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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河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快别折腾了我的哥，摄影这玩意儿烧钱没边儿，都说单反毁一生，摄影穷三代，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个业余爱好玩玩得了，你也该为以后长远打算打算。"说着这话时，他不自觉带出几分教导学生的架势。 "打住打住！"小喘夸张地摆摆手，"怎么把我当你讲台下的学生训呢行，谁让你是人类灵魂工程师，我辩不过你。话说回来，你俩蜜月打算去哪儿潇洒啊" 木河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笑意："还没定呢，杨柔吵着非要先去北京，说一定要看天安门升国旗。" 小喘眼睛一亮，凑上前露出讨好的笑："嘿嘿，那我跟你们搭个伴儿呗" "你这人是不是缺根弦儿"木河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不过要是你能带个女朋友一起，倒还能考虑组个四人局。" 小喘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算了算了，国庆假期我还是找猛男他们上上网吃宵夜喝喝酒吧。” 木河无奈地摊开双手：“你就别惦记他了，他们俱乐部下个月有场重要比赛，最近训练跟打仗似的。我刚才约他出来喝杯咖啡，他电话里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说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 “合着就我一个闲人呗”小喘一梗脖子，满脸哀怨，“你们一个要忙比赛，一个要度蜜月，全把我撂下了！” 木河拍了拍小喘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得了，别在这儿当怨种了。听哥一句劝，国庆就窝家里啃书刷题，把今年省考拿下才是正经事。"说着挤了挤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以你爸在体制内的人脉，只要笔试过线，面试那不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小喘耷拉着脑袋，满脸写着不情愿："行行行，知道了！我这就打道回府当苦行僧去。"说着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准备起身。 木河也跟着站起来，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打趣："这就对了！我也该回去收拾行李了，毕竟马上要开启浪漫蜜月之旅咯放心，等哥从北京回来，保准给你带份'惊喜大礼'！" 小喘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得了吧，与其花钱买那华而不实的礼物，还不如请我痛痛快快喝顿酒来得实在。" 木河笑着摇头："小事一桩，等我回来必须安排！对了，杨柔老家国庆可热闹了，全是年轻漂亮的妹妹来旅游。可惜你没驾照，不然直接开我车去多方便，不过坐客车过去也快。" "知道啦知道啦！"小喘挥着手催促，"你这当老师的，嘴皮子越来越碎了。赶紧回去陪你老婆吧，再磨蹭她该打电话催人了！" 秋风卷起银杏叶擦过小喘的裤脚，和木河分别后，他裹紧外套在街上晃悠。明明说好了回家复习，脚步却不自觉地偏离方向。路过网吧时，玻璃门透出的暖光裹着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他在门口驻足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空荡荡的游戏账号，连个组队开黑的人都没有，进去又能怎样 转过街角，猛男拳馆的招牌在暮色里忽明忽暗。铁网围栏里传来沙袋闷响，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猛男扯着嗓子喊口号。小喘伸手抹了把脸上的凉意，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他忽然觉得这秋天的风，比往年都要冷些。 挥出一记直拳砸在沙袋上，猛男抹了把额头的汗，余光突然瞥见玻璃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扯下缠在手上的绷带，推开门时带起一阵裹挟着汗味的风："小喘杵这儿发什么愣呢不是跟木河约了喝咖啡吗" 小喘眯起眼睛，露出猥琐的笑："听说你这儿藏着不少美女学员我来实地考察考察。" 猛男扭头扫了眼训练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美女没有，全是一身腱子肉的硬汉。要不哥给你安排个一对一指导" "打住！"小喘夸张地后退半步，"辣眼睛的玩意儿少给我整，我还想多活几年。"说罢转身作势要走。 "哎哎哎！"猛男快步上前拽住他胳膊，"来都来了装什么矜持先进来喝口水，我新搞的冰美式可带劲了！" 小喘盯着柜台边摞成小山的咖啡机、制冰机，眉毛挑到了发际线："我说你怎么拒绝木河的咖啡局，原来在这儿闷声搞副业呢下一步是不是要挂个'猛男特调'的招牌" 猛男单手叉腰，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嗨，那是我真走不开，下个月要比赛嘛，至于这些东西上个月对面奶茶店清仓甩卖，白菜价收的！你还别说，给学员做杯冰美式提神，比喊破嗓子训话都管用。我正琢磨着招个兼职，以后来这儿既能撸铁又能喝下午茶，还能小赚一笔。" "拳套和奶盖齐飞，沙袋共拿铁一色"小喘翻了个白眼，"别人开跨界店好歹沾点边，你这直接玩起了行为艺术。" 猛男扯过训练凳一屁股坐下，顺手抛来瓶运动饮料："国庆长假打算怎么挥霍总不能真当七天图书馆钉子户吧" 小喘拧开瓶盖灌了口，苦笑着摇头："还能干嘛啃行测申论呗，木河刚还念叨让我去z县转转。" "z县那不杨柔老家吗"猛男突然来了精神，想到之前在抖音刷到的一个视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等等，你先看看这个！" "奶茶店开业猛男你不会真要跨行竞争吧"小喘凑近瞅了眼，画面里粉色气球拱门下，店员正往顾客手里递奶茶。 猛男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屏幕："看重点！右侧收银台的老板娘！ 张光捷！"小喘的声音陡然拔高。双手紧握饮料瓶。秋风透过拳馆的百叶窗掠过脖颈，却不及记忆里那个扎马尾的身影带来的震颤。 猛男把手机倒扣在长凳上，发出闷响："当年你们聊天聊得挺火热的嘛，放学还经常一起走。那时候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 小喘喉结动了动，仰头灌下大半瓶饮料，冰凉的液体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情绪。泛黄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拼凑——午后教室窗边的碎发，草稿纸上交换的秘密，还有高考结束后突然断线的默契。"后来填志愿，她去了北方，我留在本地。连看见她登录qq都成了奢侈，更别说见面了。"他盯着空瓶上的水珠，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 猛男抓着毛巾擦汗，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当年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怂了人家姑娘天天找你聊到半夜，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小喘盯着手机屏幕上灰白的qq头像，那串数字好友位还静静躺在列表里，喉结滚动两下，他苦笑出声："每次攥着手机打了又删，站在她教室门口手心冒汗。话到嘴边就变成'作业写完了吗'，想着等模考成绩出来、等毕业旅行、等填完志愿...结果等成了永远的等。"风穿过拳馆的铁网，卷起角落里一片枯叶，他伸手想去触碰那抹灰色，最终只是垂下手轻轻叹息。 猛男扯下护腕，目光落在墙上斑驳的拳印上，声音不自觉低沉："当年我...咱们怎么就没木河和田伟松那份运气" 小喘摩挲着手机边缘，塑料外壳磨得发烫："人家木河读书时就有女生倒追，田伟松生来含着金汤匙。咱们啊，连恋爱的资格都像个没转正的临时工。" "所以——"猛男把手机怼到他眼前，视频里张光捷正踮脚挂开业横幅，"要不要借着国庆去z县碰碰运气" 小喘喉咙发紧，别开脸苦笑："算了吧，我现在简历单薄得能透光，存款还没三位数。等考上编制再说吧..." "也是。"猛男收起手机，金属钥匙串在指间晃出清脆声响，"现在谈恋爱，约会要挑餐厅，过节得送礼物。不像读书那会，五块钱的小吃就能哄人开心。咱们这些打工人，哪敢学田伟松大手笔送房子送车，或者像木河那样被姑娘倒贴新款手机"两人望着拳馆外渐暗的天色，唯有沙袋偶尔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在深秋的风里荡出几缕叹息。 月光顺着窗棂爬进房间时，小喘窝在沙发里划开手机。荧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他又找到了白天猛男给他看得那条抖音视频。进度条被他反复拖拉，直到某个瞬间，画面定格在张光婕扬起的侧脸，耳边突然响起木河说的那句"去z县玩玩呗。"他对着空气复述这句话，尾音消散在寂静里。手机屏幕突然熄灭，他才回过神来。 晨雾还未散尽，闹钟第三次震动时，小喘猛地掀开被子。冷水泼在脸上的刺痛感里，他望着镜中人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着重复那句碎碎念："去见她吧，去见她吧。"指腹摩挲那从抖音视频里截下的模糊侧脸。 班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中，他数着座椅皮革上的裂痕。窗外层叠的青山裹着晨露掠过，风景怡人，却都成了失焦的背景。攥着车票的手心沁出汗渍，他忽而希望车轮生出翅膀，下一秒就能撞进那张魂牵梦绕的笑颜；忽而又祈祷车子永远困在蜿蜒山道，不必直面未知的答案。发动机的轰鸣里，心跳声震得太阳穴发疼。 出站闸机吐出车票的瞬间，小喘被身后的人流推着踉跄半步。秋风裹着汗味和防晒霜气息扑面而来，他仰起头，被眼前景象撞得说不出话——站前广场像煮沸的汤锅，各色遮阳伞、自拍杆和举着导游旗的手臂此起彼伏，喇叭声、方言呼喊声混着电子地图的导航提示，在晨雾里搅成一团沸腾的漩涡。 "z县不愧是旅游大县......"话音未落就被淹没在嘈杂里。他被裹挟着跌跌撞撞向前，直到被推出出站口才踉跄站稳。回头望去，玻璃门内黑压压的人群仍在翻涌，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沙丁鱼群，恍惚间竟与大学寒假时挤春运的记忆重叠。汗水浸透的后背突然发凉，他攥紧手机，打开了导航。 手机屏幕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导航地图上的蓝点离终点只剩最后三百米。小喘抹了把额角的汗，望着路牌确认方向——青石巷口光秃秃的老槐树垂下的水枝，将"茶屿"二字的招牌半遮半掩。 穿过斑马线时，奶茶香气先一步撞进鼻腔。转角处骤然炸开的喧闹声中，几十人排成长龙蜿蜒至巷尾，粉色气球和"开业买一送一"的灯箱在人潮头顶忽隐忽现。穿汉服的姑娘举着手机直播，情侣们踮脚张望店内，操着天南海北口音的讨论声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听说这家是网红店队尾到哪儿了"小喘望着玻璃门内忙碌的身影，忽然分不清这热浪是来自店内，还是狂乱的心跳。 小喘的目光穿透攒动的人潮，落在吧台后那个纤瘦身影上。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发梢垂落的弧度、低头制作饮品时微微颔首的姿态，与记忆里某个片段严丝合缝。她手腕翻飞间，玻璃搅拌棒撞出清脆声响。 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小喘后退半步，隐入队伍末尾。前方游客举着手机直播，镜头扫过时他慌忙低头，余光却死死锁着那抹熟悉的白衬衫。凸起的石地板在人群的踩踏下发出轻微呻吟，不知谁的冰饮滴落，在他脚边洇出深色痕迹，如同心跳漏拍的瞬间。 队伍缓慢挪动，每前进一步，小喘的心跳便加速一分。他看着张光婕利落地打包饮品，笑着回应顾客的调侃，口罩上方弯成月牙的眼睛，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当排在他前面的游客点完单，张光婕抬头喊出"下一位"时，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个正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光婕手中的扫码枪悬在半空，露出的眉眼骤然睁大。小喘喉间发紧，准备了一路的开场白全化作掌心的冷汗。周围此起彼伏的点单声突然变得遥远，唯有吧台上方的电子钟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兆明您...要点什么"张光婕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喘盯着她胸前的工牌，那上面印着"店长"二字，突然想起抖音视频里她对着镜头调酒的模样，和眼前穿着奶茶店制服的身影渐渐剥离成两个陌生的存在。 "一杯...招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张光婕的睫毛剧烈颤动，口罩边缘洇出深色水痕。她张了张嘴，却被突然响起的叫号声打断。"不好意思，稍等。"她匆匆转身去取后台刚煮好的茶底，小喘握着渐渐发凉的奶茶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绷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队伍又开始流动，后方游客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小喘赶紧转身离开，张光婕回头时，店外人海茫茫，哪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目光穿透喧闹的人群徒劳搜寻，直到下一位顾客的点单声将她拽回现实。
