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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停了，残水在柏油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木河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阳光网吧"门口的路边，他下车走到网吧门口，曾经的卷闸门如今已经换成了推拉的玻璃门，踩上台阶，木河不禁想起那一年夏天，文妍霞在这里央求他进去帮他找田伟松。 “时间过得好快啊……”木河喃喃自语道 推开玻璃门时，弹簧合页发出吱呀声，裹挟着陈年烟味与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这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又嗅到了的青春的味道。 记忆里靠墙的五连坐机位已被隔断成私密包厢，曾经墙面贴着穿越火线电竞海报，也换成了绝地求生的海报。机械键盘的敲击声依然此起彼伏，却不再混着泡面蒸腾的热气。木质吧台换成了冷光金属台面，只有角落那台老式街机还在闪烁，屏幕上像素风格的角色正在重复着几年前的战斗，仿佛时光在此处打了个结。 木河踩着带着弹性的电竞地毯往网吧深处走去，脚步下意识避开记忆里会发出异响的地砖。那排曾被他们专属座位的银色主机早已更换，如今换成了棱角凌厉的黑红色电竞机箱，流转的rgb灯效映在每个专注的侧脸上。他的目光掠过戴着降噪耳机的少年、涂着荧光色美甲的女孩，直到扫过最角落那台屏幕微微倾斜的电脑，文妍霞蜷在电竞椅上，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果然在这里。"木河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的声音，像一片枯叶飘落在键盘清脆的敲击声浪里。他慢慢走过去，文妍霞面前的屏幕里正放着《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文妍霞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沉入了电影世界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双手抱在胸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隔绝，全然没察觉身旁伫立着一个熟悉身影。不知过了多久，，她习惯性伸手去够键盘旁的手机，余光突然扫到一道黑影。 文妍霞猛地抬头，惊得耳机都歪到了一边。待看清来人是木河，她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木河轻轻按住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她僵在原地片刻，缓缓重新坐回电竞椅。木河顺手扯过旁边空着的电竞椅，金属滚轮在地面划出细微声响，他落座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进网吧里浓重的烟味与电子设备的温热气息中。 "好久不见。"木河的声音像被雨水泡软的棉线，轻飘飘落在文妍霞耳际。显示器蓝光映着他下颌的胡茬，六七年时光仿佛在这道阴影里悄然沉淀。 文妍霞指尖绞住一绺发梢，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滚入手心。她这才惊觉卫衣肩头洇着雨渍，刘海黏在额角，耳机线还歪歪扭扭缠在脖子上。干涩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她慌乱地将湿发别到耳后，却听见碎发摩擦耳饰发出细微的窸窣，像是在嘲笑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 文妍霞垂眸盯着屏幕边缘不断闪烁的电影画面，喉咙微微动了动："是啊，好久不见……恭喜你啊，新婚快——"话音戛然而止，她轻轻抬头，耳机线在脖颈间晃出凌乱的弧度。电脑屏幕的光映得她瞳孔发亮，"今天可是你的新婚之夜，怎么跑出来上网了你老婆呢"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在键盘敲击声的缝隙里突兀地悬着。 电竞椅随着木河前倾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屏幕幽蓝的光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眼底血丝都染成青灰色："陈情她们急疯了，说你突然消失了，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他理了理屏幕前的耳机线，又继续说道“他们到处都找不到你，所以我猜你大概率在这里。” 文妍霞的指尖在手机电源键上反复摩挲，："对、对不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忘记告诉她了"她盯着漆黑的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我脑子太乱了，想着躲两天就回去，结果......"话音被突然凝滞的呼吸截断，无论怎么用力长按，手机都像块沉默的黑砖。 木河瞥见她泛白的指节道："怎么了没电了" "不可能啊！"关机前我特意看了，还有68%的电！"她疯狂尝试强制重启，屏幕却始终死寂。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木河说道。 “好”说着文妍霞便把手机递给了木河。 木河接过文妍霞的手机，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着文妍霞的手机看了看说道“一定是你刚才淋雨的时候进水了，充电口里都还有水珠呢。” “哦……”文妍霞接过手机回道。 “我帮你打电话告诉陈情吧！”说完木河便拨通了陈情的电话。 文妍霞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她假装盯着电脑屏幕，目光却牢牢黏在旁边打电话的木河身上。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晕里，他垂眸讲电话时下颌绷出冷冽的弧度，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棱角，黑色的西装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这张熟悉的面容还保留着高中时期的清秀轮廓，眉骨却比从前更显凌厉，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都带着被岁月打磨过的沉稳气息。 木河利落地将手机塞回西装内袋，金属搭扣轻响惊得文妍霞目光赶紧回到自己电脑屏幕前，她慌忙挺直脊背，紧盯屏幕上早已不知道放到什么内容的电影，余光里，木河颀长的身影渐渐笼罩过来，雪松混着皂角的气息漫过发梢："我告诉陈情她们我找到你了，我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这回去吧，我开车送你回去"键盘在掌心沁出薄汗，文妍霞强装镇定地滑动鼠标滚轮，屏幕的光映得睫毛微微发颤。 文妍霞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冷低声说道："不用了。"尾音像被揉皱的纸，脆弱得发颤，"你走吧，你太太该等急了。"窗外的风裹着冷意掠过颈侧，她听见不该抬头看木河，只是在余光里看着他的影子在地板上凝成沉重的墨团。 "你还是这么倔。"带着叹息的声音落下时，木河背靠着座椅望着天花板。文妍霞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铁锈味漫上舌尖，才惊觉眼眶早已滚烫。电脑屏幕突然模糊成一片光斑。 她抬手用衣袖狠狠蹭去脸颊的泪痕，泛红的眼眶浸着水光，直直望向木河：“为什么每次最狼狈的模样，都会被你看到”话音未落，她垂眸苦笑，把耳机带上，握住了鼠标，“通宵卡都开好了，不回去了……” 木河看着文妍霞在游戏菜单里打开了穿越火线，白色的游戏菜单界面映着她苍白的脸。木河起身跑到前台开了一张卡，又回到文妍霞身旁的空位重重坐下。金属机箱发出嗡鸣，屏幕蓝光次第点亮的瞬间，文妍霞猛地转头，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你疯了新婚之夜来网吧打游戏” 木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冷的说道“老规矩，运输船对角对枪，40个人头，谁赢谁说了算。” “呵呵，我这几年可是有苦练枪法哦！”文妍霞冷笑着回道。 键盘敲击声在狭小的网吧卡座里噼里啪啦，文妍霞额角沁出细汗，食指死死扣住鼠标左键。运输船地图的钢铁走廊里，她操控的角色贴着集装箱，不断闪出去又缩回来，她的枪线已经架好，就等着木河出来。 不一会儿，木河就用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文妍霞视野里，她瞳孔骤缩，条件反射般按动了鼠标左键。三颗子弹飞出，木河的头盔飞起，人也随之倒地，两人都呆住了，这样的场景简直和当初两人第一次打cf时一样。两人都默契的朝对方看去，目光对视在一起时，仿佛时间就回到了那一天。 “哈！你还是那么厉害哦，但是接下来我要认真了。”木河看回自己的屏幕说道。 “来吧！”文妍霞也重新握住鼠标说道。 复活倒计时的红光刺得人眼疼，文妍霞数着右上角的击杀数：39比38。她深吸一口气，跑出复活点，依旧贴着集装箱前进。当木河的角色再次从拐角闪出时，两人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几乎同时射出，但是文妍霞枪法更准一点，木河血条归零的瞬间，文妍霞率先40杀！ 两人唇角几乎同时扬起弯月弧度。木河摘下耳机，指尖轻叩桌面，眼尾笑意漫开："几年不见，操作精进不少啊。" 文妍霞也摘下耳机，挑眉回敬："那是自然。这几年我可经常玩练技术，就是为了有天能打败你呢，以前老是输给你，终于赢你一回了。倒是你"她拖长尾音，狡黠目光扫过对方，"怕是键位都生疏了吧" 木河耳尖泛红，伸手挠了挠乱发，露出略带局促的笑："被你看穿了，确实很久没玩啦。"他起身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出轻响，目光却始终落在屏幕闪烁的光影上，"愿赌服输，我撤了。你......"喉结微动，他刻意放轻语调，"玩太久伤眼睛，累了就早点回去。" 木河把耳机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起身准备离开。当他转身时，余光瞥见文妍霞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然后也站了起来说道“走吧！” “去哪”木河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回家啊！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么反悔了”文妍霞笑着回道。 "啊......没有，走吧。"木河看着文妍霞脸上的酒窝，然后目光又不自然地扫过墙上的游戏海报。 文妍霞率先走向店门，木河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在后面慢吞吞的，“再磨蹭，我可要重新考虑司机人选了哦！”文妍霞用双手推开玻璃门朝木河说道。木河赶紧小跑上前双手顶住玻璃示意文妍霞先出去。 文妍霞仰起头看向黑黑的天空：“雨停了。”话音刚落，远处闷雷隐隐滚过。 木河也抬头看向天空，然后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得抓紧，天气预报说还有第二波，哟别就在那”他朝着路边扬了扬下巴，深灰色轿跑在雨后的黑夜里泛着冷光。 文妍霞踩着水洼小跑过去，指尖划过车身流畅的线条：“原来这就是你以前心心念念的‘梦中情车’实物比照片上还漂亮呢！。”拉开车门时，后座皮质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不坐副驾”木河问道。 文妍霞把发梢别到耳后，笑得眉眼弯弯：“网上不是说，副驾是老婆专属位我可不想犯忌讳。”随着“咔嗒”一声关门，她从后视镜里撞上木河欲言又止的眼神。 引擎声低沉响起，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两人都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车载音乐突然卡顿了一瞬，文妍霞的声音像是被这空白催出来的：“刚才我的那部电影，你还记得吗”尾音消散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 木河双手回转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浮动着她半张侧脸。路灯掠过车窗，在她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轮胎碾过积水的轻响。 文妍霞扯了扯安全带，“嗯”字带着绵长的尾调。后座忽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直到她轻笑出声：“你记不记得首映那天小喘非要买爆米花，结果撒了猛男一身。” 雨刮器规律摆动，木河喉结动了动：“怎么忘得了后来你还逼着我们在手机上刷了五遍。”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出他嘴角弧度。 “嘿嘿，你们几个，那时候还经常学柯景腾说，10年后我连log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可现在你都成为老师了，柯景腾本人都要自愧不如。”文妍霞忽然扭头看向他，车窗倒影里，两个人的目光在霓虹与雨幕中短暂相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