甲缝里的那半片正好对上。 “她的指甲……”李队突然呜咽起来,像个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是老周,他说只要她死了,她的积蓄就归我们分……” 原来如此。老周抢钱,李队帮凶,最后为了灭口,两人一起害死了张兰。老周被张兰索命,现在轮到李队了。 蓝线突然收紧,李队的身体猛地弓起来,像只被煮熟的虾。他的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顶针……她的顶针……” 小雨低头看手里的顶针,针尖不知何时沾了她的血,正顺着针孔往下滴,滴在蓝布褂子的领口——缺了颗纽扣的地方,血珠慢慢凝固,变成颗暗红色的“纽扣”,和其他两颗排成一排。 第三颗纽扣,缝上了。 蓝线突然松了,像断了的弦,“啪”地掉在泥里,瞬间化成灰。李队的身体软下去,倒在刺丛里,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骸骨脖子上的顶针,嘴角挂着笑,像看见了什么亲人。 沟上的警笛声停了。年轻警察大概是吓跑了,或者……被别的东西缠住了。 小雨慢慢站起来,怀里的蓝布褂子突然变轻了,像空了的壳。她低头看,褂子的后心处,枫叶形的污渍不见了,露出块干净的布料,上面用蓝线绣着行小字:“谢你,缝完了。” 刺丛里的手也不见了,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像从未出现过。那粒刻着“李”字的纽扣滚到她脚边,缺角处的细刺收了回去,变得光滑,像块普通的骨头。 她的帆布包自己合上了,拉链“咔嗒”锁上,里面的人骨纽扣不知去向,只有那件蓝布褂子静静躺在里面,叠得整整齐齐,像刚做好的新衣服。 夜风突然暖了,甜腥味散了,只剩下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柳树沟的酸枣刺不再扎人,反而开出朵小小的白花,像枚纽扣。 小雨拎着帆布包往沟上走,皮鞋踩在泥里,没再发出“咕叽”声。快到沟边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李队的尸体还躺在刺丛里,可他的脸变成了老周的样子,后脑勺的疤闪闪发亮;再眨眼,又变成了张兰的脸,白得像纸,对着她笑。 而骸骨散架的地方,长出了棵小小的柳树苗,苗上缠着根蓝线,线的末端拴着枚铜顶针,在月光下泛着光,像个挂在枝头的铃铛。 走到路上时,天边已经泛白了。晨光里,她看见自己的手腕——枫叶形的红痕不见了,只留下道浅浅的白印,像块褪色的胎记。 帆布包突然“哗啦”响了一声,像有东西在动。小雨停下脚步,慢慢拉开拉链。 里面的蓝布褂子还在,只是口袋里多了样东西——是把小剪刀,裁缝用的,银亮亮的,刀刃上沾着点蓝线,像刚剪过什么。 剪刀的手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兰”字。 她的指尖刚碰到剪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像纽扣掉在地上的声音。 回头看,空荡荡的路上,躺着粒黑色纽扣,是人骨磨的,缺角处对着她,像只睁开的眼睛。 而远处的柳树沟方向,传来阵“咔嗒咔嗒”的声,像老式缝纫机在工作,一针一线,很有节奏。 小雨握紧了手里的剪刀,突然想起张兰是个裁缝。 裁缝做完衣服,总会留把剪刀,给下一个要做新衣服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不见了,只留下个小小的针眼,像被针扎过。 新衣服,要给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